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舅妈舅舅新年安康,事事顺遂。”
“来了就好,今儿伯爷上值吗,要是不上值一会多喝几杯。”姜周氏亲热的拉着林嫚的手,客气的对着程介说话,说完又笑着对后面的陈芳芳点头,一个都不冷待。
“我瞧着这处宅子收拾的极好,舅妈费了不少心思。”
“家里也就我最闲,他们爷仨天天忙得都看不到脚后跟,总算小年前收拾妥当,不然今年一家人都还得分开着过。”
“母亲,瞧瞧,这是谁?”姜周氏把林嫚拉到姜老太太面前,姜老太太瞧着与逝去长女相似的脸,眼圈一红,想起身抱着人,姜周氏哪里不明白婆母的想法,往前一送,林嫚顺道就被姜老太太拉住。
今天是喜事,大家伙都哄着老太太,林嫚靠在老人家的身侧也尽力说些有趣的事惹老太太笑,程介很识趣等到老太太注意力到自己身上时才大大方方的行礼,老太太瞧着直说相配又问了好些话直到姜平远过来找人才放程介走。
今天来的基本都是姜家关系近的亲戚和交好的人家,多数是商户,只有程介这个外甥女婿是正儿八经的官身,众星捧月般坐在主座,林嫚在女眷里也坐在老太太的右边,姜周氏和姜平远妻子姜李氏坐在左边,大家都是相熟的亲戚也没多讲究,热热闹闹的开席。
陈芳芳今日打扮中规中矩,大部分夫人听到她的来历虽有些心动(借此巴结上忠勇伯府),但是瞧着林嫚不算太热络的样子又有点打鼓,只好找个时间让姜周氏打打口风。
宴席吃到后头,许多人慢慢散场回家,程介喝得多但他酒量好,知道林嫚要和外祖母多聚,他便在姜哲给林嫚留的常驻院落休息,陈芳芳也累了,林嫚便让碧珠珊瑚过去分别照顾两人。
等到姜氏父子走到主院来,姜老太太识趣的放人,姜周氏和姜李氏把东边的屋子打开,又让人重新上茶,几人才坐下来。
姜哲和林嫚分坐主位左右,姜平远姜平诚坐在姜哲下首,姜周氏和姜李氏则坐在林嫚下首。
待女婢上完热茶,姜李氏让信任的婢女守在廊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姜哲才开口说话:“这次幽州榷场重开,我打听到有其他家参与就猜到这事不简单。”
林嫚把长公主给的盒子递给姜哲,姜哲打开是一个刻着图案的牌子,有些疑惑的看向林嫚。
“这是双面令,一面是裴氏的族徽一面是裴驸马自己的私印,西北商路有安西都护府护着,以后安全方面上咱们有更大的靠山。”林嫚说完这话,姜周氏和姜李氏大大松了口气。
“但这次用姜氏商号那块玻璃挑事的是这个,”林嫚用拇指和尾指举着六,“长公主和裴驸马意思,这次幽州人事变动大部分是魏家人,在幽州榷场参一手的高家人是魏家的一门远房姻亲,咱们要保全这条商路只能放一半,当然咱们要暗中放探子打探清楚究竟他们要这条商路做什么。”
姜哲点点头,脸颊上虽泛红,但眼神已经清醒冷静,姜平诚还年轻,听到林嫚的话就有些坐不住:“凭什么大哥蹚下来的商路就这么双手奉上,他高家脸这么厚就敢接下吗?”
姜哲听到老二的话,瞪了一眼,姜周氏虽有些不平,但是没有出声,姜平远看的就远了:“三年前北狄扣关,榷场关闭,商路受阻,也是长公主帮忙我们才能蹚出这条新路,如今有安西军做靠山已经比以前走北边商路好很多了,上头神仙打架,咱们就是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
“虽说是池鱼,但也不算太差,殿下说今年太后千秋宴采买交给姜氏商号,算是补贴北边商路的损失。”
姜哲听到林嫚的话点点头,“殿下还有其他交代吗?”
林嫚喝了口热茶,想了想,“倒也没其他交代,但我觉得舅舅该尽快把玻璃的工艺技术拿到手。”
“这个你三舅家的小九自告奋勇去潜伏了。”
林嫚不认识姜哲口里的小九,还是姜平远开口:“是他自己说可以的,我才让他去,而且那些东西虽也是算数但比算账难多了,他素日最爱鼓捣这些玩意,比我更能分辨真伪。”
林嫚听了姜平远的话点点头,术业有专攻,算数好也要看哪方面的算数,“也好,幽州那边还得大表哥重新牵线。”
“行,那年后老大去一趟幽州,把关系盘回来,老二回去盯着江南的产业,那边是祖产,不得掉以轻心。”姜哲安排完,又对着林嫚道:“这边跟天家的买卖我亲自来跟,你给我们递了梯子,不顺势而上就不是我姜哲了。”
林嫚点点头,“如今上京市令署换成夏常安,是殿下的人,走资走货都方便许多,还有卢征,范阳卢氏出身,虽是庶出,但如今做度支郎中把他这条线也盘活了,咱们不好跟他本人打交道,舅妈和表嫂多与卢征的夫人卢裴氏联系,上次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搭上话,到时春日宴两家约着春游增进关系。”
姜周氏和姜李氏点点头,姜哲听到林嫚的话,许是今日与母亲心灵感应,也想到自己的长姐,有些怅然地道:“当年你阿娘但凡有你一半的果断利落,也不至于闹得这么个下场。”
姜周氏听到姜哲这话,心里暗叫不好,就见到林嫚也红了眼睛,忙打圆场:“瞧郎君说的,这些年也是阿嫚帮衬着咱们才在上京贵族圈里站稳脚跟,若说真该死的,是那姓林的,如今他在外不得吹捧,在家还要受儿子的气,这才是让人舒心的。”
“这就是那人渣该得的。”林嫚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泪珠,听到姜周氏的话也笑了骂一句。
姜哲话说出来就后悔了,看到自家夫人帮自己解了围,也忙说:“舅舅最近收了不少好东西,我跟你舅妈挑了好些,是一会你带回去还是给你送去新宅子?”
“今天伯爷一起过来的,就一起带回去吧。”
“也好,你两要是能好好过,也算是幸事。”虽然当年本着交易,但如今他瞧着这个外甥女婿性情品行都不错,待人接物都极好,虽说配自己外甥女低了些,但勉强也能入眼。
林嫚笑了笑,还要说什么,就见外头的婢女大声请示:“秉主君主母,是伯夫人身边的碧珠姐姐来问,说是伯爷问时间不早了,是否该回府了。”
众人听到这话,一看刻漏,已经近酉时(下午五点)了,确实该回府,不然走在半道上就得遇上宵禁了。
“之前我说的那个方便看时间的钟台老鲁叔做出来了,这些日子我用的都准时,年后等他下一个做好了我让他拿到您这来,另外加了准点报时。”东厢房里灯火通明,不是婢女来问众人都忘了时间,林嫚起身缓缓伸下懒腰。
“不用送家里来,送到商行吧,那里需要报时,而且也可以给你做广告。”姜哲喝完最后一口茶说到。
“也行,钟这个东西送到家里来始终不好听,外祖母醒了吗,我去与她道声别。”
姜平远看了外边天色已经暗下来,北风吹得紧,忙道:“我瞧着风大,一会祖母再耽误会你就别想宵禁前到家了,我去跟祖母说,你快和伯爷回去吧。”
“对,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反正你要是过来西市这边拐个弯就到家里,这里给你专门留了院子,随时都可以回家。”姜周氏拿过婢女们包好的手炉,取过一件新的披风给林嫚披上,“这件披风是老大在西北那边收的狐狸皮,知你喜欢红色,我特地把色好的给你做了。”
“这,太贵重了。”这两年姜家每收到好东西,舅舅舅妈总会留一份最好的给她,这份亲情后来的林嫚总是受之有愧,只好用自己最好的资源来回报。
“再贵重也比不上你。”姜周氏给林嫚拉上风帽,让姜平远和姜李氏送林嫚到二门。
姜平远走在前面,姜李氏挽着林嫚的手臂悄声说道:“公爹婆母给你备了两份,一份青红色包裹的是给伯府走过场的,另一份黑色的是单独给你的,我都让人仔细放上你的马车了,回去可别露馅了。”
林嫚瞧了眼走在前面的大表哥,用手遮住嘴巴:“上回我给你的药和香怎么样?有好消息了吗?”
姜李氏听她这话,骄横的瞥她一眼,手下轻轻拧了一把林嫚腰间的嫩肉,林嫚顿时收到暗号,小声笑着,“看来今年年礼我要多关注好料子了。”
一行人走到二门处,程介披着黑色的披风在车马边等着,陈芳芳则是站在程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