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的宾客已乱做一团,尖叫声、桌椅翻倒声此起彼伏。贺言竹和薛莫与其他护卫一样,护在聂辰淮身前,与冲上来的黑衣人交战。
场面很焦灼,这群黑衣人实力不俗,竟然越战越勇,转眼间聂辰淮身前的护卫就少了大半。
陈君尧和余下的护卫护着聂辰淮往门口走去。他们谁也没看到,一个黑衣人在身后拿出了弓箭,弓弦拉满,箭尖已然对准了聂辰淮。
“嗖”地一声,箭矢如闪电般射出,直冲聂辰淮而去!
聂辰淮听到身后异响,猛然回头,瞳孔紧缩。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躲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朝自己逼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伸出一把剑,剑光一闪,精准地击中了箭身。箭的方向偏移开来,擦着聂辰淮的肩膀飞过,射中了身后的大门。
此刻已离出口不远,护卫们赶紧护着聂辰淮走出大门。黑衣人似是见目标已经逃了,喊了一声“撤”,转眼间就消失在宾客眼中。
大厅里满地狼藉,宾客们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上。
*
大殿之上,气氛凝重。
“陛下,是臣失职。臣一没能做好防护,竟让刺客出现在宴席上。二没能保护好陛下,差点害陛下中箭。臣罪该万死啊!求陛下责罚。”陈君尧跪在殿中央,额头紧贴地面。
聂辰淮此刻身着龙袍,威严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他的神情并不好看,目光如刀般扫过陈君尧。不时地瞥一眼坐在左侧的陆清驰,看样子是很想赐陈君尧一个杀头大罪,但又顾忌陆清驰的模样。
大殿上一片沉默,群臣都不敢说话,只是时不时偷偷瞥向陆清驰,希望他开口打破僵局。
过了一会,陆清驰终于开了口,语气平静:“陈将军确实失职了,照理说该治他个杀头之罪。”他理了理衣摆,竟也跪下了,“但臣也有错,在刺客来临的时候,没能在陛下身边保护,请陛下责罚。”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一时之间都不敢抬头看聂辰淮的脸色了。陆清驰这话分明是说要杀陈君尧,就连他一起杀了,问题是谁敢杀陆清驰?
贺言竹和薛莫因救驾有功,也被领到了大殿之上。贺言竹微微抬头,目光隐秘地扫过聂辰淮和陆清驰。
聂辰淮的目光难以捉摸地落在陆清驰身上,片刻后他淡淡一笑:“你们起来吧,朕现在不是没事吗?”
他看向陈君尧:“虽然你没能拦住刺客,但你的侍卫武功高强,在关键时刻救了朕一命。”他道:“这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陈君尧连忙跪下谢恩:“谢陛下隆恩,臣愿罚俸两年,以惩自身。”
聂辰淮点了点头:“准了。”随后他转头看向一侧的贺言竹和薛莫,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今日多亏了你们。听说你们二人是兄弟,你们想要什么嘉奖?”
贺言竹和薛莫对视一眼,贺言竹恭敬地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小的们的福分,不敢要奖赏。”
聂辰淮一挥手:“这样吧,朕看你们兄弟二人武艺高超,胆识过人。你们来做朕的御前侍卫,并赏银钱万两。”
他们齐声应道:“谢陛下隆恩。”
聂辰淮点了点头,挥挥手:“退下吧。”
贺言竹和薛莫起身,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
御前侍卫们被安排在皇宫的一处偏殿中居住,每月有一次出宫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一名太监领着他们来到住处,面前是两间相邻的房间,比陈府的侍卫房条件好上不少。
贺言竹看了看房间,转头对领路的太监道:“我们兄弟二人关系好,住惯一间房了,请问能将这边房间的床挪到另一边吗?”
那太监是个精明人,如今面前的两位刚救了陛下,正是风光大好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拒绝一个无伤大雅的要求。他满脸堆笑,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回道:“当然可以,既然两位大人想同住,咱家这就去寻个更大的房间给你们。”
贺言竹拱手道:“谢公公。”
太监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道:“两位大人客气了,这是咱家分内之事。您二位跟我来,有间宽敞的房间在后头。”
两人跟随着太监来到一个更大的房间门口,几名小太监正在搬来另一张床。
太监笑眯眯地说道:“两位大人可还满意?”
贺言竹点头:“有劳公公了。”顿了一下,他又开口道:“公公,我们初来乍到,不知国师大人的居所在何处?我们害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太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国师大人住在东边的清尘殿,离这儿有些距离。”
布置好房间后又互相客套了几句话,那名太监便带着人离开了。
房间内,薛莫低声问道:“今晚就去一趟清尘殿?”
贺言竹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已经进来皇宫了,我们要加快步伐。”
*
夜幕降临,侍卫们在列队巡逻,他们的脚步声以及身上盔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皇宫中回荡。
他们神情肃穆,仔细探察宫中,但却没发现有两人正从他们身边走过。
贺言竹在自己和薛莫身上下了障眼法,他们一路通行来到清尘殿。
清尘殿的大门紧闭,内里有侍女和太监守门。
两人绕到一边的宫墙下,脚尖一点,身形轻盈地飞跃上了墙头,随后一个轻跳落入殿内。
他们直奔最深处的寝殿而去。然而,越往里走,宫女太监和侍卫就越少。贺言竹眉头微皱,谨慎地扫视周围。
很快,他们到了寝殿门口。果然,门口如猜测般没有太监宫女值守,甚至连侍卫的影子都看不到。
难道陆清驰不在殿内?
贺言竹仔细打量面前的宫殿,他隐约察觉到面前有一股灵力波动。
闭眼感受了片刻,随即了然睁开双眼。原来是设了结界,所以才不需要人值守。
他迈步来到一处角落,将食指和中指并拢,一个光团在指尖出现。用指尖接触结界,只见被接触的地方就像被融化一般,逐渐出现一个够一人通行的洞。
贺言竹收回手,示意薛莫跟上,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两人悄无声息地穿过结界,进入寝殿范围。他们还没走到窗户边,就隐约听到漆黑的殿内传来一些声响,陆清驰在里面。
窗前,贺言竹小心地戳破窗纸,往里看去,然而没过多久就身形一僵,连忙收回了视线。
薛莫还没反应过来,见他神色异常,便也凑近窗纸,向洞中瞥了一眼。
只见寝宫中央的床上,隔着层层幔帐,隐约可见里面有两个身影。幔帐在晃动,地上掉落些被褥枕头。
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床上向外蔓延开来,透过窗纸,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
薛莫如同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般,猛地低下了头,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刚刚没来得及阻止他的贺言竹,脸色也有些尴尬。
两人迅速撤离,离开了清尘宫。
直到回到偏殿,薛莫的脸依旧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也有些不自在的贺言竹故作冷静分析:“没想到陆清驰和聂辰淮是这种关系,看来之后行事得更加小心。”
薛莫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没听清大师兄在说什么,就只是胡乱点头。
贺言竹轻咳一声,“今天先这样吧,明天再看看情况,然后想办法让胡璇真入宫一趟。”
薛莫呐呐点头,两人各自躺下。
然而,这一夜。薛莫却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的画面。他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起无言镜中的情景,想起那双失焦涣散的眸子,想起那湿润的水色薄唇。越想他越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喉咙发紧,怎么也睡不着。
“睡不着就念清心咒。”贺言竹平静的声音从另一张床上响起。
薛莫耳朵尖涨红,为此刻和大师兄共处一室,自己却在想些有的没的。
他晃了晃头,开始念清心咒,才终于稳定心神,然而却彻底没了睡意。
*
次日,下朝后。
聂辰淮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贺言竹和薛莫站在他两旁护卫。
贺言竹往身侧看去。薛莫似是一夜无眠,眼下多了些淡淡的乌青。他没说什么,毕竟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对于薛莫的情况,他还是表示理解的。
座上的人翻阅着折子,时不时的传来笔墨书写的声音。贺言竹看着勤政的聂辰淮,不由的想,他与陆清驰是被迫还是各取所需?
聂辰淮停下笔尖,执起一旁的瓷杯饮了一口。似到底有些困倦,他闭着眼,向后靠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
他闭着眼,沉声道:“太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太监总管李公公在给聂辰淮捶着肩,回话道:“今日听说是大好了,一早起来连早膳也没吃,就在做衣服,嘴里念叨着要做给自己皇儿。”他边说边打量着聂辰淮的神色。
聂辰淮缓缓睁开双目,定定的看着虚空,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启唇道:“摆驾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