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到心仪的礼物的姜晓急匆匆地往回赶，月亮已经若隐若现在天边，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但是他内心雀跃着，欢喜着，这是他第一次送给时玦的，精挑细选的，像模像样的礼物
他师尊，会喜欢的吧？
姜晓被满腔的快乐冲昏了头，甚至不小心撞到了人，他定睛一看，被他撞到的人还是位盲人，道德感促使他急急忙忙地道歉，在得到原谅后接着往家赶
到底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心性并不是特别沉稳，他只是在想，时玦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是要给他十天的考虑期吗？他努力刷好感就是了
他回到了家
屋里漆黑一片
时玦的房间门敞开着，也是漆黑一片
他尝试着在那一片黑暗中看到人影，但是没有，只是空荡荡一片
怎么不点灯呢
姜晓把礼物袋子放到了桌上，坐在椅子上，融入一片黑夜中
这是时玦给出的答案吗
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
是怕自己纠缠吗？
他……知道就是了
时玦此时正催着初影带自己飞得再快点，旁边的莫忘明明只是灵体，却也几乎跟不上他的速度
“你慢点会怎么样？”
时玦被如刀子般凌冽的风刮的乱颤，咬着牙接着加速道
“我再慢点我徒儿在家上吊了”
时玦本来是跟着莫忘去这个世界的边境探寻，途经东海，他想
姜晓还没见过夜明珠呢，给他带一个回去
谁知道秘境的时间流逝得太快，尽管他已经速度很快了，但是天还是已经黑了下来
“你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不舍得伤蛟龙了？”
“万一我受伤了，我徒儿怎么办？”
时玦是在今天中午才和莫忘第一次见面，二人现在却也能沟通起来
时玦在姜晓对着空气争辩的时候，才意识到可能有脏东西缠着姜晓，只不过他现在才有时间去着手这件事
对于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时玦深感愧疚
他在彻底滤清事情经过后，将回忆追溯到姜晓没事儿就往后山跑的那段时间，于是直接选择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莫忘原本打算一直藏下去，但是时玦不知为何，将他与勿念的信搬了出来，用火将整片后山燃了起来，随后一封一封地展开，扔向火中
在第三封信被大火吞食后，莫忘现了形，与时玦对峙着
“你怎么发现的？”
“不重要，”时玦召出初影，像看死人一样将视线轻飘飘地扫了过去，连感情也不想施舍给对方
“你可以说遗言了”
把他杀了就可以了吧？
莫忘并没有什么反击的手段，毕竟它只是一缕幽魂而已，于是匆忙躲闪，倒是嘴上仍气定神闲地说着
“又不是我蛊惑的他，他喜欢谁难道还能有我定？”
“还是你在为合欢宗的人报仇？拜托，我明明什么都没干，是他们自己被心魔侵扰的，你那个宗主还给了我一剑呢”
听到合欢宗，时玦却收敛了几分动作，将对方的身躯沿着胸膛切开后，暂时停下了剑，让莫忘已经在空中断成两半的身躯缓缓愈合
莫忘不明所以，只听到对方开了口
“宗主说，你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莫忘微微愣了一下神，之后熟练地指责着，嘲讽着，像是已经在心中日思夜想了无数遍
“她凭什么说我！她以为自己是谁！她明明杀我是下手最……”
他闭上了口，因为他突然想到
下手最狠厉的人，是勿念
仿佛卸了力一般，怀揣着不肯诉出于口的愧疚和委屈，莫忘张开了双臂，以无赖的语气覆盖在赴死的坦然上
“那你杀了我吧，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莫忘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姜晓代替他活下去而已，活给勿念看
勿念明明已经在那个世界过的顺风顺水，但是还是冒着必死的风险回来
那时正是莫忘身体随着能力逐渐消散，失去□□，只剩下灵魂，飘荡在苍茫世间中的第二天
他原不知勿念能感受到自己如今的状况，此时便慌了神
能够记得“莫忘”的人愈来愈少，他终有一天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勿念会怎么样？她会想方设法地回来祭奠自己吗，或者是……她不会在意？
他固执地不想让勿念知道自己这么快就死了，想慢一点知道属于自己的结果
哪怕是有人能代替自己活下去也好
不择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时玦长叹一声，收起了剑
所以呢？那关他的小徒弟什么事儿？
出于理智，他强迫自己停手
毕竟还得给姜晓留条后路
“做个交易吧？我可以给你帮她带一句话”
“他不能走”
知道时玦所求的莫忘斩钉截铁拒绝了对方
“我答应你，除非迫不得已的情况”
“……三句话”
“你要暖她一整天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可能这就是代沟吧，她讲话你肯定也懂不了”
还是不爽啊，把他小徒儿变成什么样了
时玦确实有想杀了他的心思，但是实在是有用得上他的时候，也只能作罢，在言语中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我不会让她有跟我说话的机会”
呵，这时候倒是变成痴情种了
时玦暗暗咬了咬牙，坚持到底
“一句话，最多一句话”
“那咱们可以玉石俱焚”
“三句话她好不知道哪句最重要了，有时候几个字反而意义更多一些？”
“……那就一句话”
还想跟他讨价还价，做梦吧
在签下了契约后，时玦不放心，让莫忘带着自己去所谓连接两个世界的边境验验货
在确保准确无误后，他匆匆返程，路过东海秘境时顺手偷了个夜明珠，被追着杀了一会儿后，出来时，天大黑
于是便有了最开始时玦带着莫忘飞奔回山的那一幕
“哈，你完蛋了”
莫忘有些跟不上时玦的速度，但是依旧很幸灾乐祸
“嗯，我完蛋了”
人怎么可以在短时间内惹出多的乱子
时玦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作为长辈，他自诩是靠谱的
但是他不自觉将姜晓当做同龄人，行事中不自觉就带上了许多差错
这怎么哄啊？要不自己也像他那样跪下吧？
到时候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地说自己错了
时玦想到那个场面，不自觉被自己逗笑了一下，凉风灌进嘴里呛得他连连咳嗽好多声
还是算了，自己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不耍无赖
莫忘闲着无聊，又不死心地问道
“所以你到底怎么发现的？”
他瞒姜晓瞒得都很好，姜晓现在都不知道其实他可以选择性地展示在别人面前，就算时玦在他们两个面前，他也只能看到姜晓一个人自说自话
“送信的那个东西坏了”
莫忘顿了许久，感慨道
“你比他聪明”
其实送信的那个物件一直都是自己操控着飞往两界，但是随着自己能力逐渐削弱，莫忘实在不能再承担信使的作用
时玦为姜晓辩解道
“渠道不同罢了，我本就比他知道得多”
所以很自责啊，他竟然现在才发现，果然还是死于安乐
索性一切都不是太晚
但是他回家回得真的太晚
当他看在坐在自己屋子里的看不清神色的姜晓，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到姜晓身边蹲了下来
姜晓还是定在那，像已经与时间分道扬镳
时玦不知如何是好，先道歉道
“那个，对不起啊，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