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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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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春守在偏厅门外,远远瞧见赵怀妗的身影,快走两步迎了上来,“世子,许侍郎在里面等着。”

“嗯。”赵怀妗迈步踏入屋内。

素蓝银纹锦服将本就高挑的身形衬得愈发出尘,乌发以玉簪束起,薄唇是红而不艳的淡粉。

“公务繁忙,劳许侍郎久等。”

?!

公务繁忙!

他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急忙赶来国公府,这位世子倒是好啊,公务繁忙还有时间打扮得清风霁月,看起来压根不像刚忙完的样子。

“为国殚精竭虑,世子确实是辛苦了。”许巍挤出笑容。

“在其位谋其职,身为大理寺少卿,这是我应该做的。”目光掠过许巍小幅度抽搐的眼角,将手中的外氅递给祝余,赵怀妗慢悠悠地在主位坐下,“能让许侍郎等我这么久,想必是件大事?”

“实不相瞒,此事的确十万火急。”许巍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站在赵怀妗身侧的祝余和秦安。

“都是信得过的人。”

“那在下就不兜圈子了。”虽然对赵怀妗的做派不满,但许巍却低眉顺眼的,“世子负责督查的徐州赈灾银一案,如今…是不是已经有眉目了?”

赵怀妗端起身旁的瓷玉茶盏,轻轻撇去表面的浮沫,似笑非笑地说道:“今早才呈给寺卿的禀帖,寺卿还未答复,户部侍郎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咽了咽口水,许巍稳住心神回道:“世子,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薄唇微扬,赵怀妗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意思的许侍郎,还请明示。”

“在下只是奉命来提醒世子,凡事要注意分寸。”许巍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胡须,拱手说道:“万一大水冲龙王庙,自家人伤了自家人,那可就不好了。”

“我明白了。”

许巍顿时松了一口气,“世子明白就好。”

“许侍郎的意思是,瑞国公府与贪污赈灾银的犯人是一伙的?”眼底掠过一抹寒光,赵怀妗薄唇微启:“既然如此,许侍郎何不禀明圣上,交由圣上裁决。”

“在下绝无此意,请世子慎言!”许巍急忙解释道。

两朝元老,一品国公府。

状告瑞国公府?

就算借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啊!

“只是同许侍郎开个玩笑。”赵怀妗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瞬间便由寒转温,“你要说的,我应该已经明白了。”

“哈哈,世子明白就好。”许侍郎干笑两声,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拨动指间的青玉戒环,视线落在他身旁的小几,赵怀妗温声问道:“许侍郎还有话要说?”

“我……”

“执春,再给许侍郎添杯热茶。”

“不——”

“哦?许侍郎喝不惯国公府的茶水?”赵怀妗略微侧目。

心中叫苦连迭,面上却不敢展露半分,许巍笑呵呵地说道:“哪里哪里,国公府的茶水香醇怡人,在下多谢世子款待。”

茗香楼,雅室。

“殿下交代的事情,下官都办妥了,只不过……”眉头皱成川字,许巍欲言又止地看向刘景乾。

“说。”刘景乾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座燕京城。

“瑞国公世子行事飘忽不定,下官不知,他今天的那段话究竟是何意。”许巍回想起赵怀妗看他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蠢货,王锦兰是他的什么人?”

“是瑞国公夫人。”

“东宫与王家缔盟,赵王两家又是姻亲关系,赵怀瑾是个有脑子的人,他怎么会来触孤的霉头。”刘景乾皱眉说道。

“殿下教训的是。”许巍连忙拍马。

明月高悬于天际。

夜色已深,星辰藏匿于云间。

“世子。”秦安轻敲房门。

闻声,赵怀妗抬眸问道:“安排好了?”

“嗯,万宝阁的每个出口,我们都布置好了人手。”从袖中取出精致的信笺,秦安双手递上,“这是慕容阁主让我带给世子的。”

万宝阁是燕京一处特殊的地界。

不问出处,不问来历,无论何物皆可拍卖。

买家不知道卖家的身份,卖家也不清楚买家的背景,交易过程中的每个步骤都必须以万宝阁为媒介。

踏出万宝阁之前。

付清银两,拍品便是你的。

踏出万宝阁之后。

能否守住,全凭买家本事。

“少卿大人,奴家此次协大理寺办案,这算不算你欠我的一个人情呀?”光是看着这行字,脑海中便能浮现出那人说话时的神情。

将信笺浸入烛火之中,赵怀妗摇头浅笑,“祝余,陛下赏的那壶蓝桥风月,你亲自给慕容娘子送去。”

祝余领命离去。

“世子,夫人要是知道此事……”秦安目光担忧。

“许彦是官家子弟,大理寺只负责抓人,判案的事情会移交刑部。”眼底掠过一抹暗色,赵怀妗拾起白子,“把戏台子搭好,这次我们不用登台。”

户部与刑部同为太子党,两者沆瀣一气,把人送到刑部……

“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不小心将腹诽说出口,秦安连忙捂住嘴巴。

“许彦是许家的旁系子弟,生性好赌,在锦绣楼欠下万两白银,若他一口咬死拍卖之物都是他从主家偷窃,只为还债,无凭无据,你要如何给他定罪?”

“他拿到万宝阁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钱,花钱买那些玩意儿的人都应该抓起来。”越想越气,秦安倒豆子般说道:“再说那锦绣楼,锦绣楼就是东宫养的一只貔貅,许家这是借着拍卖的幌子将赈灾银过了明路。”

“你有证据吗?”赵怀妗又道。

“大理寺的刑法都过一遍,哼,我不信他敢不招。”

“他不招,东宫与许家自会保他,手中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大理寺能关他多久?”白子落定,死局瞬间起死回生,赵怀妗耐心地引导着她,“贪污赈灾银是杀头的死罪,他如果招了,那才真的会死。”

像是陷入了死胡同,秦安皱紧眉头,“按照世子的说法,那我们…这次还抓不抓他了?”

一手握拳,赵怀妗抵唇忍笑。

“世子笑什么?”秦安不解。

“送给你的兵书,你从来都没有翻开过?”赵怀妗唇角微微上扬,浅褐色的眼眸含着几分戏谑。

“我翻开过,只是……”秦安尴尬地抠了抠手肘,低下头道:“看一眼就犯困,怎么都看不到第二页。”

黑子将棋盘完全占据。

看似高枕无忧,实则岌岌可危。

棋局已定,赵怀妗单手托着下巴,“秦安,想不想看戏?”

“看戏?”秦安好奇问道:“什么时候,世子要带我去怡乐馆吗?”

“不,是万宝阁。”

万宝阁有什么戏可以看?

秦安还想再问,赵怀妗却已经走出了书房。

望着赵怀妗离去的背影,回头瞥了眼桌上的残局,见白子所剩无几而黑子气势磅礴,秦安瞬间了然于胸——世子原来是因为解不开棋局,所以不高兴了。

“世子棋艺超群,那本棋谱看起来就破破烂烂的,定是棋谱不好。”

步伐略顿,长睫几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赵怀妗最终并没有为自己解释。

旁人眼中的胜负高低。

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她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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