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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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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海。

无边无际的深海将自己吞没,有阳光穿过海面,伸手抓握却是冰冷的海水。一浪接一浪的海水重重的拍打下来,只有下沉……

方北霎那睁眼坐起,呼吸急促而剧烈,窒息感似乎仍在喉咙间。宿醉的头痛撕扯着他的神经,还给他一丝清醒。

身边的人半梦半醒地贴过来,昏暗中方北仍旧一眼看出来——不是简云。方北皱着眉一把推开男人,随手扯过昨日的衬衫来穿上,随手摸过一盒不知道是谁的烟,磕出一根叼在嘴边。烟草的浓烈味道勾起烟瘾,然而打火机却不知所踪,不由得更加烦躁。

方北摸过手机,摁了两下仍是黑屏——也是,昨夜醉得一塌糊涂,哪还记得给手机充电。他叼着烟来到阳台,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眼的阳光倾泻入户,床上的男人抬手遮挡,嘟囔着抱怨了两句。

方北眯了眯眼,在阳台桌上找到了打火机,刚点燃烟就听到传来敲门声,不耐烦地问:“谁?”

“是我,简云。”

门外的声音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声线,陌生的是语气里的狼狈。

方北挑了挑眉,迎上床上伴郎的询问目光。他懒散地把烟叼在嘴边,声音含糊:“看我干嘛?开门啊。”

伴郎赶紧起身穿好衣服,低着头开了门,趁机溜了出去。方北靠在阳台落地窗边,看到进门的简云眼眶黑沉,显然一夜未睡。

方北抿了抿唇:“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简云沉默着走到方北面前站定,抬手系上方北的衬衫纽扣,一颗,又一颗,攀缘而上,渐次遮住他胸前昭然的痕迹。等到扣子全部系完到喉结,简云才低低开口:“林耀昨晚看到了,给我发了信息。”

方北低头注视简云苍白的面色,嗤笑一声:“他一向很喜欢多管闲事。”

简云将方北的衬衫领子妥帖翻好,没有答话。

方北眯着眼深吸一口烟,将烟气缓缓喷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眼神里的鄙夷:“那怎么昨晚不来找我?”

烟雾呛到简云的喉咙里,他咳嗽了好一阵,转身拿起桌边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却是递到方北面前。简云笑得有些勉强:“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你不是说想去拉斯维加斯吗?我订了下午的机票。行李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还需要带些什么?”

方北没有答话,忽然抬手捏紧简云的下巴:“你图什么?”

简云吃痛皱眉,喉结滚动了几下,嘴唇嗫嚅着,“喜欢”二字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方北对此情此景厌恶至极,扬手甩开简云。玻璃杯应声而落发出闷响,在地毯上滚了两滚,终究没能碎裂。他扯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正要头也不回地离开,手腕却被拉住。

方北回头,看到简云脸上勉强维持的破碎笑意:“方北,等下妈妈会来送机,哪怕是做做样子,别让长辈难过。”

方北下意识甩开简云的手,却反手按住他肩膀死死抵在墙上。他低头,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在咫尺之间:“你是不是很享受做一个贤妻良母?把我困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得意?”

一声闷响后紧接着就是骨骼撞击墙壁的钝痛在后背扩散开来,简云却因这难得的触碰而心动。简云微微偏头,垂落在眼前的黑发遮挡住方北冰冷的眼神:“我没有困住你的意思……方北,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想要你快乐。至于贤妻良母,这是我们的家族都需要我扮演的角色,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背负。”

方北松开手,盯了简云半晌,忽然挑眉一笑:“行,拉斯维加斯是吧?我去。分房睡就行——不然我怕我带回来的人介意。”说完抬脚就走。

简云垂在身侧的手指收拢成拳,指甲在掌心的刺痛强迫自己跟上面前男人的步伐:“可以的,只要你高兴。”

方北迈着大步下楼,佣人们正在清理昨日婚礼留下的装饰和宴会的残局,见状连忙一边道一声“少爷”,一边让出道路。

方北刚到餐厅坐下,大门就打开了。一位穿着淡蓝套装的中年女士走了进来,简云赶紧迎了上去,脸上已经换上了从容的微笑:“伯母……”

还没等简云说完话,女人就挽住他的手臂温柔地嗔怪道:“还叫伯母呀?那改口钱我可要回来了。”

简云也一笑:“这不是看见妈妈您来我太高兴了,所以才忘了。”

许婉心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简云一番,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低了些:“昨晚没休息好呀?”

简云笑出声来,“嗯”了一声——倒也不算撒谎,他坐在露台上看星沉日升,确实没有合过眼。

许婉心笑得更开心了,伸手刮了刮简云鼻梁:“还是小年轻哟,要当心身体的呀。”

简云弯唇:“知道了,妈。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有呢。你爸爸早上去S市啦,我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想着来找你们小两口一起吃。”许婉心携着简云往餐厅走,一面让佣人把带来的吃食摆开。

方北见许婉心进门,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规规矩矩地打招呼:“妈。”

许婉心瞥了一眼方北,径直往简云身边一坐,慢悠悠地拿出包里的粉饼补妆,这才开口:“诶呀,方大少爷,怎么好劳您大驾起身相迎呢,赶快坐下好了。我可担待不起。”

方北愣了一下,明显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阴阳了,简云连忙拉他衣袖:“爸爸去出差了,妈妈带了午饭来,一起吃。”

方北不着痕迹地抽开手坐下,看着一桌琳琅满目的菜——松鼠桂鱼,文思豆腐,软兜长鱼……都是简云爱吃的淮扬菜,连筷子都懒得拿起,往椅背上一靠,倒了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许婉心一面给简云夹菜,一面说:“我们小云是文雅人,爱吃的菜也讲究。这淮扬菜精细清和,那些吃惯重口味的人呀,吃不出这本色本味的好。我老早就想找一个淮扬菜的师傅到家里来,一直物色不到好的。不过要是真有一天找到了,还出去吃那些野食、点什么外卖呀,那就真的是作践了。你说是吧,方大少爷?”

方北正专心致志地数着天花板浮雕上的铃兰,闻言回神,无奈地对上家母的视线,言简意赅:“我不爱吃淮扬菜,请多好的师傅来都没用。”

许婉心也不气恼,仍是笑眉笑眼:“不爱吃,昨晚怎么吃得那么香呀?”

方北一愣,刚想说昨晚的婚宴不是西餐吗,忽然明白过来许婉心所指何事,眼神陡然冷了下来,转头盯住简云。

简云低头吃饭,感受到方北的目光,赶忙冲许婉心笑着开口:“年轻时都爱吃重口的,到最后都会变的。妈,我给您盛碗汤。”

方北冷笑一声:“谁爱变谁变,我变不了。”说完倏地站起来,“我吃好了。”

“长辈还没吃完就离席,你懂不懂规矩!”许婉心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到桌上,简云舀汤的手都停在半空,空气凝重如固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烂事,我不提是为了给你留点脸面。我告诉你,简云进了我们方家的门,就永远是我们方家的人,你小子要是能好好对简云,咱们都相安无事;要是不能,你也别想好过!”

方北仍旧站着,一声不吭,嘴唇紧抿,显然不打算妥协。

“我就不明白了,你和简云从小一起长大,要熟悉有熟悉,要感情有感情,要你结婚,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怎么就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再说了,你简伯父为了咱们方家出生入死,临终就这么一个愿望,你但凡懂点事……”许婉心刚开始疾言厉色,说着说着却落了泪,哽咽着再难说下去。

简云连忙把拿过纸巾来给她拭泪:“妈妈,别急,方北他不是那个意思……您别伤心。”

方北只觉得胸中憋闷,结婚前的无助感一阵阵袭卷而回。

他不是没反抗过。

确切来说,他从没有一日停止过反抗。

结婚前一周,他曾跪在方正的书房外一天一夜,求他放弃这个婚约,可是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拒绝。

他始终想不明白,他和简云从小认识,读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就连留学都在同一所大学,他们曾是形影不离的伙伴,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为什么一定要走上婚姻这条不归路?

这束缚感令人窒息,而更令人窒息的是,束缚他的凶手,就是他曾经最信任的挚友。

方北压抑下喉咙间的恶心,深知一切乞求道理在父母面前都不会有用。他沉默着坐下,递了张纸巾给许婉心:“好了,妈,我不说了。吃饭。”

许婉心见方北态度放软,于是也止住了眼泪。三人沉默对坐,唯闻碗筷声响。

“妈,拉斯维加斯的爱马仕很好买,不用配货,你有什么想要的包,我们给您带回来。”简云率先打破僵局。

许婉心握着简云的手:“你挑就好了,你的眼光妈妈相信的。不像某些人在美国买的那个什么三文鱼色的丑包,像个熟透的南瓜一样,丑死了。”

方北埋头喝汤,闻言来了一句:“嫌丑你还天天背。”

许婉心白了他一眼:“儿子用第一笔工资给我买的包,能一样的呀?丑也要背出去炫耀炫耀的。”

方北无奈:“这次让简云给你挑个好看的,我出钱。”

许婉心这才又笑开:“这样多好嘛,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们一家人以后都是好日子。”

方北心不在焉地应着,心却已经飘到了大洋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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