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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琴瑟难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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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主意就来了。也多亏了之前遇到的买琴的姑娘,杨飞白才豁然开朗。

“你乔装打扮一番,进去假装买琴,让那老板把琴一一拿出来,等到把我的琴拿出来以后,我就出来,揭穿他。”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问题是:“为什么要我假扮成姑娘?”

杨飞白用手比了比身高,手掌压在叶相羽的脑袋上,把翘起的头发压下去一截:“你扮起来像。”

叶相羽一把将那手拍下来:“可为什么是假扮姑娘?”

“变换性别才不容易被人认出来啊。”

叶相羽委屈极了:“我小时候穿裙子穿得够多了,我不要再穿了!”

杨飞白乐了:“咦,你还是有经验的,那更好!老板,给我来两套长裙,依着这个人的身高来。”

“不行!杨二哥哥……飞白哥哥……杨飞白!我不穿!“

两人正推推搡搡,一个女声突然冒了出来:“飞白师兄,你们在干嘛?”

杨飞白动作一僵,下一刻那女孩子就转到了他面前,正是他同门同脉的师妹杨绒儿。

叶相羽一激灵,抓起杨飞白的手臂准备夺路而逃,但杨绒儿也一把抓住了杨飞白:“师兄,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这场面实在太戏剧化了些,杨飞白都能感到周围无数目光“刷”地一下钉在自己身上,刺得他浑身麻。他很想说“你放开!”又想说“姑娘你认错人了。”但总感觉此时说什么都不对。

那就带着人赶紧走!

五分钟后,叶相羽抓着杨飞白,杨飞白抓着杨绒儿跑进了一条小巷中。杨绒儿气喘吁吁,一个“师”字刚出口,杨飞白就伸出手指轻轻抵住嘴唇:“嘘……”这手指虽不是抵在自己唇上,但杨绒儿还是微红着脸,也不知是跑累了还是有些害羞。这位师兄长得一表人才,平日里说话和气有理,和师门姐妹处得都好,此时离得自己这样近,不由屏息凝神。

叶相羽在巷口张望了一下,神色稍安:“没有追兵。我刚刚看过,衣装店里没有其他长歌门弟子。”

杨飞白这才松口气,关心起杨绒儿:“师妹之前是去买衣服吗?”

“是啊,我出发前没有料到居然要离家这么多天,衣物没有带够,所以去买几件换洗衣物。”说到这杨绒儿就微微怨怼起来:“师兄跑哪里去了,真是让我们这班同门好找。”

“实在是有苦衷,现下不能回家,也不能回门派去。我还有要事在身……”杨飞白说了些空话,好言好语相劝,总算暂时把杨绒儿稳住,让她不要去通知同门。

叶相羽看着杨绒儿,灵机一动,将杨飞白拉到一旁:“你让你师妹去店里,这样我就不用穿女装了。”

杨飞白有些犹豫,师妹的确是个好人选,若是实话实说,师妹一定会帮忙,但他并不想让师妹知道琴的事——他这个师兄的形象在师妹眼中一直是很好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除了杨绒儿,总有别人可以帮忙。他谢过师妹的关心,将师妹送走。杨绒儿临走前留下一页白笺:“师兄若用得上我,且来此地寻我,若不想别的师兄弟知道,派人给客栈掌柜送一份短信即可。掌柜嘴严,可以信任。”杨飞白笑纳。

没了杨绒儿,去哪里找另一个人选?杨飞白的视线慢慢从街头扫过,叶相羽突然拉了他一把:“小蕊怎么样?”

“谁?”

“我们住的客栈门口卖栀子花的姑娘。我与她聊过天,她人很好,还给我尝过自己晒的甘草陈皮。”

“……你怎么认识的?很熟吗?”

“就买花闲聊认识的呀,挺熟的,以前来扬州玩就认识。”叶相羽知道杨飞白不大放心,拍着自己胸脯说:“姐姐人很好的,可靠!”

杨飞白心想,一点儿零嘴你就知道她可靠啊?但他也提不出一个合适人选,只能一试。

回到客栈门口,他看着叶相羽奔向那姑娘,两人远远说了些什么,很快便谈妥了,叶相羽将人带了过来。杨飞白端正身姿,朝小蕊一揖:“杨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赏脸帮忙。”小蕊吓一跳,慌忙摆手:“不不,这大礼受不起。小叶子和我都说了,这个忙我一定帮……”姑娘磕磕巴巴,局促地抓紧手里的篮子,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等小蕊从成衣店中出来的时候,杨叶二人俱是眼前一亮,俗话说佛靠金装,任谁也想不到眼前的小家碧玉是每天在客栈前叫卖栀子花的姑娘。成衣店的老板娘笑着讨好:“公子看看,可还满意?”

叶相羽喜滋滋道:“小蕊姐姐果真漂亮。”小蕊抬手用手背抵住了嘴,脸又泛红了。杨飞白送走老板娘,回头打量小蕊,点点头道:“不错。不过还有些话术,想和姑娘交代。”

翌日,一个鹅黄衫裙的姑娘进得文宝斋,言明想要买把好琴。

“不知姑娘要什么样的琴?”老头笑咪咪地打量这女子,盘算给她推荐怎样品相的琴。小二连着从货架上抱下五把,那姑娘都不太满意:“这琴身斫得稍薄了些,音色不圆润”“槽腹挖得太多,面薄了,音太脆”“这琴材不好,声音闷,不够透”“漆膜不佳”……老头发现这姑娘居然是个行家,心里收起了轻视之意,又去后屋抱来三把,可这姑娘却仍然不满意,她只是稍稍勾弹两下,就摇头:“徵位的声音有些杂”“余音不长,不够柔滑”,摸到最后一把,她看了好一会儿,直接抬头道:“看来都没我钟意的,那便算了。”

“等一下姑娘,这把不好吗?”

黄衫姑娘微微一笑:“我把琴当友人,交友要看合不合眼缘,这把琴与我无缘。”

老头心里不高兴,直觉这姑娘耍自己。但这时黄衫姑娘解下锦囊,往柜台上一放,锦囊口子开了些,露出其中的金箔片。姑娘道:“贵店可还有好琴?全拿来给我看看,如果看得上,这些就都归你们了。”

小二眼神亮了亮,悄声对老头说:“掌柜的,前几日的那把……”

老头往店外看了两眼,又回头朝店铺里瞧了瞧,挣扎片刻,最终拱手请姑娘到里边一叙:“这琴比较贵重,还请姑娘里面看琴。”

黄衫姑娘一愣,似乎不愿往店深处走,老头以为这姑娘怕了,连连低头哈腰:“不是小老儿有什么坏心思,实在是那琴真的很贵重……”

黄衫姑娘咬咬牙,就是不动:“我就是要在这里看,你怕别人惦记,就先把店门暂时掩上。看琴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不会耽误你生意。”

老头实在有些不耐烦,但小二和他咬耳朵:“能把琴尽快脱手也好。”老头心里了然,他多少知道杨飞白这几日天天坐在对门茶铺里盯着文宝斋。本来他打算明日混在一批布料里托镖局送往西域卖了,可现在想想,那些西域人识货吗?说不定还不如这眼前的小娘子出的价位高。

他心中计较:若这小娘子连那把琴也看不上,就不做这生意了,直接把人轰走。

小二鬼鬼祟祟将铺面的门板掩上,守在外头,假装修门。杨飞白一见有异,赶紧拉着叶相羽绕到隔壁街,互相搭手翻上屋顶,从屋顶偷偷绕到文宝斋屋子的最顶上,扒开几片大瓦,往下看。

瓦一扒,漏下几片光来,老头一愣,抬头去看,就看见一个半脑袋。

杨飞白低头,凑上半个脑袋,正看见“海上芳华”淌着如水的光滑,在阳光中反射出粼粼波光,就如晴空洗碧下的海面一样干净澄澈。

而叶相羽整个脑袋堵在屋顶洞口,和老头正好瞧了个对眼。

“啊……”

“贼!”老头大呼:“抓贼!抓飞贼!”

杨飞白听着老头贼喊追贼火气噌噌往上冒,只觉得热血上涌,冲得脸面发烫,脑袋嗡嗡。连日追查终于有了结果,琴就在眼前,急得他什么计谋、什么涵养都忘了,又撇开两块大瓦,翻身直接跳了下来,落在地上,“砰”地一声光里扬起一片尘土。

老头吓得连连后退,喊声已经声嘶力竭了:“来人啊!抓贼!”

杨飞白一把揪住老头衣襟把人拽到面前,指着“海上芳华”怒道:“这不是我的琴吗?你不是说在海里吗?”

几个护卫拿着棍棒冲进来,就看见掌柜的都快被提到空中了,为首一个举起棒子就要喊打,一道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砰嗵”一声合着几块碎瓦下来,也落在了掌柜身边,这人还背着两把剑,护卫们动作一僵,再不敢往前。

老头这时候冷静下来,恨恨道:“你说是你的琴就是你的了?你叫它一声它应吗?”

“这就是我的琴,名曰‘海上芳华’,长三尺六寸五,重七斤二两,内含一柄细剑,长二尺八寸。琴材选取四百年紫衫木中段,琴额用白银错成海流状,岳山用蓝水晶雕铸,徵位点的螺钿源自南海珍珠蚌,冠角用花鸟篆刻了 “芳华”二字,琴弦用天山蚕丝捻成……多的不想说了,这琴我日夜摩挲、弹奏,每日都仔细养护,每处细节我都知晓,这当然是我的琴!”杨飞白一口气说了许多,此时多日未在身边的琴就在眼前,忍不住就要去拿。但老头拉住他的手,膀大腰圆的身子硬生生插到他面前来:“这琴是我从别处收来的,有凭有据,绝不是你的琴。”

“我也有凭据!”杨飞白从怀里掏出当初托运的契书,但那小老儿指着条款上的“古琴一张”道:“公子,你这契书可没说你的琴就是‘海上芳华’啊。”叶相羽抢上一步去看,果真,既没有琴的描述,也没有琴的画像,只有那四个墨字“古琴一张”——这店家哪怕给他一张断了弦的琴,也不算违约。一张破琴,比等价的绢帛还要贱。

这恐怕就是老头一开始就算计好的。等杨飞白海上漂泊三十天,到鲲鹏岛拿到一把破琴,想讨要公道,还得返回扬州告官。一来一去就六十天了,告官审理走走流程,也要一个月。三个月后,琴早就没了。就算告官,官府受理,拿着这样的契书,杨飞白也是白打官司。谁有这精力和功夫耗费一季时间去讨要一把拿不回来的琴呢?

破琴的成本还可以从杨飞白的托运费扣,文宝斋空手套白狼,端的是好计谋。

杨飞白想通这节,眼红耳热,咬牙切齿:“你不还,那就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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