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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回忆·崩坏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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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时晏和才在一封并非写给他的邮件中,窥得那夜的真相。

原来在他印象中略有些凶狠但甜蜜的夜晚,对于那个同他共度的人而言并非这样。

早上同闻钊胡闹过一回,时晏和意犹未尽地走了。

那天是他外祖母八十大寿,如果不是因为游戏比赛赢了假期,他是要请假回家的。

那是一位年轻时为星际联盟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物,哪怕如今已经退休颐养天年,过寿这种大事儿也是会连同当年的丰功伟业在星网上被广泛转发的。

在回家路上的时晏和还在回味昨夜美妙滋味,并没有意识到,他在旖旎过后只说“有事”便匆匆离开的行为,有天大的问题。

那时的他太自我中心了,下意识地认为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他家族的光环、关注他家族的大事,天然地断定自己无需多费口舌解释。

对于闻钊发出的后续的约会邀请,他只是说了句模糊的“改天吧”。他甚至没有定下明确的时间和地点,没有约定剩余的假期要一同度过。

他理所应当地认为,闻钊会配合他的安排,并在寿宴结束后陪伴他。

回想起来,当时他竟然混蛋到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一整天没有给闻钊回条信息有什么问题。

时晏和只看得到自己的忙碌,要陪长辈喝茶、插花、聊天,还要盯着寿宴的准备工作,在寿宴当晚履行社交的义务。

他却不知道,闻钊在他离开后独自一人去了医院。

在排队等叫号的时候,闻钊发着烧,隐秘的疼痛让他不好坐下,只能靠在医院的墙上。

那天病人很多,排队的时间很长。

闻钊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脖子,就像时晏和昨晚那样。

【虽然他并没有真的为了区区位置的问题对我的颈动脉窦施压,让我失去知觉。但我事后想起来,却觉得有一丝后怕和忧虑。

他是仅仅因为情绪和欲求上头,便以如此危险的方式强迫对方就范;还是单纯的玩笑开在了不合时宜的场景呢?

那一刻的我是很难分辨的。

不仅是他对我的感情真挚与否的怀疑,我甚至在病痛中对他人格的底色打上了问号。

他真的有改变吗?真的已经学会了平等地看待世人,把人命当回事儿了吗?】

闻钊在信中坦言,他不否认二人在一起的体验是前所未有的,冲破以往快乐阈值的舒爽。

只是那已经褪去的巅峰时刻,远远不能支撑此刻摇摇欲坠的信任。

完成病情主诉,被医生问到“有没有交男朋友”时,闻钊骤然感受到内心最为脆弱的点,被轻飘飘地击垮了。

他知道医生只是在用委婉的方式了解他外伤的来源,排查一些疾病的风险。

所以,闻钊回答“有的”。只是为了方便医生诊断,不隐瞒病史罢了。

但事实真如他所说吗?

闻钊表达了爱意,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时晏和并没有“承诺”什么,也没有给出像样的“回应”,只是“接受”了。

谁也没有长在另一个人的脑子里,知道时晏和只是羞于表达还是单纯地享受肉.欲不想发展其他。

从他们这段关系开始,强烈的不安和怀疑就已经种在了闻钊心里。

而时晏和浑然不觉。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恋人的好意。这世上不缺对他示好的人,他拒绝起来都麻烦得要命,他的“接受”本身就已经是奖赏了。他习惯于此,忘记了他也需要表达和回应。

忙完寿宴的深夜,时晏和想都没想,给闻钊打了通全息通讯。本来闻钊都已经休息了,被他这通电话闹醒。

“你在哪儿?我忙完了,去找你。”时晏和说。

闻钊很大度,将白天脑中的所有胡思乱想丢了出去。

这一点点不确定的回应,足够闻钊原谅他了。

余下的假期,他们哪儿都没去,只是窝在酒店的房间里解决生理问题。

激情和愚妄蒙蔽了头脑,新鲜、刺激、无上的欢愉,时晏和只觉得怎么都不够,并盘算着回到军部后怎样溜进闻钊的单人宿舍。

如此过分的索求,闻钊也照单全收。

【我不否认我对他的向往,也自认身上有足够的迷人之处。生理如此,心理亦然。强烈的快乐是我在这段感情中唯一的安全区。】

回到机甲队之后,时晏和与所在的小队开始频繁地承担各类任务。

忙碌的工作也让二人骤然进入了聚少离多的状态,休息的时间和见面的机会被压缩得厉害。

只要分开,无边无际的思念便勾住了时晏和,更加过分和激烈的幻想也积压在心中,一旦碰面便泄洪般不将道理地释放出来,尽数冲刷在重逢的相交时刻。

他只觉得自己浸在蜜里,除了求欢什么都不想,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样的行为本质上是对二人关系的极大消耗。

终究是闻钊,要比他更先冷静下来。

【当时的我不觉得包容恋人过分的行为是一种付出和情绪上的劳动,也不需要任何回报,甚至可以说“付出”这件事本身就能让我获得快乐。

可我必须诚实地面对自己。

越到后来,我的越是无法那样“单纯”。我开始感到疲劳,并越发控制不住地期待得到“回报”。

我希望从他的身上获得温柔的爱意。我希望他能在我感到焦虑和压力的时候给我支持和鼓励。我希望我爱的人会如同我欣赏他那样向往我。我希望能常常听到他亲口对我表达爱意,像是我的母亲父亲对彼此、对我和妹妹那样。

我有太多的“希望”了。

当我发现我力不从心的时候,当我发现我没有得到想要的反馈时,我便被负面情绪包裹。

我越来越怀疑他是否在认真对待这段感情。那些蛛丝马迹,究竟是不是我自己恋爱脑上头的过度解读?我开始不断地怀疑或许他并不爱我,并没有同我爱他的浓度一样喜欢我。

最终我得出结论,或许他对我存在好感和欲求,并不是全无好感的,只是没有我对他那么多。我很早就认清了,只是不甘心,也太贪心了。

然后,我感到很累,这样的感情很难支撑。】

不怪闻钊会这样想。

对于恋人的异样,时晏和当时或多或少有些察觉的。

但他安慰的方法只是更多地同闻钊上床,企图用身体的快乐来逃避,完全起反效果罢了。

更糟糕的是,当工作和私人生活的界限开始模糊,问题也随之产生。

时晏和很难在工作中将自己和闻钊的关系摆回下属和上司的状态。

他不像以前那样能够坦然地接受闻钊针对机甲操作和任务执行上的批评。明明闻钊在任务中的战略部署是等级严明的军部里上级对下级的命令。时晏和却非要跳出来违纪。

尽管闻钊在私底下一再重申“对事不对人”,哄他的时候也一遍遍地强调了工作和个人感情是分开的。

但当时还不够成熟的时晏和完全无法理解和配合,常常跟闻钊耍少爷脾气。

终究是给本来就在这段感情里负重前行的闻钊,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积累已久的隐疾,终于爆发。

“你退役了?”

那天,执行了三个月封闭任务回到军部的闻钊,是看到系统里的文件才知道时晏和退役的事。他马不停蹄地办理了休假去见时晏和。

“嗯。”时晏和正趴在酒店的床上在打游戏,头都没有抬起来过。

他没有想过,自己退役的消息闻钊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闻钊会是怎样的心情。

闻钊沉着声音问:“为什么?”

“本来就是圆家里老人的梦,还有玩军用机甲爽一点才进来的。上次出任务情况比较紧急,家里人知道之后又觉得太危险了,早点回去家里找个闲职休养一段时间比较好。”

时晏和指的是闻钊出封闭任务之前的星际边境守卫战。

他们小队跟随大部队离开中央军区,前往数个星系之外的边缘地区,捣毁一座频繁在边境破坏、吞并星球扩张的变异虫巢。

三支新人小队被分配了守卫补给线中转站的任务,本来是前线危险系数最低的工作,却倒霉地碰上了高阶变异虫潜行至此攻击基站,信号中断。

为了维持前线补给,做出决定,三支小队分别将物资紧急送往前线、向后方请求支援、镇守基站。

时晏和他们小队选择了镇守基站,仅靠十人小队拖住了巨大型高阶变异虫整整三天。基站各类补给绝大部分被送到前线,他们仅保留了一小部分,拖到最后补给告罄。

好在收到增援请求的是机甲三部,这才有变异虫已经把他驾驶舱啃穿之时,闻钊在关键时刻的“英雄救美”。

在闻钊的驾驶舱醒来时,时晏和怀里有一筐扎着蝴蝶结与鲜花的营养液。他们正在返回中央星系的路上。

“醒了?”闻钊开了自动驾驶,调整了时晏和的输液速度,戏谑又亲昵地叫他“小少爷”,在他耳边说,“我们凯旋了。”

时晏和眼角躺下一行泪没入耳畔的发丝,他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拼尽全力抱住了闻钊,在恋人的可靠的颈窝里哭了很久。

他一直害怕失去意识之前,看到闻钊赶来的画面,是他濒死的幻觉。

无论是精神还是□□,他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让时晏和感受到庆幸又崩溃。

过于充裕和丰盈的物质曾让他在安逸中生出许多性格和思想上的“富贵病”,而这次生死边缘走过的路,无疑是绝佳的契机,让他意识到生命的重量。

但残酷的战争在他面前夺走活生生的战友,变异虫骇人的口器距离他的头颅和心脏只有一米之隔,也成了他刚刚重建的内心无法承受的巨大创伤。

尽管时晏和非常需要陪伴和休息。但闻钊有封闭任务在身,将他送回中央星系后,进入了失联状态。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怨恨闻钊此刻的缺席,知道闻钊是在执行更加危险的任务,甚至知道闻钊试过提交申请留下来陪他被上级驳回。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对恋人心生怨气。

是,他还是任性、高需求又不讲理。

但时晏和完全没想到,回到首都星休养后,他会延迟出现精神上的困扰。

刚开始是噩梦与失眠在漫长的黑夜折磨他,然后反复的闪回不分时间场合的出现,紧接着高度的警觉使得他无法忍受任何噪音,连气球破碎的声音都能让他情绪动荡。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比起身体上已经痊愈的伤,心理上的问题更加严峻。

家人比他更早意识到问题,强行带他去医院后,时晏和才知道自己需要治疗。

入院后,时晏和递交了退役申请。

明明还有假期,但还没等闻钊回来就立即退役,时晏和也说不清有多少成分是出于对闻钊的“报复”。

可小小的“报复”之后,闻钊依然没有消息,过了很久才回来。

那时,时晏和的状态又不一样了。

情感反应变得麻木,对周围事物失去兴趣,沉迷于低智、重复的廉价电子游戏当中,甚至对家人、友人的感情也变得疏远,好像整个人都蒙在毛玻璃当中,与首都星繁华的世界隔绝。

“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家人要求你退役?我不觉得你是那种被家长掌控人生的无能二代。”这是确定关系之后,闻钊头一回跟时晏和说这么重的话,“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电子游戏的音效响个不停,忽明忽暗的光效落在时晏和面无表情的脸上。

“这是我自己决定好的事情,又不是拿不定主意,为什么需要你的批准?我退役了,你已经不是我的长官、不是我的上级了,少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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