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羲偷偷遛入了关押焜烨的营房,想和焜烨聊聊天,但她不知从何说起,只坐在焜烨身旁铺满稻草的地上唉声叹气。
焜烨不解地问道:“玹羲,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你哭丧个脸做什么?”
玹羲对焜烨不解风情的玩笑故意道:“你是我什么人呀?我就只能因为你不开心么?”
焜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关切道:“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得知天帝想用天罚对待幽都城时,焜烨震惊道:“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对,应龙将军已经听命去修建水坝了。”
焜烨安慰道:“不用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能拿下幽都城,你不应该感到高兴么?”
“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这可不像心系苍生的神武上神。”
“你也看见了,赤幽既强大又狠厉,若天帝陛下不先下手为强,一击制胜,后面会更难。我方虽说是三界联军,兵力强大,但若真掀起混沌之战那样持久的对峙,我们并无绝对胜算。首先没有后援,等灵力、粮草都消耗殆尽,结果可想而知。其次,昆仑鼎现如今已经在赤幽手上,他会不会再一次燃起那灭不了的归墟业火,谁也说不清。若他真为了心中执念孤注一掷,下界恐怕再无宁日,天界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听了焜烨这一番丧气的分析,玹羲气恼道:“这难道就是赤幽想要的吗?那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
焜烨看着玹羲有些担心,转言道:“玹羲,莫要冲动。方才所言只是我最悲观的猜测。我不是赤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虽秉性刚烈,但看幽都城如今的繁荣,他心中定有他的大义与善念,当年他与天界的决裂也不一定就是外界传言的样子。”
“你父亲西炎帝君会知道一二么?”
焜烨摇摇头:“从未听他提起过。”
两人都沉默了,虽然对天帝的决定心存疑虑,但战胜赤幽是他们心中不变的目标。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只能拭目以待了。
过了一会儿,玹羲道:“你都被判雷刑了,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你也说了,我都被判雷刑了,我还能说什么?”顿了一会儿,焜烨接着道,“对了,我乾坤袋里有个东西给你。”
玹羲好奇道:“什么东西?”
焜烨为难道:“你看我都这样了,还是你自己取一下吧。”
玹羲无奈地将手伸向了焜烨的腰间,还没摸到乾坤袋焜烨已经笑得快岔气了。
玹羲赶紧抽回手厉声道:“焜烨,你戏弄我!”
焜烨十分委屈:“我哪儿敢,就是拜托神女你能不能用别的办法,别用你的手。”
玹羲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手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就是我的侧腰从小就不能碰,一碰就痒痒难忍。”
玹羲又想起了他那没有地纹的手,无奈道:“焜烨神君还真是贵人事儿多。”随后,只好用法术按照焜烨的指引隔空取物。灵光退去,一个玉葫芦落在了玹羲手的掌心上。
“这是什么?”
焜烨一本正经道:“宝贝!天降大水,这玉葫芦能够保你平安,收着吧。”
玹羲也没多想,权当一个小礼物系到了自己腰间,然后道:“谢啦……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希望战事早点结束。”
焜烨笑着送走了玹羲,此时他还丝毫不知玹羲心里已经有了想要为他立功赎罪的想法。
很快数月过去,应龙将军回营禀告道:“天帝陛下,各处水坝都已修好,此时的幽都城已如一座盆中之城,只要洪水灌入,短时间内赤幽回天乏力。”
天帝只回了一个字:“好!”
应龙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道:“雨师妾叛离,是否需要吾去把四位龙王请来降下四海之水?”
天帝沉声道:“不用了。”
军帐内哗然,没有兴风作雨的雨师妾,也不用龙王,那天帝陛下究竟想怎么做。
只见天帝走出营帐,身体缓缓上升到空中,他双手抬起,手心内神力涌动,天空顿时变幻莫测。幽都城上空风起云涌,暴风雨如同天地之怒,开始在天际酝酿。
天帝的眸中充满了冷酷而狠厉的神色。他拔出赤霄剑,朝自己的手指一挥,伤口中流出的天帝之血在灵力的催动下凝成了一颗血珠向着幽都城而去。天帝手一挥间,天空中雷霆炸响,电光划破漆黑的云层,瞬间将天地间的一切映照得如同白昼。四海八荒的大水卷地而起,自然而然地汇合到血珠周围。
玄启面色凝重道:“父神难道这是要用他的毕生神技——凝水术来降下天罚!”
只见天帝不断变换着手势,天空中的云层继续疯狂地翻滚,倾盆大雨如同倾盆而下的瀑布,带着狂风肆虐。
眼看着暴雨就要集结成势不可挡的洪水向着幽都城奔涌过去。就在这危急关头,天地间突然间一阵异动,雷霆霹雳间,一道红色身影凭空出现在天帝和众神君面前。那是一位身披红袍战甲,面容阴森的大佬,他的眼神如同深渊,散发着让所有人都感觉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公孙昊微微皱眉,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丝冷漠和警惕。他知道,赤幽的出现意味着天罚倾覆整个幽都城的筹谋开始步入正轨,一场仙魔大战即将展开。
赤幽凝视着公孙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高傲地伸出手掌,一团归墟业火在归墟之力的催动下快速凝聚而成,带着毁灭的气息径直向天帝的血珠袭去,想要毁掉这凝水降洪的血珠。雷霆再度炸响,天地间电光交错,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即使业火未到,其散射出的赤金能量也能将人从内到外震得粉碎。
天帝身躯微微一颤,他身上的神力瞬间涌动,化出一道金光想要抵御归墟业火。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天地间激烈碰撞,能量波动肆虐,一旁围观的将军们都不得不催动自身灵力护体。金光虽护住了公孙昊的身体却没能保住血珠,天地间的乌云开始消散,暴雨也戛然而止,奔涌向幽都城的洪水瞬间掉转方向,回身流入河谷。
这时,虽说对于双方都是生死存亡的重要时刻,但众人都在期待着两人真正的对决。毕竟公孙昊与赤幽曾经是师兄弟,现在是天帝与魔尊,谁不想看看这样一场亘古未有的壮烈对决是怎样的场面。
可天帝与赤幽却未能让观众如愿,两人在空中僵持着一动不动。
赤幽先开口道:“公孙昊,三百年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么?你为何始终不肯放过我?”
天帝反问道:“你怎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质问我?是你先违背了不碰昆仑鼎的诺言。”
赤幽忿忿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昆仑鼎,师妹的死我还没找你算账。”
“甘幽之乱罪在我儿,他已经自食其果。未能为羲皇看好甘渊的确有我之过,但玄寂的金阳宫与你幽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敢说甘渊之变没有你的手笔?”
“公孙昊,我赤幽一心经营幽都,从未觊觎过你的地盘和那灭世之鼎。管不好儿子莫要甩锅到我头上。”
天帝接着道:“你口口声声说从未觊觎,可现在昆仑鼎在你赤幽手上是不争的事实。”
“哼,”赤幽不屑道,“你我二人约定在先,由师妹保管昆仑鼎,你我永世不以对方为敌,可你食言了。昆仑鼎乃师尊用我的归墟之力与羲皇的混沌之力共同淬炼而成,如今师妹含恨殒没,昆仑鼎自然应该由我代为保管,对你天界毫无影响。你公孙昊所修炼的乃凝水之力,根本无法催动此鼎,你要这鼎有何用?”
此话问得天帝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强行反问道:“那你又想用它做何?”
“小徒秦天善于淬炼之术,我只不过想用它来帮幽都淬炼机关法器罢了。”
天帝怒道:“你敢说你永远不会用昆仑鼎重启归墟业火?”
闻言,赤幽一边开始抬手施法一边回道:“本来不会,但今日你竟用凝水术侵犯我幽都城,那我也只好让你的三界联军重温一下归墟业火了。”
语闭,赤幽在空中扔出了让人噤若寒蝉的昆仑鼎,同时气运丹田使出归墟之力,点燃了鼎中的归墟业火。只见蓝色的业火如同怒龙般咆哮而起,向着三界联军的大营袭去。瞬间军营的地面便已烈焰蔓延,哭喊声响彻天际。
赤幽放下狠话道:“今日我就让你这言而无信的天帝和你的三界联军统统葬在我这幽都山下。”赤幽一边说一边利用昆仑鼎释放出更多的业火火球向着天帝和帝君们袭来。
天帝见状再次从伤口中释放出血珠,企图重新凝聚四海之水以解近忧。可公孙昊自己也知道业火根本不怕水,他这样也只是苟延残喘地拖延些时间罢了。想要阻止业火蔓延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毁了业火的源头昆仑鼎,这眼下以自己和几位帝君的能力恐怕有些勉为其难;还有一个就是用羲皇的混沌真火克之。
是该让玹羲上场的时候了,公孙昊虽有些犹豫但也不得不靠玹羲,这是战胜赤幽的唯一机会。他让应龙顶在前方,自己回头去找玹羲。恰巧玹羲就站在他身后,天帝用从未有过的慈父眼光直视着玹羲,两只手臂搭在玹羲的双肩上,甚至用上了请求的语气道:“玹羲,这归墟业火唯有羲皇传给你的混沌真火可解,你是神女,必要为天界担责,今日所有人的命运都捏在你手上了。”
玹羲本就想要找机会立功换回焜烨的一命,可若是真与赤幽对阵,她心里并没有底,可以说比谁都慌。对方可是曾经的战神,今日的魔尊,母亲的师兄,而自己只是承袭了混沌之力的一个小小神君。面对天帝父神如此卑微地请求,她有些不自信却又坚定道:“玹羲自当全力以赴,希望幸不辱命,若是玹羲不幸殒命,请父神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玹羲果断道:“饶焜烨上神一命。”
困住焜烨本就是天帝想要拿捏玹羲、玄启和秦天的一张牌而已,他从未想过要焜烨的命,焜烨也确实未犯下多严重的过错。天帝果断回道:“父神本来也只是为了惩戒焜烨,予答应你。”
玹羲二话不说一个人遁地而起,御风而行想要尽量靠近昆仑鼎。她使出浑身解数运力发动自己的混沌之力——玉之光,想要与鼎中的业火对抗。
有羲皇神力加持的玉之光果然所向披靡。玉之光与归墟之力的能量流在昆仑鼎中此消彼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拉锯,最终在鼎的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周边不断有人和物被吸入漩涡中再也寻不着踪迹。众人只能靠自己的灵力来抵抗这漩涡灵流的吸引。
赤幽吃了一惊,哪里来的小神君,竟然拥有能与自己的归墟之力一较高下的灵力。此战对幽都城生死攸关,赤幽来不及想那么多,只盘腿于空中旋转运力,加大了灵力输出,以求达到虚静之极,无我之至的状态。
只见归墟业火重新获得了绝对的优势,让赤幽能够主动控制住漩涡的灵流。
焜烨远远看着在空中有些心力交瘁的玹羲万分痛心,他狂喊道:“天帝陛下,放了我,让我去帮帮玹羲吧。”
天帝狠心道:“还不是时候。”天帝并不是故意跟焜烨过不去,而是有自己的私心。他知道这归墟业火和混沌真火的威力,哪怕焜烨天生凤羽神力在这两位面前也不值一提。退一万步,若是玹羲不幸最后力竭,抵不过赤幽,相信以她继承的羲皇灵力也能让赤幽消耗不少。到那时,天生神力的焜烨就是自己最后翻盘的那颗棋子,不能让他随便折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