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板越来越沉重……
骗你的!
裴简身形暴起,手中搓火球直冲裴泊雪面门,脸上愧疚全然不见,更像是阴谋得逞的狡诈。
裴泊雪“啊?”了一声,衣袖飞舞,险险躲过这一击。
裴简见他出了破绽,凶性大发,火球进阶到二段,里面钻出被封印的骷髅妖兽,直接咬在了裴泊雪肩头。
咔嚓。
震耳的刀枪鸣声,裴泊雪左手剑挡住了裴简偷袭的一击。虽如此,却是重重地退后几步,气血翻涌,吐出血来。
掌心鲜血缓缓流出,裴泊雪闷哼一声,回见肩头被骷髅咬住的地方血液不停流下。他盯着眼前的男子,年轻矫健富有朝气,最适合做继承人的那一挂,眉眼却锋利得带着凶戾之色。
就不该对裴家的人抱有一丝幻想!
他恨恨不已,却见裴简极为潇洒地转转手,“去死吧,私生子”,接着伤口处的火毒瞬间蔓延,身体宛如被烈火吞噬了般痛苦,骨节都要寸寸爆开。
他叫泊雪啊,被火碰到的话,会化掉的吧。
扑哧。
扑哧。
是爆风混响的声音,连带着周边的疾风,火团瞬间放大蔓延,四处都沉浸着烧焦的味道。
裴简厌恶地捏着鼻子,匆匆躲到祠堂上方横梁上作壁上观。
“死得很不体面呢,私生子,只要我不说,甚至没人知道死在这里的是谁。”
他沾沾自喜,不由大意起来,等火光消失后便跳入白雾中。
善后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他可不想落下个残害手足的恶名。
“哗啦”。
摧枯拉朽的声音传来,裴简以为是烧坏的木头或地砖,没在意。他上前一步走,踩到了一个很厚的东西。鞋面碾了碾,发出咔滋咔滋很脆的声音。
裴简想了几分钟这可疑的触感是什么。
“冰块。”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
白雾散去,裴简不敢相信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头发就火舌烧焦了,略显狼狈。
神态气度却是游刃有余,视他如蛛网上挣扎的蝴蝶。
裴简骇然,一句话说不清楚。
“你,你,你……”
“如你所见。”裴泊雪的声音一如河水般清澈,回答得很认真:“裴简,你不该用火系法术的。我会的东西不多,只会克制它。”
裴简厌弃地闭上眼睛,摇摇欲坠。
“所以,那天在学舍,斩杀无面鬼的人……”
裴泊雪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必再说。
“那种事,本就没什么可炫耀的。”
裴简恨恨不已,牙都要咬碎了。他怎么一早没看出来这个家伙在藏拙。怪只能怪,这家伙实在太过阴险了!
“我说,你不会杀我的吧……”裴简明显底气不足:“杀了我你就再不能回头了,父亲会怎么看,宗主会怎么看,天下人会怎么看?”
他说的对每一个思家的浪子都是致命的诱惑。
裴泊雪摩挲着手指间长长的指甲,眼神高深莫测。
像在思考,又像在走神。
裴简咽了口水,手掌背到身后,还要搞什么小动作时,裴泊雪猛然开口说:
“裴简。”
裴简心跳加速,被抓包了一样慌乱,强作镇定道:“叫我大哥就行。”
裴泊雪不依不饶道:
“裴简。”
“嗯?”裴简脸上的笑瞬间变得僵硬。
“我想要你死。”
他轻声说,不费什么力气的,轻得宛如鸟羽落在水平面上。
咚——
蓝色的阵法猛然开启,迅速罩住了一个人,接着阵法以外的地方开始猛烈地震动,分裂声宛如嘶吼的怪物。
墙皮簌簌掉落,牌位连山倒下,整个祠堂就像被劈中的坟墓,痛苦地孕育新生。
冰龙轰然裂开,晶莹的冰块落下,宛如下了一场雪。
*
会场上那名琴修长老正要被裴焜施压向容亚薇下跪,手腕猛地被人抓住,就听一个少年声音笑吟吟地传来:
“爷爷,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他们好凶,我好怕啊。”
尽管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
少年一身红衣宛如百日红花,袖口、腰带和裙裾边都滚上了黑色饕餮纹路,艳丽中又有几分邪气。
他弯了弯唇角,对容亚薇浅笑:“这位义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谁是你义子!这种主语能随便省略吗!”
容亚薇气得立马跳起来,裴焜抢先一步插在二人中间,冰冷道:
“我记得你,你是魔族的人——真是胆大妄为啊。”
尹珀秋笑嘻嘻道:“呀,这不是那位老爹嘛。听说你很喜欢做爹呢。”
裴焜不悦地皱眉。
他非常清楚尹珀秋是魔神大人的一个切片,即使这人立场不明,他也不愿和他撕破脸皮,公众场合一直说他是魔教中人,万万不敢提魔神大人半个字。
尹珀秋也明白狗急跳墙的道理,尽管开玩笑,也不敢真把裴焜惹火了,继续以如沐春风的笑容回敬对方。
“我和源宗的事,你还管不着,你滚!”
“琴师大赛规模早已扩及五湖四海,参赛琴师多有其他宗门和非修仙人士,早不是你和源宗一门的事了!”
裴焜被他噎住,一时语塞。
容亚薇又挤上来说: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没有参赛,也没有获奖……”
尹珀秋理直气壮说:“可我爷爷得奖了啊。”
容亚薇冷笑一声:“你爷爷得奖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尹珀秋故作吃惊:“如果法术和技艺不通过身份关系传播,你为什么可以参加琴师大会,凭那位姑娘创作的乐曲?”
裴香厉声道:“管得宽!”
容亚薇瞪了她一眼:这种不正面回应的话,和不打自招有何不同?
他擦了把脸上的冷汗,说:“只怕这位老年人并不是你的爷爷吧。”
尹珀秋笑了,问:“我有病么,不是非说是,难道我喜欢给别人当孙子不成?”
容亚薇也接不了招了。
人要是不要脸到了罔顾伦理时,他往往也就无敌了。
裴焜适当给了那老人一个眼色。
老人立马如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应声道:“我不认识他,不认识……”
立刻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在他的脊背上,如芒在背。
尹珀秋更换上笑脸,道:“是么,我记错了?”
容亚薇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随便认爷爷啊。好了,这是与你无关,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开。”
尹珀秋幽幽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裴泊雪那头忙完没有,他硬着头皮也得拖着,缓声道:
“你刚才不是说,即使没有入围的但想试试的也可以上来演奏一曲吗?”
容亚薇绿着脸瞪他。
一着不慎,被人反将一军!
强颜欢笑道:“你还会弹琴呢。”
尹珀秋手指支着额头,勉为其难,道:“倒也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