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听错了，姜也想。“赵总，原谅我的愚笨，我没能领会您的意思。”为了掩饰尴尬，她拿起手边的红茶。

“你很有才华，姜也。临床出身，却选择成为全职作家，微博账号做得也很好，身为编剧充满灵气，人也漂亮。我查过，你一直是单身状态，所以，要不要试试和我恋爱？”赵昕没给姜也反应的时间，直接爆出她的所有马甲。

姜也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你调查我？”顾不得礼貌，她不自觉放大声音。

赵昕闻言点点头。“是的，一开始听陈辰说合作了新人编剧，就找了你的资料。上次会议见到你本人后，我很感兴趣。为了跳过互相了解的阶段，就直接调查了你的详细资料。毕竟时间很宝贵，不是吗？”她一脸理所应当，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姜也短短几秒接收了过量信息，她觉得对面这位女强人，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用这么奇怪的逻辑说出这么炸裂的话。

“恕我直言，赵总，未经告知就把我本人的隐私扒地一干二净这很失礼。况且，知道我所有信息后直接和我贴脸，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这，这很......”姜也纵使写文多年，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目前的状况。她摇摇头，索性放弃，“总之，赵总，我理解您出于担心亲弟弟的缘由，找了我的公开资料，但是我认为您后续那些深入调查，已经侵犯到我个人隐私。我是不是全职作家，微博账号如何，都和我的剧本没有太大关联。”

“姜小姐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调查你只是方便我提前准备好恋爱时的共同话题。我花了几天大致浏览了你的作品，以及你的各个微博账号，我想你也是一个直截了当，讲究效率的人，比如你有十三本书的女主角都是阳光积极追求事业的类型，在追星方面也做到了有计划，受欢迎。所以我认为我本人很符合你的审美，生活节奏我们也很同步。”

“最后让我做出直接摊牌的决定因素是你关注了四个百合账号。”

“综上所述，我选择向你提出交往邀请。我喜欢你。”

姜也从未设想过这种场景。她试图在赵昕脸上找出蛛丝马迹证明这是一个玩笑，显然，失败了。红发女人很认真，等到姜也的回答。

“对不起，赵总，我没有这个打算。我是说，呃，我不喜欢你。”姜也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您很优秀，但我没有恋爱的打算。至于您说的百合账号，是因为我很喜欢听女孩子们说她们的故事，我需要更多观察生活的视角。而她们分享的时刻恰好能打动人心，我能共情，能体会到复杂多样的情绪。对于我这种常年单身的人，是一种取材方式。”

“你拒绝我，是因为我不符合你的性取向吗？”赵昕再次抛出问题。姜也觉得自己像在面试，她摇摇头，“老实说，我不知道。”

“我没有对谁动过心。赵总。”

“您所谓的喜欢我，简单来说就是喜欢我身上的标签。我的外表，我的多重身份，其实您不了解我本人，不知道我内在是什么样的。”

“也许，我是说也许，我是个胆小怕事，懦弱敏感的人，您还会喜欢我吗？”

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赵昕说这么多。也许因为对方看起来很靠谱，是个成熟的事业女性，又或许是面对目的性如此强的一位优秀女性，她希望对方能跳出亲密关系仔细审视身为姜也的灵魂。

“姜也，关键在于你不是一个胆小怕事，懦弱敏感的人。你很勇敢，很优秀。不管是从追求者的角度，还是从投资者的角度，我都很喜欢你。”赵昕用茶匙敲了敲姜也的杯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今天是我唐突了。”

姜也点点头，没有反驳。赵昕看到的是她无数马甲包装出来的虚假的外壳。

“你先用餐，我想我继续留在这里我们都会很尴尬。放心，今天的事情只是我一时兴起，不会影响到你和陈辰的合作。我很期待你的未来。”赵昕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她刚要离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到，“有一点，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但我之前的小女朋友们听完或多或少都改过主意。和我恋爱，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机会，我一向愿意给喜欢的小女孩花钱。你想成为出名的编剧不是吗？”

留下这句话，赵昕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姜也坐在原地，被话里透漏的意思惊地险些一口水喷出来。之前的，小女朋友们？怎么想这位头脑精明的赵总，都像是在玩养成游戏啊。从哪方面来看，这位都不像是经历过正常恋爱。

姜也脑补出红发女人面对不同的对象，说出差不多的如同年终总结一样的恋爱邀请，摇了摇头。怎么想她都不是基于心动好感来确定恋爱对象，这种相处和公司猎头有什么区别。遇到合眼缘的女生就调查，然后提出好处，最后达成目的。

“总觉得赵总不是在找女朋友，是在找可投资股票。”姜也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猜对了大部分真实情况。

赵昕的贴身女秘书像是早就预料到老板的失利，一句话没说为赵昕打开车门，递上热可可，“老板，刚做好的，喝点甜的调整一下心情。”陈羽凡坐在副驾驶，扭头观察赵昕的表情。果然，没有任何伤心难过。

“也许是我们代沟太大了，小凡。我比姜编剧大了整整六岁，都不是一个年代的人。看来这种沟通方式有待改进。”赵昕抿了一口可可。

“要不要吃韩餐。上周我去吃了一次，味道很好。”陈羽凡不作评价，类似的事情发生次数太多。赵昕从来不会被感情上的事影响，说到底，老板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都听你的。”赵昕闭上眼睛，车内响起轻柔的钢琴音乐。

姜也吃了双人份的正餐，有些撑，虽然每份分量小小的，但很顶饱。离开时服务生告诉她赵昕已经结过账。电影那边最近都没她什么事，剩下的路人角色交给陈辰他们忙好了。最近一段时间还是能避开陈辰和赵昕，就尽量避开。被大佬表白还拒绝对方，绝不是职场的正常情况，尽管姜也相信赵昕这种级别不会和她一个小虾米计较，但毕竟对方是陈辰的亲姐姐。

如此想着，姜也已经打定主意从目前住的房子搬出来，反正也没几天时间，再找个临时住处并不难。呈了人家人情，又否定人家的感情，姜也感觉自己胆儿真肥了不少。

“我要和我的超绝大平层说再见了。[哭哭][哭哭][哭哭][哭哭]”姜也给虞听寒发去消息，很快得到了回应。

“怎么啦，姜姜？我问过陈辰了，你们今天下午没有安排，要不要来探班，我让小冯接你。”虞听寒没给姜也拒绝的机会。姜也说自己打车过去，不要麻烦小冯。虞听寒也没坚持，只说快到了发消息，小冯带她进场。

这次的剧是部现代都市剧，虞听寒饰演的角色是女律师，姜也远远就听到她独特的嗓音，清晰又有力地念着台词。

又是一条过。姜也十分骄傲，明明夸的是虞听寒，她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就是小虞，敬业专注的优秀女演员。

虞听寒看到场边站着的姜也，立刻小跑过来，带人进了房车。

“我表现如何？有没有唬住你。”姜也像是看到虞听寒的尾巴在疯狂晃动。“迷上本律师了吧！姜也！”她眼神亮晶晶，素净的脸上写满“快夸我快夸我”。

“太棒了，姐姐，特专业，台词说得一套一套。”姜也真心实意夸赞到。认真的样子总是这么迷人，虞听寒的新剧一定会大爆特爆。

“发生什么了，你要换住处。”虞听寒想起姜也微信说的话。换住处的话，不如趁此机会让姜也搬到她们家。都在一个屋檐下，感情不得迅速升温。

姜也犹豫再三，一股脑把中午被表白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隐瞒了自己的多个马甲，只说了赵昕的硬核“声明”。

“赵昕？”虞听寒拳头硬了。她认识这位赵氏集团的未来掌舵人，也对对方的感情生活有所耳闻。之前只当赵昕多情，见一个爱一个，女伴经常更换，没想到现在手都伸到自己这了。

“我感觉吧，赵总也不是真喜欢我，她像买家具，做一下这个牌子背调，横向对比找出优点，然后下单订购。”姜也比划着，把自己的猜想说给虞听寒听，“一开始我很不舒服，但后面又觉得赵总在这方面笨笨的。哎呀，背后这么说是不是不好。反正她是很优秀的。”说完才发觉房车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姐姐？”姜也拽拽虞听寒袖口。小虞是不是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像她这样的人也能被赵昕注意到。

“我也很优秀的，姜也。”虞听寒久违地喊了姜也的全名，她表情严肃，像是在宣布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虽然我很不爽赵昕自以为是的行为，但她有一点我很认同。你很优秀，赵昕稀里糊涂和你表白说明她是个有眼光的人。当然，她肯定不是真的对你心动。我是说，产生好感，对你心动不会是她......”虞听寒被自己卡住，生平第一次陷入沟通瓶颈。

“我知道的，姐姐。我们都没见过几次，赵总估计还没感觉过什么是真正的心动。”姜也接过话茬，补充到。听到虞听寒给出和赵昕一样的评价，她幸福地像是踩在云朵上。嘿嘿嘿，小虞夸我优秀，嘿嘿。

“我们姜姜这么懂，难道你心动过？”虞听寒突然凑近，裸色的唇吐出的话让姜也心脏漏跳一拍。

“从医学角度上来说，看到令人惊艳的东西会让肾上腺素的分泌增加，刺激心脏跳动，心率加快，增加血液循环和代谢。同时交感神经系统激活，呼吸加快、血压升高，肌肉紧张。这些生理变化会导致心跳加速，体温升高，面部潮红等反应。所以，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是人体的奥妙之处，生命科学的魅力所在。”姜也把脑子里那点本科知识全搜刮出来，一股脑说给虞听寒听。

“所以，你心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