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这些……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呵呵……”校医不答,只无奈地笑笑。
“……那好吧,也没什么,反正都过去了,我也不想知道了。”
我现在想的,就是于月快点好起来。这个唯一理解我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我余下的无聊的高中时期,还望,希望,奢望,望有你。
我们要像那天在图书馆相遇一样,一起探讨我们看过的书,探讨不可见的人生,探讨所有的挫折和不公平,在原本枯燥无聊的高中生涯里,找到我们和这个世界的,为数不多的联系。
可我又想,那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未免太过矫情。
“你们这些学生娃娃呀,一天读书都读傻了……”校医婆婆在一旁抱怨起来,“本来看你俩得这么些怪病啊,怪可怜的,打算破个例说那荒唐事给你,哪晓得我只是卖了一把关子,你就不接话茬子了!呜呜……老人家不容易啊……”
“婆婆……假如我知道了那些事情,又能怎样?”
“啊呀呀,难道你不好奇?”
“……你倒不如跟我讲讲,于月这种过敏以后要怎么注意,或者说,你有办法让她的症状减轻吗?”
“这样啊……,”校医闻言,转身走向了一个黑漆漆的小隔间,我正准备站起身来跟着她,却被她制止了,“别跟过来!”
片刻后,她拿了一个铁盒子出来。
“你啊,等她醒来过后好好劝劝她,她得每天上一层药,就是这种外敷的膏药。”她从中取了一小瓶出来,那瓶子不是透明的,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小孩别的没啥,就是犟得很,”校医婆婆无奈地笑了笑,“她偏不涂这药,说什么麻烦得很……这麻烦能有命重要?不过既然她爹妈也没强求,还说我这是什么狗屁偏方,哼,那我还管她干嘛!”
“这个用着很麻烦吗?”
“可能会有点儿,涂在身上嘛,是要涂全身的。”
“全、全身?”
“嗯,这样做最保险。有些她自己够不到的地方,还得靠你喽。”
“不知道我能不能劝得动……”
“哈哈,试试吧,她这么喜欢你,没准能成!”
“诶?她喜、你您您您说什么?!”
“哈哈哈……”校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别看我头发白了,我其实能看见别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娃虽然还没醒,但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你哟!”
“哦,哦,我的天呐,您不是一般人啊……”
我已经神经错乱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
于月她一直在想着我。
如果这个打扮成校医的神秘婆婆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就刚才,她给于月打针的时候我盯着于月的肩膀想的那些……她岂不是也知道!
我的脸颊越发热烫,我越想,越热。
“啊,没有!”
“嗯?小孩儿你怎么了?难不成,你也病了?”
“啊那个……于月她多久能醒过来,我们快下课了……我、我还要去集合的!”
“恐怕还要会儿,就算是醒了她也不能去上课,得休息几时。你回去吧,我看着她没事儿,记得帮她请假哈!”
“嗯……我还是在这儿守着她吧。”
一想到回去不知道要怎么向于月的老师同学说明现在的情况,我还是在这儿陪着她好。
正想着,于月忽然动了动,看样子是要醒了。
她是躺在椅子上的。这张椅子我之前也躺过。她没躺上去之前,我把它擦了无数遍,所以应该不会二次感染。
我忙凑到她跟前,问:“醒了?”
她似乎点了点头:“唔……”
我试着扶她起来。
校医婆婆笑道:“哟,你这回还醒得挺快,是怕小朋友着急了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于月握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拉到了她怀里:“啊!小芝麻!我没想到会突然发病!真是对不起!”
她止不住用力地揉我的头,把我的头发都揉得乱了。
“别、别揉了!两天没洗的……”
“啊!”于月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不早说?!”
“会过敏吗?”
“除非你保证你头上没螨虫……”
“我……”
“好啦好啦!你丫就别逗她了,”校医笑道,“看来恢复得不错,涂点药吗?”
“不,我才不涂那玩意!”于月想都没想,张口就驳回。
我见校医给了我个暗示,就道:“哦,涂药呀,于月,为什么不涂呢?”
“麻烦!”
“那你以后不得又像这回一样,突然发病,麻烦别人?”
“……那我涂药还不是要麻烦别人,或者说——你帮我涂吗,每天哦?”
“我是愿意的,关键是你想不想。”
“这样啊……如果是小芝麻的话——好吧,我跟我爸说一声,买几盒这个药去。”
“好嘞!”校医婆婆立马高兴地掏出计算机,“这一盒是十八瓶一瓶是99元一瓶大概用两天库存大概有999盒您看需要多少瓶个人建议全部拿下?”
“……婆婆,合着您是在搞非法营销吧?”于月笑道。
“谈不上谈不上!呵呵……”
“先给我来一瓶吧,好叫小芝麻给我涂上。”
离开医务室,于月就问我几点钟了。她没有手表,我有。
“三点一十九,刚好,快下课了。”
“我说你呀,不去你们班集合了?”
“这会儿他们可能都已经走了。你呢?”
“我当然也不去啊,我可还没痊愈呢,说好的,你帮我涂药哦。”
“嗯……去厕所?”
“不然呢?去教室吗?我可是要涂全身的!”
我点点头,脸又不争气地烫了起来。
“害羞了?哈哈……你没和室友一起洗过澡吗?”
“洗过。”
“那你怎么像个——”
“噢!”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了于月的调侃,“我们得去寝室,学校的公共厕所太脏了,我怕你会再次感染。”
“嗯,好吧,只不过——时间来得及吗?多半会耽误你上下一节课呢……”
“没关系,我的座位就算空着也没人会注意的。”
“哦?怎么会?小芝麻这么可爱,应该有不少男生在意的才对啊!”
“……哪里可爱了…”
“细说的话——比如说眼睛!亮晶晶的,我就很喜欢!”
“在教室大部分时间,我都低着头或闭着眼……”
“啊哈哈哈……一点都不像个充满活力的高中生呢是吧!”
“……”
“不过除此之外,你的性格也很可爱呀,比如说,我一逗你你就会脸红呢~”
“才、才不是!”
“你看你看,现在脸就红了!”
她突然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脸颊,就像是在冬日半熄的火炉里加了一把柴,火花噼里啪啦,又舞了起来。
其实我有点搞不清楚,为什么我的脸会这样发烫。我之前将其归咎于——“跟人打交道少了,老容易害羞”。但是最近,我却感到不对劲:有种异样的新鲜的感觉,在某些时刻突然爆发——某些,于月突然靠近我的时刻。
“想什么呢!”
“……啊啊没什么!今天数学课上有道题没搞懂……”我直接转移话题。也确实是有道题我没搞懂。
“说说,什么题目?”
“我记得好像是——有个条件忘了……诶,你们寝室是和我们一栋楼吗?”
我们走到了寝室外面。
“嗯,是这栋。”
“走吧,你带我去你们寝室。”
“额,要不去你们寝?”
“嗯?为什么不去你的寝室?”
“……我不是得这个病了嘛,在寝室待着动不动就过敏,所以我这个学期换走读啦。”
“哦,那好吧,去我们寝。”
“顺便看看小芝麻的床单是什么颜色!嘻嘻~”
“你这什么喜好……”
我们进了寝室楼的大门,这时候几乎没有学生在。空荡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昏暗的拐角处有几丝永远拖不掉的头发,蝉在外头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一切都在沉睡,还未醒,很安静。
“哦?一楼吗!好方便啊都不用爬楼梯耶!”
于月高兴地打破了这片安静。
“你小点声,万一招来了宿管孃孃,可不好解释。”
“对哦,你多少也得算个‘逃课’的罪名呢。”
到了107寝,我走了进去。
“哇哦,你们寝还蛮好看的嘛!诶,那坨灰黑灰黑的是谁的床呀?看着好不协调。”
“……是我的。”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那,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