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尾风台》
（25）晚安
音乐剧八点开场，剧目是经典的《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时间还早，不到七点钟。璩景和蔡攀在附近找了个餐厅，慢条斯理的吃了顿饭，谁知吃到一半，蔡攀接了通电话，火急火燎的就往外冲，临走前满脸歉意的跟璩景告假，一脸为难:“璩检，何召开车和人追尾了，这会儿，他自己在医院。我，我得赶紧过去，可能没法跟你一起……”
璩景帮她递过外套，催她:“那你快去吧，这边，我一个人就行！”
深秋的夜晚，落叶萧萧，在风中卷来卷去，她独自走在人行道上，对面是明晃晃亮着熠熠灯光的剧院，前面的广场即使冷风吹着，人来人往，也是热闹非凡。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两张票，想了想，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端接通电话。
“喂。”
璩景手指捏着纸质门票的一角，假装不经意问道:“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淡淡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在哪？”
继而又补充道:“在家，怎么了？”
璩景:“哦……”
最近检察院年末处理积案，每个部门都忙的昏天黑地，晨昏颠倒的加班，回到家也是一头栽倒床上，闷头睡一宿就继续去上班。
所以即使她和虞束门对门，也两三天没打过照面了。
虞束正坐在沙发上，起身放下手中喝了一口的水:“你还在外面？”
他听到那头的风声，和马路的鸣笛声。
“是啊，本来要和蔡攀一起走访，她有事先回去了。”
她停顿了一下。
璩景又开口道:“……你现在有没有空？请你看音乐剧。”
虞束赶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穿着风衣的女人，坐在剧院广场的长椅上，手上拿着热腾腾的烤肠，吃的不亦乐乎。
他走过去，璩景闻声抬头:“你来啦。”
虞束道:“别告诉我，你晚上还没吃饭？”
璩景摇了摇头:“吃过了，我就是刚才看到有卖的烤肠，一时嘴馋。”
虞束失笑，抬手看了看腕表:“几点开场？”
璩景:“八点，提前半小时就可以进场，已经有好多人进去了，我们也走吧！”
虞束:“好。”
他们真正进来的时候，就差十来分钟，里面的氛围已经如火如荼，剧场的观众席陆续被填满。
虞束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最近二部的工作焦头烂额吗？”
璩景没反应过来:“啊？很明显吗？”
虞束指了指她的脸上，眼底乌青，看起来疲惫得很:“非常明显，你看起来很需要补充睡眠。”
璩景:……
大幕拉开，演员各就各位。
连日没有好好休息，倦意在这一刻悄然无声的席卷而来，璩景看向台上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睡意沉沉，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身子逐渐往一侧歪了过去。
身旁有一只手，轻轻的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将近三个小时的音乐剧，快要结束的时候，虞束低头看了看还在梦乡的某人:
“璩景。”
她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有些怔忪。
虞束开口道:“散场了。”
她这才慢慢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声音还有些从睡梦中刚醒来的沙哑:“去后台，去见见剧团里其他的演员。”
剧场里的观众陆陆续续出去了，偌大的场地里场务陆续忙忙碌碌收道具，他们两个人来到后台的时候，演员们正围在一起，或坐在椅子上，或直接坐在地上，脸上还带着妆，狼吞虎咽吃着盒饭。
后台里人来人往，场务搬着道具走来走去，狭窄的过道嘈杂混乱，璩景她们二人两张陌生面孔立在中间，突兀又显眼。
有工作人员不耐烦的要赶人:“你们谁啊！都说了观众不允许来后台啊，赶紧出去！后台禁止入内！”
说话之余，那个戴着黑色帽子的场务竟然要伸手推搡了璩景一把，璩景猝不及防绊住脚边的道具箱，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子向一边差点倒了过去。
虞束从后面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才没至于摔倒。
那场务又要伸手往外赶人，虞束伸手直接就抓住了那人的胳膊，面色冷冽，声音冰冷:“烟州检察院，执行公务。”
话音刚落，他不慌不忙收回手，从衣服里拿出证件，出示给那人看。
虞束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清晰的传进了周边人群的耳朵里。这边的短暂小冲突，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先前同璩景照过面的负责人张柔闻声，此时已赶了过来:“璩检察官——”
虞束看了过去。
张老师望着这次一同过来的陌生男人面孔:“这位是？”
虞束:“我是烟州检察院，虞束。”
张老师礼貌寒暄道:“您好，虞检察官，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张柔。”
虞束点了点头:“张老师，您好。”
后台的演员和场务很多都探头过来，看着此时是什么情况。
张柔温声道:“两位检察官，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这样，我们到里面的房间里谈话，可以吗？”
璩景往那边演员休息区望了一眼，回过头看向张柔:“我们想和剧团的演员们沟通一下，可以吗？”
张柔面上温和的笑了笑，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璩检察官，关于区蕊的案子，当时派出所的民警同志们就已经来我们这里调查了许多次了，里里外外剧团的演员们已经配合做了不少次笔录了。”
“该说的我们都已经配合了。”
张柔看了眼手表，无奈道:“你们也看见了，她们都是半大的孩子，刚结束演出连饭都没来得及吃，脸上的妆都没卸。”
“已经快半夜了，璩检察官，不是我不配合您办案，改天吧，今天实在太晚了。”
璩景正要说什么，被虞束从身后拉了一下胳膊。
虞束开口道:“今天时间确实不合适，张老师，您先忙吧，我们就不叨扰了。”
此话刚落，虞束就拉着她一同出了剧院。
华灯初上，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马路上，璩景回头望了一眼烟州大剧院，没有说话。
虞束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不开心？”
璩景道:“没有啊，只是这案子一直停滞不前，没有任何进展，头疼！”
虞束笑了笑，按了按她的肩膀:“放轻松，船到桥头自然直。”
虞束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你今天开车了吗，用我送你吗？”
璩景摇了摇头，手指藏在风衣口袋里勾了勾钥匙环:“我自己开车了，在那边停着呢。”
虞束点了点头:“好，开车注意安全。”
回去的路上，璩景透过后视镜看到虞束的车一直保持匀速，不快不慢的跟在她的车后面。
两个人的车同一时刻进入小区，再到地下停车场。
已是凌晨，走进电梯的时候，璩景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不禁低声哀嚎:“竟然这么晚了。”
虞束有些好笑，倚靠在电梯一边:“可以找检察长申请加班费吗？”
璩景:“想的美，从我来院里到现在就没见过加班费……”
正说话间，电梯就到了他们的那一层，虞束跟在她身后出了电梯。
一左一右，各自到了家门口。
璩景背身正要拿出钥匙开门，就听到身后虞束叫住了她:
“喂！”
璩景回过头去:“嗯？”
就见虞束淡淡笑道:“晚安。”
璩景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