玹羲忽然想起上一次若凌显现出字还是“神武试炼”前自己哭的那次,再次显现文字定是这几天被自己泪水浸染的缘故。玹羲立即飞身下树一把把若凌从秦天手里拿了过来,嘴里道:“让我看看。”
玹羲显得万分震惊,这次的若凌不仅仅是显出了几个字,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仔细看来,足有数百字之多,看起来是一封完整的书信,里面写道:
“吾爱之女儿玹羲,
“承蒙天道眷顾,此信特启。余乃天神之后,生于天宫,飨食仙粮。然天神自娲皇起便承天道,抟土造人,让其联姻传承,更善以混沌之力炼石补天,保三界安稳。遂余必承娲皇天神之道,只为苍生立心,从此无私无情更不可有私欲。
“然母难耐余生孤寂,幸得师兄子玹仁慈,施以恩赐,生下汝,为吾余生为伴。余虽在混沌之战后飞升为天神,但彼时尔乃吾怀中所珍,情切难舍。余宁愿负罪天谴,亦愿尔依随身侧,余必要亲自将你养育成人,乐见尔欢喜成长。
“惟未料两位师兄,一为天帝公孙昊,一为战神子玹,二人志向殊途,难以相谦。灭世之鼎,也即昆仑鼎,先辈娲皇炼石补天之神器,可毁天灭地,亦可保三界安稳,此鼎之神力讳莫高深,混沌之战后,二人又因此鼎起争端。
“二人之争恐引起三界之浩劫,吾为天神,唯能以己为保,与昆仑鼎同匿于甘渊,既可借甘渊之息壤炼玄玉以承天地,亦可避心怀不轨之徒。由此绝二人之杂念,安三界之心。
“因此,为母不得不将汝寄养于玉山西王母处,希汝忘己出身,莫承天神之位,亦可不受天神之孤独与无奈,做一自由仙子,无牵无挂,不负飞升之劫,自享凡间之乐。
“吾将远去,虽心痛,但心系尔身,愿尔生活欢畅,日后成人,明理通达,襟怀坦荡,以善待人。亦愿尔与所爱之人,共筑幸福美满之家,莫负吾之期许。
“汝生父子玹,吾知其心忧所念之人,与吾并无情感牵绊。吾曾使其发下誓言永不承认生父之名。生汝乃吾一人之念,与汝生父无涉,故其无教养之责,汝勿怪之。惟若汝遭逢不可逾越之难事难关,欲求其援手为例外。
“若凌有濯泪见信之特性,若汝今日见此函,足见汝正遇非常之困难,愿吾儿得知生世,可求助于子玹,其必护汝周全。
“另,若寻子玹不得,汝亦可寻母神之师兄天帝公孙昊。吾留汝一玄玉吊坠,天帝见此物便会尽力应你所求。
“为母对不住尔,愿尔安康,平安喜乐。
“母神羲皇。”
看到最后,玹羲捧着若凌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秦天双手扶住玹羲的肩膀道:“走,跟我回去见见尊上吧……,不对,是跟我回去见见你的父亲吧,相信他与你的母亲羲皇就算不是夫妻也一定情深义重。”
玹羲点了点头,跟着秦天回到了幽都城。
没想到几日不见,赤幽已满头白发,面容也苍老了许多,他眼眶深陷,眼角的皱纹如沟壑纵横,但眼神还是透露着坚硬的质感。
看到玹羲,赤幽的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透露出的不是魔尊的威严,而是深深的慈祥和宽容。
除了师尊西王母,玹羲从未见过这样无私、真挚且深沉的神情。她虽不知在赤幽心中对自己有多少父女之情,但是至少从赤幽的眼神里她可以肯定他与母亲一定师兄妹情深,否则不会让这样一位昔日战神,今日的幽都城主露出如此柔软的一面。
玹羲想要走近些看看赤幽,走到榻边时才觉察到赤幽的心脉已经严重受损,这伤已经重到让玹羲难以置信的程度。她慌张道:“你的伤是因为我么?我之前从未尝试过使用混沌之力,比起曾经的母亲,应该还差很远,没理由伤你这么重才对。”
这时,站在赤幽榻边的瑶姬似乎想说些什么,被赤幽伸手阻止了。瑶姬双手握住赤幽伸向自己的手道:“你都这样了,应该把实情告诉这孩子,毕竟你是她的亲生父亲。”听瑶姬这么说,赤幽不再坚持,默许了瑶姬的想法。
瑶姬走到玹羲身边,拉起了她的手道:“玹羲,子玹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在感受到你母亲的混沌之力时,他便强行收回了自己的归墟之力。但你也知道,突然收回如此强大的灵力是会遭到反噬的,再加上收手之后没能抵得过你混沌之力的攻势。在他身上同时承受着这两股世间最强的神力,这种情况下就连那万年神器昆仑鼎都已珠残璧碎,可想而知子玹的身体如何能承受得住。”
玹羲声音颤抖道:“你是猜到了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才收手的吗?”说着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对不起!天帝欺骗且利用了我。母亲给我留了一封书信,现在一切我都知道了,你确实是我的父亲,你和母神的约定我也已知晓。”
赤幽带着满是话语的眼神望着玹羲道:“玹羲,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父亲,可以吗?”
玹羲呜咽着跪地道:“可以,当然可以,父亲……你的伤……让我用我的混沌之力试试,不是都说母神的混沌之力能够生万物么,说不定有用。”
赤幽尽力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母神已去,她把看护你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但我对不住她,大概也要离你而去了……”
说到这里,玹羲开始泣不成声,站在一旁的瑶姬也绷不住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玹羲哭着道:“不会的,让我想想办法。我不要每次这么不容易找到一个亲人,转瞬间就让我得而复失……我知道天宫有幽阳宫留下的不死药,我去找天帝要来。”说着玹羲便转身想要离开,嘴里还不忘喊道:“父亲,等我回来……”
秦天见状跟了上去:“玹羲,我陪你一起去。”
瑶姬本想劝住玹羲,只听赤幽有气无力道:“我知道没有用,她想去就让她去吧,也好让她看清楚公孙昊的真面目。”
果然,玹羲和秦天到了朝华门外就被之前天帝设下的那道强力结界挡住。
应龙站在朝华门内喊话道:“你们两个天界叛徒,竟敢只身来天界,是不想活了吗?”
“什么叛徒,前几日若不是我豁出性命为你们克制归墟业火,摧毁昆仑鼎,恐怕你应龙将军已经灰飞烟灭了,你不感恩我也就罢了,怎么在你口中我就变成了叛徒?”
应龙果断回道:“魔尊之女潜伏天界难道不是叛徒?天帝陛下已传谕,神女玹羲堕魔叛变,从此与天界势不两立,永世不得踏入朝华门。”
“还真是用时宝、不用时草,不留一丝情面。”玹羲气急道:“那我要见焜烨上神,你叫他出来。”
“焜烨上神现在正在太微殿与天帝议事,日后相见你们恐怕只会是形同陌路的对手。”
“不会的,焜烨绝不会……你不是他凭什么帮他做决定,焜烨绝不会如此。那玄启殿下和折青神君呢?”
应龙不耐烦道:“你就省省力气,死了这条心吧,现在什么上神都不会来见你的。我念在你从前在天宫也算尽心尽力,没铸成过什么大错,今日就放你一马,速速离去,不要再来天界了。”
秦天闻言冷笑道:“放我们一马,说得好听。玹羲,我看他是怕了你,从前可不见这朝华门外有如此耗费玄玉之石的结界。”
玹羲气得牙痒痒:“今日我还非得进这朝华门不可了,你不让我进那我就硬闯了。”
秦天知道硬闯得不多什么,于是一把拉住玹羲道:“玹羲,纠缠无益,回去再从长计议。”
玹羲不愿,但她不用灵力拗不过秦天的胳膊,只得跟着他转身离开。
“我们就这么空手而归了,那父亲怎么办?”
秦天苦笑道:“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让你知道了这天界的真面目。日后报仇时可不要手软。”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刚沿天阶而下,不周山天阶便一段一段地开始粉碎掉落,才刚刚重新开启的天阶就这样成了半空中的断壁残垣。
玹羲心惊:“天帝这是要断开天地间的联系啊,难不成是真怕了。”
秦天不解道:“没有昆仑鼎,就没了玄玉。不周山天阶变得不再稳固,日后天地间的稳定就只能靠四方天柱维持了。天帝这做法无异于自断天界经脉啊。”
玹羲此刻心中只有愤怒道:“愚蠢至极!”
两人回到下界,玹羲又想往玉山去。“我想去找找师尊西王母,也许她有办法。”
秦天叹了口气道:“玹羲,没用的,别说玉山没有什么重塑神元之术,就是有,你师尊怎么可能救一个天帝钦定的魔尊。”
“秦大哥,父亲跟你的感情不亚于我,你忍心就这么放弃啦?还有瑶姬姑姑,她是你最亲的师傅,她和父亲好不容易重逢,父亲要是就这样殒没了,对她该是多大的打击。”
“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不让我去。”
“不是我不让你去,是我知道归墟之力反噬的后果,若我们再耽误,恐怕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回到幽都城,眼见躺在榻上的赤幽脸色苍白,额上细汗不断。看到两人归来,赤幽在瑶姬的搀扶下艰难地坐在床榻上,身躯摇摇欲坠。周围的亲信们一个个心情沉重,无不为城主的窘境黯然神伤。
走进房间的玹羲眼中满是泪水,她跪在赤幽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泪水滴落在他的指尖。“父亲!”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悲痛与不舍。
赤幽艰难地转动身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玹羲和瑶姬拥入怀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守护她们了,对秦天吩咐道: “你要替我守护她们,更要守护好幽都城。”赤幽的声音虽微弱,却充满了坚定和不舍。
最后,赤幽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脸上带着一丝安详。他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起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拉扯着,慢慢褪去□□的束缚出现微弱的光芒。赤幽的身体渐渐失去了质感,仿佛是一团柔软的雾气,飘飘渺渺,和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在那一刻,幽都城仿佛沉寂下来,弥漫着悲伤与宁静的氛围。,天空中乌云尽散却看不到一丝阳光。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战神么?你不是魔尊么?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陨灭?” 玹羲的声音如同狂风呼啸,回响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她明白,先是母亲,后是父亲,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他们真实的存在,他们就都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了。
就在这时候,一口鲜血喷涌在了赤幽身体消失的地方,玹羲回头一看,原来是瑶姬趁众人不注意用灵力自毁内丹,还不等秦天救治,便已倒在赤幽床榻边,随赤幽散魂而去。
秦天用惊天动地的声音喊道:“师傅!我秦天发誓,一定会让公孙昊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