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尔不敢过多猜测,只是耳观鼻,鼻观心。
过了许久,声音渐停,河边两人浇灭火堆,互相依偎着离开了。
余风尔这才如释重负,男人似乎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周身气氛凝重。
余风尔不想惹上麻烦,只礼貌问道后山出路在哪里!男人并没有回答,问她:“你可认识刚才河边的两人?”
余风尔脸色一僵,夜色掩盖,急忙摇了摇头,说不认识,自己只是无意在后山迷了路。
男人这才给她指明方向,告诉她出口在哪里。
余风尔急忙离开这里,回到房间已经是下半夜了,余漱还是没有回来。
余风尔也没有睡觉的心思,只靠在床头像小鸡啄米似的挨到了早晨。
余漱一大早才回了回了房间,给妹妹带了她最喜欢吃的糍粑饭团。
余风尔接过热乎乎的饭团,里面还加了咸蛋黄,她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问她昨晚去哪里,她到处都找了都没找到。
余漱面色红润,似乎心情不错,笑道:“若是我以后没有回来睡觉,你就别担心了,我正谈恋爱呢!”
余风尔一惊,瞪大眼睛,她可算想起来父亲让她学堂要去做的正事了。
她急忙咽下剩下几口饭团,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余漱似乎正是热恋,提起心上人姓氏,眼里也含着浅浅的温柔,“詹家的。”却没说叫什么名字。
余风尔心下了然,詹家家世显赫,经商百年,家底丰厚,共有四名詹氏儿女在学堂中供读。
因学堂学员众多,教法学法不拘于一格,而且余风尔人也本分,很少参加学生私下的聚会,倒是从未见过詹家人。
余风尔没说什么,只让余漱不要在外面待到太晚,注意安全。
这才想起来父亲写给余漱的信,拿给她看。
余漱一听是父亲的来信,神色冷了下来,只是淡淡地查看一番,面若冰霜,不置一词便将信件吞入火舌。
又过了些时日,余漱还是常常看不到人,只是如果不回来睡,都会提前和余风尔打声招呼,余风尔便专心上课读书。
很快,学堂一年一度的六艺比试,长达大半个月,适龄学生至少报名一项,上不封顶。
周围的同学们都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事!自己擅长什么,哪位公子又如何精通,余风尔所到之处无不在讨论着此事。
她没什么朋友,又没什么擅长的,只报了最普通寻常的,人数最多的那项“书试”,就是比诗词歌赋,没什么意思。
大家关注的焦点都在“射箭”和“御术”“音乐”这三项上,人气也是最高的。
余漱报了射箭和御术,是少有的女选手,一时之间学堂的学生都在好奇这余漱是何方神圣,其他学院的学生也会偷偷来看余漱的模样。
余风尔倒不奇怪,余家两位女儿,她喜文,另一个喜武,余漱个子高挑,从小不爱红妆,偏爱些舞刀弄枪的,父亲也宠爱她,请了顶好的师傅教她。
当然也请了读书写字的师傅来教两个小姐,只是余漱经常不来上课罢了。
第一天第一场便是诗词歌赋初赛,余漱难的抽出时间将余风尔送至考场,送了她一枚随地捡的多叶浆草叶,说是幸运符,保佑她顺利突围。
她刚进入考场,就看到余漱似乎没有走开,还在门口等着谁,没过一会儿,一男一女走了过来,距离太远,余风尔看不清楚面容。
余漱和一旁的女子很是熟稔,只是旁边的男子一句话也没有,甚至没等两位说完就自己进了考场。
余风尔转过眼,几乎和那男子看来的眸子相撞。
男子脸色不悦,并未多注意余风尔,又移开目光。
进入考场,一人一桌,场地极大,一览无余。
巧的是那男子的考桌就在余风尔的左前方,只能看到他半个侧身。
试题很是简单,余风尔思忖片刻,空了三分之一的题目没写,将剩下的题目一一填上,左右环顾四周观察其他考生他们的进度,又决定将部分已经写好的题目答案划掉。
还有很长时间,余风尔几乎就无所事事了,她趴在桌上发呆,眼神不经意瞟到那男子。
一身粉蓝色衣袍,云纹锦绣,腰间垂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玉佩。
手执毛笔,手指修长有力,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几乎很快男子也写完了,停笔,余风尔转开目光。
看着有不少人提前交了卷子,余风尔才起身交卷。
走出考场又巧合地和那男子四目相撞,男子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比早上要长一些,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下午便是射箭初考,余风尔给余漱准备好衣服和护具,将她的黑发高高束起,露出洁白的脖子,戴上一枚雅致的白玉发冠!清神俊朗,雄雌莫辨。
平时余漱在家,懒得打扮,余风尔就常给她寻些好看的衣服打扮她。
有时给她装点打扮,描眉涂唇,有时高束起头发,一身劲装肆意。
余风尔将余漱送至射箭考试场地时,着实被这比试的热门程度给惊到了,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
余风尔还在苦恼自己的小身板一会能不能挤到前排观看呢。
余漱塞给她一个玉牌,上面刻有一个“詹”字,让她拿着玉牌去贵宾席看比赛。
余风尔挑眉,看来余漱和詹家公子进展迅速啊。
很快,余风尔拿着玉牌就被迎进了一处视野绝佳的观赏平台,余风尔心中不禁感慨还是树大好乘凉啊。
余风尔自觉也不是自己的面子,在平台处挑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刚准备坐下。
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走来,“这位客人既是舍妹的客人,还请赏脸过来和我们一桌吧。”
这声音余风尔总觉得在那里听到过,抬头一看,不就是上午坐在自己前面考试的公子嘛,还真是巧,他就是早上余漱搭话的詹氏男子吧。
面前男子气质温润,朗目疏眉,一派贵族子弟的气度,旁边的少女娇俏可人,衣着华贵,两人相似的脸庞,应该就是他的妹妹,余风尔自觉自己是乡下的小丫头,上不得台面,和这样光芒四射的公子小姐坐在一起,她都觉得被阳光刺到。
刚要拒绝,还没等她张嘴,就被少女热情地拉拽到中间的主桌上了。
公子没说话,只是默默跟着。
余风尔老实跟上,低头垂目,坐在位置上显得很拘谨。
想必这对兄妹就是哥哥詹一典和妹妹詹如野,学堂里的风云人物,他们的大名余风尔还是知晓的。
同样都是妹妹,詹如野人如其名,被家里呵护得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一派天真。
詹一典一副世家公子的矜贵模样,正襟危坐很有距离感。
余风尔甩甩头,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赛场上传来几声尖锐的鹰啼,提醒观众即将比赛。
天上盘旋的那只老鹰也是老裁判了,长距离射箭高空看得更清楚。
詹一典在一旁给妹妹讲解,顺手给余风尔面前的杯子倒上了一杯茶水,点头微笑示意。
詹如野完全没心思听哥哥说的什么,目光完全被场上的一人吸引去了目光。
余风尔顺着詹如野激动的眼神望去,是余漱出场了,她飒爽的打扮,高挑的身材,引得围观的女子尖叫连连。
余风尔也跟着与有荣焉,满意地看着余漱迷人的风姿。
低头喝茶,余光撇到詹一典的神情,他看着自家妹妹,眉目之间有些不悦。
詹一典察觉到余风尔的目光,收敛神色,冲她笑笑,好像刚才是她的错觉。
詹如野还是看不够,径直站起身来,跑到前面栏杆处,大声喊余漱的名字,冲她招手,肃然狂热追随的模样。
余漱许是听到了看台上的声音,远远地冲着这个方向招了招手。
阳光照在余漱明媚的脸上,如有仙人之姿,夺走了场上所有人的光芒。
詹如野叫的更大声了,一脸的花痴,眼中似有星辰,詹一典看着妹妹的痴狂,神色更是凝重,便让丫鬟把詹如野叫了回来,大小姐如此喊叫成何体统。
詹如野一脸红扑扑地回来了,像只小兔子,亮着眼睛,兴奋地说“余漱一定能夺冠的。”
詹一典神色冷淡,原本想浇一盆冷水,又考虑到余风尔在场,说道:“学堂里从武世家的子弟不少,实力不能小觑。”
余风尔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她是知道余漱实力的,不咸不淡地说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詹一典深深看了一眼余风尔,这个妹妹倒是滴水不漏。
射箭初赛比的简单,形式也是一目了然,只比射箭基本操作,定点射箭距离长远。
余漱侧身直立,从箭篓中两指执箭尾,拉满弓弦,挽弓搭箭,弓如月,她目光锐利,一箭离弦,只听“嘣”地一声,长箭如虹,尖鸣声回荡在整个赛场上,箭身从高空俯冲而下,直直刺在极远处的草地上,半个箭身没入地面。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惊呼和掌声。
余漱荣辱不惊,神色淡淡地远远看了一眼看台,余风尔心想,余漱和这詹一典感情倒颇为顺利呢。
射箭初赛比赛结果当场就能出,余漱毫无意外地进入下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