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河曾经差一点因□□被抓的消息不胫而走，林兰一大早就亲自到了警局要面谈各种细节，按照识人有方的林骁的说法，林兰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外显的功利，她甚至没有迂回婉转地表达对案子和死者的尊重，只一味的要求这件事情不能见报，影响太大，会导致公司股市波动，高层会不满意。
虽然她家的股票市值这两天已经波动了不少了。
林兰穿着一身黑底团花的裙子，华丽精致，双耳上两只硕大的金色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看起来像是助理又像是保镖。
方淮将二人引到会客室，倒上茶，拿过本子刚要记录的时候，林兰突然一拍桌子给他吓一跳。
“你们领导呢？就放你这么个毛头小子糊弄我吗？”
方淮差点就用手指头指指自己，“毛头小子？”真是好久没听到这种称呼了。
“呃，这位……”他看了一眼本子，“林女士。您今天来是有什么新的案件信息想要提供给我们吗？我这边可以先记录下，再考虑向领导汇报……”
“叫你们领导来见我！”
林兰不等方淮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
方淮沉吟了片刻后拿出手机给袁成打了个电话，但袁成手上有另一个案子在忙，一时还走不开，徐恺和张涵也都去出外勤了，谁也来不了。
他想了想，又硬着头皮坐回去，“我们局长和队长今天都去省里开会了，您放心，今天的内容我一定会如实细致地转达，您就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林兰冷哼了一声，漫不经心伸出手，身边的助理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立刻从口袋中掏出一盒女士香烟，动作十分熟练，就像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方淮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来。
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衬衫的扣子松开了两颗，长相清秀俊朗，身形高挑匀称，深棕色的头发明显做过造型，身上还有一缕淡淡的古龙水味。
不像是印象中那些肌肉喷张的保镖，可能就只是个助理吧。
方淮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当那人将烟递给林兰的时候，对方好像趁机摸了一下他的手……
正要打火，方淮终于赶紧咳了一声，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木牌，说：“不好意思，这里，禁止吸烟。”
助理顿了一下，很识相地又将烟收了回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薄荷糖，“兰姐，要不吃块儿糖？”
林兰想发火，看到助理的脸后却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必。
呵，这人还有熄火的效果？
小助理重新站直身体，林兰的视线重新回到方淮脸上，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终于在许久之后进入了正题，“我说，你们警方查案就查案，搞出这么多无中生有的事情来是想做什么？没必要吧，你们也缺这点流量吗？”
方淮听得一头雾水，忙抬手打断道：“等等等等，哪件事是无中生有？”
林兰瞪着眼睛，“你们不是说洛星河生前□□吗？你们知不知道这种事情传出去影响有多大？我告诉你，他还有好几部待播剧还没有播，那么多代言在身上，而且他可还是宁海的旅游形象大使呢，你们知不知道这种事如果传出去损失会有多少？！本市的GDP都要被你们影响了，你知不知道？！”
方淮差点被她绕进去，怎么自己就影响了宁海的GDP了？
这事有点大啊，这需不需要等局长回来再处理啊？
不对呀，跟他们有啥关系呀，投资人有损失那也是他们识人不清啊！
“这位……林女士，”方淮开口道，“首先呢，警方没有宣布他有□□行为，其次他确实出现在现场也是事实，你说的这些和我们都没有直接关系，我们现在更关心的事调查清楚死者的死因，还原一个真相，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提供更多的线索，这样我们才能更快的破案，你说是不是？”
“呵，这话把你们说得也太伟光正了，所以你们这件案子的负责人到底是谁？”她看了看方淮的肩章上的银色四角星，回头又看了一眼男助理。
助理贴心地上前解释道：“二级警员。”
顿了顿又补充道：“估计还是个实习生。”
方淮：我谢谢你！
“所以说什么你也不了主，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找能决策的人来！”林兰继续用一种十分轻蔑的语气说道，“警察嘛，说白了也就那样，你是个实习生见识还少，这社会上哪有什么好人啊，都是利益没给到位罢了，也不是没和你们警察打过交道，不管换多少代人还不都是一样的，欺软怕硬，明哲保身，没一个好东西。要是再早个十几年，你这样的人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方淮抬手抓了抓额头，有点难办啊……
不知是不是意外，林兰喝完水将杯子放回桌上的时候一个不稳杯子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脆响。
方淮毕竟老练程度不够，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招架不住，正苦恼间，就听到身后响起“咔嚓”一声，好像是有人点燃了打火机。
下意识回头，就见到袁成站在门口。
他从没见过袁成这幅样子，一时大脑有些空白，到嘴边的提醒还没出口，就见到对方将打火机重新收回口袋里，缓步走了过来。
随后，他顺手把桌子上禁止吸烟的牌子按倒，微微昂起头吐出一口白烟，眼神向下睨着，透露出一股冷硬的气质，看向林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没听清，这位女士刚才在说什么？”
方淮觉得袁成此时的表现不太像个警察，倒有点像混社会的大哥，要是配上一双花臂和大金牙就更像了。
林兰一时也搞不清这个人是什么来路，但明显感觉有点危险。
她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皱眉道：“怎么了，你是管事的吗？”
眼神刚瞥向对方的肩章，身后的助理又贴心靠近她耳边说：“二级警督，老警察了。”
方淮有点明白林兰带着这么个人是什么目的了，毕竟看起来好像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林骁听到动静从隔壁过来，见到此场景拍了拍方淮，二人一起往门口退了退。
袁成站在桌子前，脚下是刚刚被林兰摔碎的杯子，他叼着烟，语气十分漫不经心：“年纪大了听不得别人太偏激的言语，刚刚到底是谁说警察没一个好东西的？”
“你现在什么态度？好好说话，这里可是警察局。”
“哈，怎么那么好笑，你们还知道这里是警察局呢？”袁成被气笑了，掸了掸烟灰接着说：“来提供线索就好好提供线索，来找事儿就直说来找事，大家都很忙，别浪费我们时间好吗？”
眼神扫过二人，只见那个男助理往旁边退了一步，说：“刚刚是林总说的，怎么了，不许发表个人意见吗？”
门口的方淮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林兰有些吃惊地看他一眼，看向袁成一时有点胆怯，但还是硬生生地回复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现在都在这威胁我们，能是什么好东西？”
袁成摇摇头，“我倒是无所谓，但你要说一个都没有可就不太客观了。”
林兰往身侧看了一眼，那男助理现在与她隔了一步的距离，“小林，你干嘛呢？不是说平时健身练格斗吗？就这么看着你老板被欺负吗？”
方淮看到那姓林的男子沉吟片刻，然后抬起手来，说迟那快，袁成一伸手就按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嗷”的一嗓子，“哎呦喂，大哥轻、轻、轻点儿——”
方淮侧了侧头，他觉得袁成是不是会错了意，看那人刚才抬手的姿势，好像是想要投降来着。
这叫声让袁成也愣了一下，他还没使劲，这人鬼叫什么呢？但他还是冷静开口道：“怎么着，还计划着袭警呢？”
那助理求饶得痛快，“别打我别打我……”
这姿态让袁成都不敢抓太久，赶紧松了手，将他往墙角一甩，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许是没想到这助理外表看上去人模人样，竟是个这么不争气的，林兰狠狠翻了个白眼，看向袁成语气也不敢像之前那样嚣张，“你看着应该也不是管事的吧？我就想找个人谈谈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叫你们管事的来。”
“处理什么，你想怎么处理，直接和我说就行。”
“你能做得了主？”
“做不了，但是你现在只能和我说。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好说，我们换到审讯室去也行。”
林兰：“……”
接待室门口，方淮小声对林骁说：“我从来没见过袁哥这么严肃的样子。”
林骁丝毫不觉得见怪，“那你是见识少了，我刚来局里的时候，你袁哥可是出了名的刺头，炮仗，一点就炸哦。”
方淮“啊？”了一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回看看袁成又看看林骁，“那为啥后来变得那么老好人了？”
林骁笑了笑，“一来是结婚有了孩子，收敛了一些，二来嘛是当时的队长管得好，三天两头要和他谈心，你袁哥拗不过，就把脾气给改了。”
“当时的队长？你是说徐队嘛？”
“他？呵！”林骁难得露出这种明显带着情绪的表情，“他可排不上号呢！”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这样说话不妥，话锋一转，“话说呀，你是不是也没见过你们现在那个队长好好审过犯人，那手段和他哥真是两模两样。”
“现在的队长？你是说徐队吗？”
“啧，你这孩子……行了，不和你说了，你等着给你袁哥泡杯好茶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方淮自己一头雾水。
屋内氛围与方淮那时候完全不一样，林兰犹豫着要不要再坚持的时候，那个男助理已经趁人不备从接待室走了出来。
到门口与方淮打了个照面，助理双手举起，一副无害的样子，也半点见不到刚刚被“打”的狼狈，反而笑着说：“别误会，我只是个打工的，刚上两天班，合同都没签，老板的事情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抓她就行了，别抓我。”
方淮：“……”
因声音不小，屋内也听了一清二楚的两人：“……”
最终，袁成还是带着林兰往审讯室方向去了，出门的时候，那男助理还不忘打招呼道：“林总好，林总再见。”
引得林兰又一记白眼。
她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不对，是招聘的时候没看黄历。
目送二人走远后，那男助理转过身，伸出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