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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程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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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尾风台》

第三十三章 程东

大年初一,虞束早早的就想要把她叫了起来,说要带她出去转转。

折腾了大半夜,璩景筋疲力尽,困得眼睛都不想睁开,蒙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条毛毛虫,任他怎么在耳边说都不肯起来。

就在这时,璩景的手机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从被子里伸出手,从床头柜上将手机拿了过来,迷迷瞪瞪的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联系人。

是程换。

除夕前夕,璩景给他发消息一直无人回复。以为他是没看到自己消息,今天大年初一,兴许程换是要像往年一样给自己说新年好。

璩景接通电话:“喂,程换!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却收获到了出乎意料的沉默,她有些奇怪,试探性的又叫了一遍程换的名字:“程换?”

沉默良久的程换,方缓缓开口道:“小景姐,我爸出事了。”

璩景赶到璋城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已是将近中午,虞束开车带她一路走高速飞快赶了回去。

大年初一,高速免费,许多人出来开车游玩,路上车山车海,一度堵在上面。他们等到将近下午一点多,才到达璋城。

医院的走廊下午光线并不明朗,走廊的灯白炽幽幽,璩景下了电梯,远远望见程换一个人孤零零的坐走廊的长凳上,垂着头。

她走到程换跟前。

程换目光里出现她的鞋子,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她,嘴唇苍白,颤抖道:“小景姐……”

璩景看了眼紧闭的重症监护室门,轻声开口问道:“程叔叔怎么样了?”

程换有些颓丧的摇了摇头:“今早例行医生把我叫进去谈话,说是情况不太好,腹部的刀伤深入到了内脏……”

璩景又问道:“周阿姨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程换回答道:“我妈昨天听到消息直接就晕倒了,在医院一直哭个不停,我让婶婶把她带回去了,让我婶先在家里陪着她。”

程东除夕那天,周芝快要做好年夜饭,家里的醋用完了,让程东去楼下买瓶醋。程东想着反正出去,顺便大过年的再出去多买点鞭炮和烟花,于是跑去远点的那条街,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胡同里几个黄毛小子当街抢劫一个年轻女孩。

他早几年前就已经从璋城公安局退休了,每天钓钓鱼,喝喝茶,啤酒肚都养了出来。此时一看到这些半大小子不学无术,学也不上,整天就搞这些乌七八糟的臭德行,气血上涌,径直就冲了过去帮女孩解围。

日光暗淡,狭窄的胡同里人影重重,乱做一团之时,不知是谁从裤兜里掏了一把折叠刀出来,鲜血淋漓而出,程东靠在墙边脚步踉跄,慢慢倒在地上。

惹了祸的黄毛小子,哆嗦着手扔了折叠刀,恶狠狠抖着嘴唇道:“要你多管闲事……”

一窝人做鸟兽散。

璩景嗓子有些沙哑,眼眶里眼泪打转,拍了拍程换单薄的脊背,低声开口安慰他道:“程叔叔一定会没事的……”

程东的葬礼在新年举行,那天下着小雨,冬天的雨淅淅沥沥,天气很冷,璩景身上有些发抖。墓碑上他的照片清晰生动如往常,璩景穿着一身黑色衣服,遥遥的望着他的照片,意识恍然。

又仿佛回到了自己年少时,她一个人坐在公安局家属院的家中,程东夫妻二人温言细语,牵着自己的手:“小景,别怕,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人的一生好像一直都在失去,成长的代价就是不断的站在路口,目送自己爱的人不断远离的过程。很多年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最想要的,在一开始就已经全部拥有。

她很想念,想念很多人。

在程东的葬礼上,璩景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遇到了周现国,他独自一个人来的。

年近六十的中年男人,颓丧又头发鬓白,佝偻着身子,脸上的肌肉松松垮垮,眼珠浑浊。他站的很远,死死的盯住璩景。

璩景手指发麻,呕吐感应运而生,但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女孩了。她深吸一口气,隔着人潮汹涌,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站在她旁边的虞束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感觉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握住她的手,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璩景顺势抓住他的手,只有抓住虞束的手,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之时,她才没有那种慌乱无错。

她轻声道:“我想离开这里。”

虞束愣了一下,继而沉声道:“好。”

虞束上前,与程换和周芝耳语了一下,程换的目光看了过来,与璩景的目光相对。

随即虞束带着她离开了墓园。

璩景离开璋城的时候,周芝强硬要求程换务必带她过来见了璩景。

周芝泪流满面,一夜头发全白,她垂着头,声音哑的着实厉害:“小景,你程叔生前一直说,他辜负了你爸妈的嘱托,没有照顾好你。他一直很自责,说我们对不起你。”

周芝痛哭流涕:“小景,对不起,是阿姨对不起你。是阿姨对不起你……”

璩景把她扶了起来。

临行前,程换一脸憔悴,仿佛一夜长大。他低声对璩景解释道:“姐,那天,不是我妈要周现国来葬礼的,他,他自己知道消息来了。”

“如果我知道他要来,肯定派人把他拦住,不让他和你打照面……对不起……”

璩景看着他道:“程换,那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从现在开始,你是大人了,你以后要担负起家庭的重任。好好照顾周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程换点了点头,忍着眼泪,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回到烟州,璩景抱着酒喝个不停,她醉的晕晕乎乎,视线里忽然出现个人影,她抓住他的袖子:“虞束……”

虞束夺走她手中的酒瓶,皱了皱眉,躬身就要抱起她,沉声道:“别喝了,听话,睡觉去。”

却被她伸手拦了下来,璩景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就大哭了起来,哭的昏天黑地。

她哭着,哭的肝肠寸断。

断断续续向他诉说。

“虞束,你知道吗?程叔叔死了,他和我爸爸妈妈一样,他们都离开了我。”

“我又看到周现国了,那个人渣,他是畜生,虞束,他是畜生……”

虞束轻拍着她的背,慢慢的哄她入睡,直到听到她的和缓均匀的呼吸声后,才轻手轻脚将她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直到做好这一切,虞束走出卧室,眉头紧锁,想了许久,终于拿出手机,拨通程岁聿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那头响起一个懒懒的男声:“喂,大晚上找我干嘛?”

虞束声音沉沉,他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帮我查个人。”

程岁聿的声音回应过来:“什么人?叫什么名?”

虞束开口道:“周现国,璋城人。”

程岁聿边应声边疑惑问道:“这人谁啊,你怎么突然火急火燎要查他?”

虞束半晌没说话,只催道:“别问了,你先去查,今晚我就要他的所有档案资料。快点。”

程岁聿无奈道:“行行行,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你查,您就别催了。”

过了没多久,虞束的手机响了许多次。

深夜,虞束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幽幽的冷光打在他的脸上,随着鼠标不断滑动,他的眉头紧锁。

许多年前的往事慢慢的在他面前展开,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攥住,有些疼。

直到阖上电脑,虞束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望着落地窗外的夜色良久不语。

他从前只依稀听说过璩景的身世,却从不知在她少年时有过如此挣扎痛苦的年少时光。

他来的太晚了。

他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此懊悔的,懊恼的,甚至想要时空倒流。如果真的有时间机器就好了,他想要她不会遇到那些令她害怕流泪的事情,不会遇到那个人,那件事。

他想要第一时间找到她,握住她的手。

璩景。

喝醉酒的人呼吸和缓的沉入睡眠之中,虞束在一片黑暗之中,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脱掉鞋子,小心翼翼的躺在她的旁边。

他轻轻的抱住她,低低道:“别怕。”

不要害怕了,璩景。

虞束想起他最早认识璩景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坚定又认真,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够阻止她的东西,永远那么昂扬的,永远那么向上的。

她总是在和她自己做斗争,与自己在赌气。

从璋城到烟州,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她是那么厉害的女孩。

虞束本来总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在慢慢的靠近她,他以为自己可以让她慢慢的打开心扉。

可是,原来,自己并不了解她的苦痛,她的煎熬。

如果不是他无意中听到她的醉酒醉话,还要多久,她才愿意像自己袒露情绪。

璩景,为什么不愿意依赖依赖我呢?

虞束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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