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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蜚语(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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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未至,位于伏阳宗心腹之地的长老殿中,玉莲灯盏上的烛火在绵软的灯芯上跳动三下,随后渐渐熄灭殆尽,只余下盏中清亮的蜡油。

“又灭了,这是第几盏了?”

正在提笔书写的钟长老唤来侍奉的弟子重新点上烛火,看着手中经文似的长卷兀自叹气。

“师父,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这烛灯都换了九盏了。”

点灯的弟子来到钟长老身边轻声道。

钟长老合上文书,抬眼看向殿内一位位端坐于案榻前的宗门长老,无一不是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中书卷。

陵光城中发生如此动乱,数不清的污水和唾骂就差泼到他们这些老头子的脸上。事关宗门清誉陵光气运,在查明缘由之前又如何能休憩?

“宗主在何处?”钟长老向弟子问道。

“从归隐山回来后就一直在石牢中没有出来。”弟子诚惶诚恐。

“石牢?”钟长老手一抖,“有托人传话说他在做什么吗?”

“没有。”弟子摇头。

殿内长老们察觉到这边的异样,纷纷投来目光。

“若师父需要,弟子愿前去打探……”

那弟子话音未落,殿外骤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大殿簌簌震动。似是天劫雷电落下九天。

“怎么回事!”钟长老搁下手中书卷,来到殿外朝巨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石牢!声音是从石牢那边传来的!”紧随其后的木长老喊道。

不远处的山坳之下,一缕缕浓烟自山头飘起。

“是宗主!”钟长老身旁的弟子叫了起来,“宗主有麻烦了!”

众长老闻言神色一变,纷纷准备动身前去察看,却被钟长老抬手拦下。

“钟应期,你什么意思?”木长老拧眉道。

“宗主说过,没有他的口谕,我们不得擅自行动。”钟长老低声道,“宗主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木长老捻转着手中的拂尘,伸手抓住了空中飘扬而来的一粒白絮。

“有妖。”他抬眼看向石牢轻声道。

空中被激起的尘灰与白絮被扑过的狂风搅得四散凌乱。

“还是一只彻底陷入混沌狂化的妖。”

——

正如木长老所言。浓烟之下的石牢中,一个披散着头发满面红血丝的疯女人正将一个男人按在地上捶打。

她的瞳孔早就失去了清明,一汪深不见底的墨晕染透了眼白,整个眼眶都被黑夜侵占。

她后背上宽大的透明翅膀已然折损,只剩下几缕残缺的莹膜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女人咆哮一声,拳拳到肉地砸向男人的脸。她用力极狠,刹那间手下便血肉横飞白骨森森。

“去死!裴尊礼你给我去死!”

女人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怒骂,一拳比一拳阴狠,男人的身体顿时血流如注。

待到女人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狂化的反噬让她再也支撑不住地口鼻流出黑血,那躺在地上的人早就变成了烂肉一滩。

“哈哈哈哈……”女人神色狰狞地咧开嘴唇,身形摇晃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猩红,从嘶哑的喉咙中挤压出瘆人的笑声。

“死了,他死了……哈哈哈……”

她想要站起身,却步履蹒跚地摔倒在地,双眉之间的妖丹红如烙铁,突突跳着似是要破皮而出。

“够了吗?”

身后冷冽的声音让女人顿在了那里,惊恐地扭头看向方才被她打得失去人形的裴尊礼。

可此时的地面上只剩下一块沾满污血的破布,哪里有男人的影子?

“发泄够了吗?”

佩饰着银环的黑靴踩在了女人手上,辗转两下将她的手掌踩进泥里。

“蜂妖靠吸食人之怠惰修炼,其自身妖力羸弱无比,也就一手‘巧匠’之术能让你们在这世间留有一席之地。我倒是好奇,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在陵光撒野?”

裴尊礼缓缓俯身,将澡墨的剑尖抵在唐枫的妖丹上。

“若是撒泼够了,就好好想想,为了保你这颗妖丹你需要给我交代些什么吧。”

唐枫想要反抗,可浑身的力气在刚刚的妖兽狂化中都被消耗殆尽了。此时的她连瞪眼看向裴尊礼的劲儿都没有,只能在他脚边啐出一口血沫。

“小姑娘,你就别跟宗主他犟了!你看看我的样子呢。”

隔壁牢房关押着的鼠妖将脑袋伸出来,让唐枫看他满是淤血的指甲和鼻青脸肿的面孔。

“你该说的都快说吧,免得受皮肉之苦。”鼠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却收到了裴尊礼一记冷眼。

鼠妖立刻安分守己地站直,嘴巴闭成了一条线。

“混蛋……裴尊礼,你会遭报应的!”唐枫一句话三喘气,依旧不肯低头。

裴尊礼看着她痛苦的面容,忽地将剑尖送进了唐枫的眉间。

“啊啊啊!”

唐枫撕心裂肺的惨叫让石牢中的灯影都晃了晃,鼠妖默不作声地捂住耳朵,躲到角落的阴影中去了。

澡墨的剑锋刺进那颗火红的妖丹,整把剑都变得滚烫起来。

“蜂妖能修炼到如此境地,想必很艰难吧?”裴尊礼如索命的鬼差,看着那颗一点点裂开的妖丹冷声道,“你为何要杀那些无辜百姓?”

“啊啊啊!”

没有几个妖兽能生生扛下妖丹受损的痛苦,那可是比凌迟还要钻心刺骨的痛。宛如全身的经脉被一同剥离□□灼烧。

唐枫被那一剑伤得意识模糊,脸上一片泪水和血浆。

“他们……他们该死……”

疼痛是最好的吐真药。再难啃的骨头,在利刃下照样会被砍碎为齑粉。

“为什么?”裴尊礼道。

“他们……他们……”唐枫突然攥紧了拳头,眼眶中一直泫然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杀了我的家人。”

“我的父母,我的兄长。我还在襁褓中的妹妹。”

“他们该死,他们就是该死!”

裴尊礼微微垂眸,将澡墨从她额间抽出。

“你是为了报仇?”裴尊礼问,“那城中的谣言又与此事何干?”

唐枫粗喘几声,突然低低笑了。

“那些事情散布开了?”

“回答我的话!”裴尊礼拔高声音。

“何干?”唐枫吃力地抬起头,黝黑的眸子盯着裴尊礼,“那不是你自找的吗裴宗主?”

“你一直在包庇那伙人。”

“你也是害死我家人的帮凶啊。”

“你是杀人犯。”

——

“杀人?谁?我吗?”

贺玠看着面前两个瑟瑟发抖抱作一团的人。他们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盏茶的功夫了,贺玠都不禁怀疑这俩人是不是鹌鹑妖。

“啊啊!伥鬼说他要杀人了!他要杀了我们!”

麻子男怪叫一声,绿裙姑娘立刻跟着大叫起来。

“停停停!叫就叫,你乱摸什么?”

贺玠走上前一巴掌拍掉了麻子男在绿裙女身上游移的手,吊儿郎当地笑着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俩人倒是奇怪,做了什么坏事吗?这么怕鬼?”

“你放屁,我、我们堂堂正正做人!从、从不做亏心事!”麻子男高声叫着。

贺玠的眼珠滴溜转着,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视。

那麻子男被他这股视线盯得心慌,先发制人道:“你干什么?你、你要是敢动手,我们两个打你一个,你就死定了!”

贺玠懒得和他废话,摸着下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找到木牒。”

“跟你有什么关系!”麻子男明明害怕到双腿发抖,依然硬撑着回话。

“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来跟你们做一个交易。”贺玠拿过了他们的火把,在空中随意挥舞了几下。

“我想要你们找到的木牒,全部。”

两人神情一滞,都被这狮子大开口的要求吓傻了。

“什么意思……全部?”麻子男也呆滞了,“可是通过选拔的要求是每人一张即可,你要这么多做什么?我们手里的本来就不够分……”

“啊,你们果然有木牒。”贺玠成功套话,愉悦地笑了一下,“我当然也不是白拿。你们可以提条件,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尽量满足。”

“而且拿走的木牒我会在明日试炼结束之前尽数返还,只要你们相信我。”

几人闻此言后都有些不敢置信,但脸上的贪婪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真的……什么条件都能答应?”麻子男问。

“我尽力而为。”贺玠道。

“那就……”

“等等!”

绿裙女突然打断了麻子男的话,指着贺玠的脸道:“他不是那个五十两金子吗?”

五十两金子?

贺玠猛一回神——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该死的康庭岳,毁了自己假面具这件事还没找他算账呢!

被她这么一说,麻子男也是回过味来了。一扫之前畏缩的模样,看向贺玠的眼神毫不掩饰对金钱的欲望。

“就是他!”

“真的是他!”

贺玠看到麻子男开始摩拳擦掌吞咽口水,心中顿感疲惫。

他只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压根儿没想过动手。

“这样吧,大家相见就是缘分。你们把木牒给我,我给你们每人五十两金子如何?”贺玠讪笑道,“你们看啊,就算现在把我绑去交差,你们一共也只能拿五十两,两个人每人只有二十五两。可若是你们帮我,每个人都能获得五十两!”

贺玠说得慷慨激昂,好像他真的能拿得出来那么多钱一样。

“你……说真的?”

麻子男犹豫了。

“可是你要怎么保证?”

怎么保证?贺玠这下愣住了。他还真的没想过。

“这样吧……”

一阵沉默后,贺玠掏出一张白纸,咬破手指在上面开始写画。

“来找一个能证明我所言非虚的人就好了。”

“谁能证明?”麻子男一脸怀疑,“你应该找一个能证明你可以拿出这么多钱的人才对。这陵光城中敢说自己一口气掏出百两黄金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吧!”

“是的呀。”贺玠笑着举起传音符咒,“所以我找他了。”

“谁?”麻子男问。

眼下能撑住场面的,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裴尊礼,裴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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