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鸟儿啾啾,催促沉睡的人儿早起。床帐不知何时放下,过滤了晨光,只余下暧昧的光线。
希巴拉克熟睡的脸上线条柔和,表情恬静,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这还是奥奇坎第一次在醒来的清晨见到他沉睡的侧脸。
目光流转,停在他凸起的喉结。
他和别人都不一样,奥奇坎想。
等奥奇坎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已经盯了很久,还好希巴拉克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侧颈淡淡的咬痕骤然出现在奥奇坎的眼前——自己的杰作。
手轻轻一动,希巴拉克的手还攥着自己。
奥奇坎轻轻拿出手,见希巴拉克依然沉睡,鬼使神差地摸到了他侧颈的痕迹。
还没有醒来,奥奇坎小心翼翼靠近他,心知自己不该这么做,却又难以抑制,反正他没有醒,也不会知道的。
当时的他被情绪冲昏头脑犯的错,一开始是挺后悔,不过现在并不这么感觉了。
离得越近,鼻息间都是希巴拉克的气息,像太阳,像烬芯花。
嘴唇轻碰了那处,如同轻轻拂过的羽毛。
希巴拉克睫毛微动,眼看就要醒来。奥奇坎慌乱退回,牵扯到伤口,疼得直吸气。
“你,伤口又痛了嘛?”
“没有。”
躲避开他的目光,奥奇坎心如擂鼓,被他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真没事?”
希巴拉克追问。
砰砰砰。
现在床帐倒成了碍事的所在,密不透风,叫人呼吸困难,脸颊发红。
奥奇坎躲避不及,被希巴拉克抓住手,迫不得已直视他的目光。
“……没有。”
太阳眸子紧紧看着自己,嘴鼻微动,似有话要说。
“嘘,别说话。”
他长臂一伸,撑在了奥奇坎头边。
奥奇坎庆幸自己戴着面具,他看不到自己的情绪。殊不知,他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眼中。
奥奇坎以为希巴拉克要追问自己的刚刚的动作,支支吾吾,鼓足了勇气道:“我,我刚刚只是——”
希巴拉克从他背后的褥子里,捞出一只灰色的小兽,是小灰。
“它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熟睡的小灰扑腾两下爪子,眼睛还不愿睁开。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奥奇坎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这怎么可能会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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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们——我早猜到不对劲的。”
图特双手捂住眼睛,指缝张开,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有什么不对劲的?”阿霍布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好奇地问。
“行了,你们安静点儿吧!还有病人呢。”
伊葵推开围在床边的两人,给医生让开道路,好让他给奥奇坎看诊。
图特再次打量姐姐伊葵与阿霍布,不可置信:“你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姐姐她安静,你这么粗犷,不孔武有力。怎么可能是孪生兄妹。”
“我们承载于不同的部族,当然会造就出不同一般的性格。不过,我们的决心一致,势必要斩杀所有恶龙,为死去的父母和族人复仇。”
图特一直知晓,伊葵是老爹朋友的女儿,却不知其中详细。
“那你们为什么还会同意婚事,这岂不是一场闹剧。”
“害,这不是巧合嘛。一开始我们根本没有认出对方,倒是后面相处,我看见了伊葵随身的串珠上有一颗刻有木棉花的印记。当时在矿山危机,没有机会询问。后面又是各种事情耽搁下来。待我想起来,大哥又要抓我来结婚,只好先跑了。”
阿霍布尴尬地看了一眼奥奇坎,道:“误打误撞,我以为他是大哥派来抓我的人,就把他给绑了。”
“然后大哥怕你跑了,就把门给锁了?”
阿霍布点头。
几人围着,见希巴拉克对奥奇坎关照有加,吃药上药亲力亲为。
阿霍布其实与伊葵两人讨论过,要不要跟随希巴拉克一块儿,一同去屠龙。
此时,更是不禁感叹:“希巴拉克不仅实力强大,也很会照顾人。”
图特看他一眼,见他眼神清澈,嘴巴闭上,还是等他自己慢慢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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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茨卡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地震,部落里或多或少有些房屋受灾,不过好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部落都在忙着重建,安抚受惊的村民们。
也正是因此,大长老催促着伊葵与首领,说是可以借一场婚礼仪式来缓和氛围。。
要是他知道最后的结果,还是不能如愿恐怕要气死了吧。
现如今伊葵在部落里可谓是名声大噪,主动帮助村民,细心周到,免费给他们打造各种需要的工具。
“哈哈哈,这回他别又把自己的胡子气歪了。反正他那个儿子处处都比不过伊葵姐姐的!”
奥奇坎养伤期间,图特天天来陪着他说话解闷。
图特是个话唠,知道奥奇坎是个不这么说话的性格,也不在意,小嘴叭叭不停。
至于其他人,希巴拉克、阿霍布与伊葵,都是矿山的知情人,再去排查黑影,善后的事情都交给了他们。
图特失去了双腿,有伊葵打造的假肢,行动不受阻碍,但也帮不上忙。所以只有天天来找同病相怜的奥奇坎了。
小灰乖乖趴在枕边,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
“它……怎么越看越眼熟?我想起来,在矿山里面,见到它呲牙。勾起了我不太好的回忆。”
“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你怎么养这么危险的龙。它,它它……”
图特差点儿蹦起来,对于在恶龙的地下巢穴被囚禁的人来说,这种灰色像蜥蜴一样的龙兽简直是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小灰似乎听懂,两人在说自己,眨巴眼睛,一下窜到了图特身上。
图特现在是知道了它尖牙的厉害,怕得不行:“我勒个祖宗啊,快下去,求你了。”
奥奇坎安抚:“它不会咬人的。”
见他动作滑稽,不禁勾起嘴角。
小灰也只想吓吓他,听见奥奇坎的话后,又乖乖趴了回去。
“说起来,它额头也有金纹,颜色变深了很多。”
图特坐了回来,想起在矿山之前见过的小灰,它额头上的印记变化很明显。
奥奇坎听了,转头看去,果然如图特所说。一直与它朝夕相处,习以为常的奥奇坎,竟然毫无所觉。
他抬手摸了摸金色的印记。
小灰完全没有异常。
“唉,不知道德卡去哪儿了?我记得老萨尔死前,一直在念叨他的名字。”
“死前?”
奥奇坎一惊,完全不知道老萨尔的死讯。也是,他刚刚醒来不久,还不知道。
图特讲述了自己亲眼所见,图特瞬间没了身体的恐怖场景。
“……比恶龙还要可怕的东西。”
图特点头。
“德卡是萨尔的小龙,也死了。”
图特回想,萨尔上了年纪,精神错乱把小龙看作自己的孩子,情有可原。
“我说么,他们怎么在萨尔的墓旁怎么有一只小龙的雕像。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算是团聚了吧。”
奥奇坎沉默,想起梦境之中见过的小龙与男人。他亲身体会过德卡的感受。
现在想来,很可能是自己在一接近矿山,便受到德卡的影响,通过梦境向他传递信息。不过,奥奇坎不明白,为什么德卡要让自己看到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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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忙碌了一天的希巴拉克归来,走到屋内,见到床上躺着的紫色龙兽。
希巴拉克已经习以为常,最近奥奇坎不知怎么,总喜欢在无人的时候变成龙兽的形态。第一次见到还以为他又失控了,希巴拉克确认是他主动变化,才放下心。
他猜测是因为伤口痛,变成龙会好受点。
“不开心?”
希巴拉克摸了摸他鳞片,坐在床边。
奥奇坎把脑袋放到他的腿上,闭上眼睛。
“我知道你也想去,不过还是要等你养好伤再下床。”
希巴拉克提前有准备,拿出个小瓶,滴在手心,给他均匀涂抹在鳞片上。
嗅到淡淡的香味,奥奇坎睁眼,任由希巴拉克在身体上揉搓,问:“这是什么?”
“说是能给龙伙伴保养鳞片的精油。味道好闻吗?老板说这是店里卖得最好的味道。”
薄荷,灼灼彩菊花粉,还有烬芯花。
“都是香精调和成的,才没有那种功效。我的鳞片光泽正好,颜色深沉,根本不需要保养。油腻腻的,我不喜欢。”
他这么说,却没有躲避,反而很享受。
希巴拉克按完他的脊背,拍拍他。
“好好好。我知道你的鳞片很漂亮,那麻烦你侧侧身子。买都买了,最好还是用完。我会小心翼翼避开你的伤口。”
奥奇坎腹部下身的鳞片颜色稍浅,不像背后是黑沉沉的紫。
希巴拉克的手刚碰到,便察觉他身体一僵。
对于龙兽来说,腹部的鳞片不如其他地方坚硬,是比较敏感,同样也是弱点。
“别紧张,我会轻点,放轻松。”
奥奇坎拼尽全力放松,身体暗中紧绷,希望他能快点儿。
现实偏偏和他作对,希巴拉克不紧不慢,偏偏要仔细地给他涂抹到每一处鳞片。
“怎么?”
希巴拉克低头,见奥奇坎直勾勾看着自己。
“好了吧?”
“没有呢,你别着急。”
见奥奇坎又闭上眼睛,希巴拉克勾起唇角,怎么会没察觉到异样呢。
轻轻揉过奥奇坎的脖子,手掌划到他的胸口,手一顿,这里不对,少了一块鳞片。
此刻闭眼的奥奇坎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希巴拉克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而自己的心跳完全不受控制。
希巴拉克的手又移开,好似刚刚只是若无其事的停顿,奥奇坎的心放回去了。
很快,又猛然睁眼——
“别往下摸了。”
“嗯,怎么……啊,哦,好好好。”
希巴拉克不解,瞧见他的眼神突然明白,立即松手。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哈哈大笑,偏要摸逗一下奥奇坎。
恐怕现从今以后都做不到了,他心中有鬼。
“咳,这个……呃,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