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缓缓转过头来的姜晓，脑抽了一般，呲着大牙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
真要打的话也行
姜晓像是才从千年沉睡的梦中醒来一般，有些恍惚地摸了摸时玦的脸，语气中是如落叶飘于水面上的轻柔
“师尊？”
不是幻觉就好
“货真价实在这呢？”
他像是卸了力一般，缓缓站起身，嘴里还喃喃着“回来就好”，随后就要往门口走
时玦急忙把姜晓拽住，问他去哪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说
“今天还没过呢，我这就走”
时玦叹了口气，把姜晓拽回到怀里，一下一下捋着他绷直的脊背，安慰道
“不怕了啊，不怕了啊，师尊在这呢”
姜晓埋在时玦肩头许久，和对方十指相扣，潜意识地释放出缓缓流动着的一条黑色的细线，将对方与自己的手腕缠在一起
时玦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耳畔中仿佛又响起那几个人将他困住后喋喋不休的低语
“不能解开你的绳子，要不然可就抓不住了”
“时玦，你知道我们有多爱你吗？我们决定……共享你”
好恶心，好恶心
时玦深深吸了口气，尝试着让自己放松
他知道，他如果把自己的伤疤揭开来给姜晓说，姜晓肯定会把他放开
但是时玦什么都没有说，或是他说不出来什么话，咬着牙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一忍，忍一忍
对面是姜晓，没事的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开始不断地抖，根本使不上力
姜晓仿佛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瞬间松开了时玦手上的禁锢，将时玦抱得更紧了些
“……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相信你和他们不一样，嗯？”
时玦能感到肩膀处像是有雨滴打了下来，应该是对方在哭
他知道只要他跟姜晓解释自己只是为了给他偷个夜明珠，姜晓肯定又能装作欢喜的样子，然后两个人把这页悄悄翻篇
但是这可不行啊，他需要听到姜晓哭
人憋太久了，会把身子憋垮的
时玦以为会听到姜晓说害怕自己离开他之类的话，都已经想好该怎么安慰他
但是姜晓只是哽咽着说
“我不想让你立誓……不是怕你食言，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哪怕是虚构出来的‘你’也不可以，哪怕是字里行间的‘你’也不可以”
“只要你能开心，快乐，自由……无所谓，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哪怕你把我推开……哪怕你不要我，都可以，只要你是幸福的”
姜晓越说哭得越厉害，只是将时玦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是最后一次逾矩，是燃尽了生命中所有的精血去铭记这个在黑夜中跳动的心脏
“我，我……”他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已经不知道脸上还有哪里没沾上泪，缓缓地念着时玦的名字，像是犹豫再三，酝酿了多年后，迟来的情书
“时玦，师尊，哥，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不敢轻言爱，爱是高尚的，但是他的灵魂不是，所以只能求着喜欢出席
时玦被感染得也有些想哭，他有些讨厌自己
讨厌着如今仍是毫无波澜的心脏
他无法做到满心欢喜地跟对方说我也喜欢你，但是他又忍不下心去拒绝，他甚至不敢跟对方说一句对不起
他所欠下的已经太多了，根本不能用语言来偿还，就只能轻轻为对方揩去泪水，温柔地安慰着
“……师尊知道”
“我本来是没有牵挂的人，但是你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成为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已经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嗯？”
“不会离开你的，离开阿晓了，我可就真无家可归了，无论是在哪一方面，亲情也好，友情也罢，抑或是……爱情”
时玦仔仔细细地推敲着语句，郑重其事地说“我最重要的人只有你，也只会是你，如何？”
这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对一个真挚热情的灵魂的最重的承诺，跨越了两颗心的距离，站在了更高的起点上宣誓
难明的爱意远比月色更加朦胧
许久之后
时玦看着虽然已经停止哭泣，但是仍然抽噎着的姜晓，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颗硕大的夜明珠
“因为要给阿晓看点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才回来迟了，原谅师尊？”
时玦听到对方笑了一声，是那种被春雨洗涤过后很轻松柔软的笑声，随后看着姜晓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也是颗夜明珠
“莫辞频拍的，本来想给师尊”
两颗珠子一明一暗照亮了幽暗的室内，发着纯粹的，宁静的淡蓝色柔光
此时姜晓看着对方那么闪亮的眼睛，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有些内疚地补充道
“只不过有些买的贵了”
“多少钱？”
“几百万两，好像有些不划算”
和时玦手里的相比，自己买下来的物件小的有些可怜
“这有什么划不划算的，下次你再添点钱，争取买个比我大的？”
“添多少也买不到吧？”
“那我下次偷个大的，悄悄挂上面拍卖，然后再让你拍下来？”
时玦说着说着被自己逗笑了，姜晓也很配合地跟着时玦一起畅享美好未来
“然后拍下来后，付的钱再流到师尊那去？”
“好啊，就当是我帮你保管压岁钱了”
自从把话说开了过后，姜晓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色彩，从之前悄悄的观察着时玦的一举一动变成了光明正大地盯着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嘴角轻轻勾起一点点弧度，如春风般温润
时玦就算再怎么脸皮厚，被直勾勾地盯着，也有些不自在，虽然他知道他长得一表人才，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看？
“怎么一直看我？”
“师尊好看”
时玦将手往心口处放了放，对着姜晓比划道
“你知道吗，做人不能只看外表，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在”
“那要是论起内在的话，师尊就更好看了”
没办法啊，时玦用手遮住半张脸，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怪自己太完美了
自己就是这么有着良好美德和高洁品质的人
但是作为一个很谦逊有礼的人，时玦也没冲对方假装鞠了一躬，吹捧了回去
“你也好看，你也好看”
姜晓拄着脑袋看着装模作样的时玦，诚心诚意地发问道
“师尊都没仔细看过我，怎么知道我好不好看”
“我怎么没仔细看过？”
“那师尊说，我眼旁有没有痣？”
时玦忐忑的心突然自信了起来，今天他难得心血来潮，扎了个高马尾，歪了歪头，马尾在后脑勺荡啊荡啊荡，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地闪着
他张开大拇指和食指，竖着比划在嘴边信誓旦旦地开口
“有，右眼角那，怎样？”
只不过很小是了，离得远了根本看不见
姜晓笑得狡黠，连带着眼尾弯弯，像是早就知道时玦会这么说一般
“没有哦，师尊是不是记错了？”
时玦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快速地眨动了两下，十分惊讶的样子
“怎么会？”
他走上前，将姜晓的下巴挑起来，却觉得太过轻浮，于是改成用手捧着脸颊仔细端详
姜晓的眼旁确实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但是时玦总记得之前看到过，他记性好，不可能出错
于是他又眯着眼睛凑近了看，姜晓为了方便他，仰起了头，两个人的距离在你来我往之间变得近了不少
时玦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在姜晓幽怨的目光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
“我怕你偷袭我”
姜晓却不似之前那般伤怀，只要他是时玦身边最重要的人，其他就都无所谓
时玦对他有唯一的情
他很满意
所以他及其不要脸地给台阶就下
“那下次我想做些什么的时候，提前告诉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