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地飘着，张生在西厢的雕花窗棂前第四次刺破绣绷。湘妃竹绷上的并蒂莲已被鲜血染成暗红，恰似他此刻翻涌的心事。

"小姐的针脚今儿格外用力。"红娘托着青瓷药碗进来，鬓边的桃花沾着晨露，"这是张公子昨夜咳出来的..."她突然捂住嘴，碗底磕在紫檀桌上发出脆响。

崔莺莺猛地抬头，针尖在指尖洇开血珠。"红娘，你..."她声音发颤，"你去看看他。"

红娘故意把药碗推远："夫人说最近风寒厉害，婢子怕传染。"她突然凑近，"不过听说张先生害的是相思病，得用..."她从袖中抖出半片桃瓣，"小姐的定情信物当药引。"

崔莺莺的耳尖瞬间红透，绣花针"叮"地掉进香炉。"好个促狭鬼！"她抓起软垫砸过去，却在红娘躲闪时露出藏在袖中的诗笺。

红娘眼疾手快抢过诗笺，念道："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她故意拖长声音，"小姐这是要和张先生比赛谁更伤情？"

崔莺莺的指尖轻轻抚过诗稿，墨迹未干的"待月西厢下"在晨光中泛着光泽。"去告诉他..."她突然轻笑，"就说本小姐的《秋波传情图》还差几笔，要他来润色。"

红娘刚要答话，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法聪小和尚翻墙进来，袈裟上沾着露水和草屑。"张先生...张先生不好了！"他气喘吁吁，"郑恒带着聘礼到了！"

崔莺莺手中的羊脂玉笔"哐当"摔在地上，笔杆断成两截。红娘却突然笑出声："来得正好，正好让张先生看看什么叫..."她从袖中掏出迷香散，"病来如山倒。"

崔莺莺望着断笔，突然取出锦囊。里面除了绣帕，还有半枝枯萎的桃花。"把这个..."她将桃花交给红娘，"放在他枕边。"

红娘刚要接，却见崔老夫人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莺莺，郑恒侄儿来了，你去见见。"老夫人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线，"张公子的病...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崔莺莺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在老夫人转身时将桃花塞进红娘袖中。"告诉他，"她压低声音，"用这桃花煮水，可解百毒。"

红娘点头，转身时故意撞翻药碗。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蜿蜒，宛如未干的墨迹。"小姐放心，"她眨眨眼，"婢子定让张先生明白，这桃花...可是救命的良药。"

（楔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