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萧大人与萧夫人到了。"
吕枳笑起来,她冲着吕家人端起茶盏"明日定能功成!""
吕家几人也会意的笑。
吕泽挑眉"这么有把握?"
自然是有把握的,萧家未必不知道大令的打算。
这几日大令定也找人盯着吕枳的一举一动。
萧家前来,而且是在吕家人齐聚之后前来。
无论他是因为什么来,他都只能上吕枳这条船。
吕枳亲自起身打开房门迎接"萧大人,萧夫人,快请进来!"
果然,萧家看到屋子里坐着的吕家人也不意外。
"吕公"萧何甚至还恭敬的对吕父行礼。
"贤侄快坐,不用多礼。"吕父客气道。
吕枳接过话"萧大人可有用过晚饭?今日有人赠我一些蔬菜,不是稀罕东西,却胜在清脆爽口,我这就让她们上些。"
"是否为城外百姓所赠?弟妹这两日的事迹我略有耳闻。"萧何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吕枳赞道"萧大人耳聪目明!"
知道才好呢,她在城外的名声也是她的筹码,筹码越多,赢面自然就大。
"弟妹,这蔬菜可比不上大鱼大肉来得受人喜爱啊!"
"萧大人说笑,大鱼大肉自然是好,可人却不能天天吃,蔬菜虽清淡,一日都少不了。"
"在我看来,蔬菜要比大鱼大肉食之有益。"
萧何以茶代酒敬吕枳"那在下就拭目以待吕夫人的爽口蔬菜。"
吕枳回敬"萧大人,来日方长。"
席见众人只见两人如话家常般短短几句交锋就达成某种协议。
也注意到萧何对吕枳称呼的变化。
吕枳见今晚的事商议得差不多了,招呼道"天色不早了,先用饭吧。"
她试图让大家都放松些,尤其是萧家夫妇,神色僵硬。
于是吩咐李妇"把孩子带上来吧。"也能起到调节氛围作用。
吕泽跟着催促"快,今日还没见到我外甥呢"
两个孩子一带上来,席间气氛果然更松快了,连萧夫人都忍不住凑上去逗弄乖巧的刘乐。
萧何在边上不动声色的打量吕枳,他还不知道明日吕枳的具体计划
不过观其言,察其行,萧何不难推测出她对明天的计划有十分的把握。
他悄悄叹了口气,大令的恶行他也是一知半解。
他对大令也不敢苟同,却也没有吕枳这除恶务本的勇气。
萧何想到了与他交好的刘邦。
刘邦当日娶吕枳,沛县男人那个不羡慕他,婚后吕枳一人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更是惹得众人称羡。
而如今,大家默契的闭口不提,仿佛这家里从未有过这号人。
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天色渐晚,吕家人先告辞,吕枳送他们至门外"阿父,母亲慢走。"
吕父拍拍她的肩"回去吧,明日你还有事要办!其他的交给我们,你放心!"
吕家人走后,萧何来到她身旁"夫人能否仔细说说明日计划。"
吕枳转身看着他"很简单"
"站出来,拥护我为大令。"
"你?!"萧何震惊的后退两步。
他想过吕枳拉下大令,要么推举她父亲,要么推她哥哥。
他万万没想过,吕枳居然打算自己做这个县令!
"你……"萧何想找出理由来反驳她。
可她身现神迹,更有百姓的支持,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理由,只能道一句"女子为官,这于理不合!"
吕枳反问道"始皇一统六国废除八百年的分封而设郡县,可有人说过他于理不合?"
"那是……那是因为……"萧何有些结巴
"是因为他够强!"
"我虽不敢攀比始皇之姿,却也自信能站住脚跟。"吕枳震地有声。
萧何还想说些什么,在吕枳傲然坚定的眼神中慢慢合上了嘴。
"哈哈哈哈"
萧何突然笑起来,他笑得畅快"好,是萧某狭隘了,从未有之,未必不能再有!"
"我愿追随吕夫人行这世间最有挑战的路。"
"夫人绝非池中之物!"
萧夫人上前"阿妹,你说得对,未行之路难道就不能行吗?女子如何,绝不逊色旁人半分。"
"阿姊好见识!"吕枳撇了萧何一眼,像是在嫌弃他短视。
"萧大人,我还有一事,需你明日一早就去办,越快越好。"
两人一阵耳语。
吕枳说完,就见萧何面色复杂的看着她
"夫人真是狡……慧心巧思。"萧何心里诽腹道吕枳这斯狡诈如狐!
"多谢夸奖。"吕枳佯装不知他半路改口,毫不客气的收下夸奖。
送走萧家夫妇,吕枳前往厨房,打算看看她要的东西两人可有做出来。
秋妇和林妇一见到她,马上端过一只碗"夫人,您看,是不是这个?"
碗底有三块拇指大小的灰白色固体。
"正是,辛苦你们了"吕枳高兴道。
吕枳小心的捞起一块,用细绳绑住放在地面拖动,不过三息,
"哧"
地上突然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夫人小心!"秋妇惊慌失措的举着锅铲放在她身前。
"不必惊慌,没事。"吕枳忙安抚她们。
"就是我要的东西,你们小心存放"吕枳也没多解释,只叮嘱他们小心。
与此同时,桑里正家门外聚集了上百人
桑里正中气十足的喊话
"你们今日都看见天生异象,我也不多说"
"桑树之事是谁做的,我是不知,但天蚕嫘祖知晓,若是不诚心悔改,嫘祖降下神罚"
"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最后这句桑里正是紧盯着大令旁亲纪伟说的,似规劝又似警告。
桑里正话落,有人怒喝
"我等桑农,世代种桑养蚕,信奉嫘祖,岂会有不敬之心,若是做下这等恶事,甘愿天诛地灭!"
纪伟一家面色难看,听着周遭村民纷纷起誓绝无不敬嫘祖之心时,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不敢开口,趁着众人闹哄哄的时候偷溜。
桑里正一直盯着他们一家走远,他们步履匆匆,不知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也不敢回头。
"哗啦!"
纪伟一进门就把他最得意的彩陶茶具摔在地上。
家里其余几人缩在一旁,噤若寒蝉,怕被怒火波及。
纪伟喘着粗气,良久,他问站在一旁的长子"你今日进城,大令怎么说?"
长子弱弱开口"我今日……没能见到大令。"
"啪!"
纪伟重重甩了儿子一巴掌,恼怒道
"废物!"
纪伟的妻子冲上前来扯开儿子,哭喊着捶打纪伟"你个天诛地灭的玩意,你心都黑了,是你!是你逼儿子去做的,儿子若是遭了天罚,我和你没完!"
房里三人一时都愣了,纪伟妻子平日里都是柔顺听话的,被呵斥打骂都不还手。
这会突然爆发,连纪伟都吓了一跳。
他也只愣了一下,就一把掀开妻子。
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骂跌倒在地的妻子"我看你是失心疯了,神罚?有什么神罚?我就不信他桑老儿能得到神仙庇佑!"
纪伟媳妇绝望哭喊"你当然不怕,因为做事的不是你,是我儿!你和大令两人狼狈为奸,却害了我儿!"
纪伟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拂袖离去"哼,我不与无知妇人争论。"
女人在地上捂脸痛哭,纪大蹲下身扶起她,强做镇定的安慰
"母亲,别难过了,事确实是我做的,天神要责罚,我……"
他停下来,喉咙被堵住一样,再说不出话,没有一个人能坦然面对死亡死,他自然害怕。
纪母抱住他的头痛哭"我可怜的儿啊!"
哭了一会,纪母脸上冒出恨意"我儿,我们现在就去城下守着吕夫人,明日一早向她陈情认罪,祈求嫘祖宽恕。"
"你虽做错了事,我们认打认罚,只求能留你一命。"
纪大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犹豫道"父亲那……"
"他都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还管他做什么!"
纪母恨透了丈夫的绝情,她一忍再忍,如今却唯一的儿子都快没了,她还忍他做什么!
纪大听母亲这么一说,也不在犹豫,痛快道"行,母亲,我听您的!"
两人趁着夜色,赶到城门附近,怕守卫发现,不敢走得太近。
随便找个地方藏好,望眼欲穿的盯着城门,她们生的希望就在城门后!
第二天一早,吕枳起床沐浴洗漱,穿上新做的礼服,再仔细用清水洗过手,庄重的拿出龟壳,准备给自己卜一卦。
"唰唰唰"
吕枳用手抹开铜钱,她眼睛一亮
"乾卦!非常好!"
"出发!"吕枳神采飞扬,走路衣袂带风。
门外,吕家派来的两辆马车和几十个护卫整装待严,只等吕枳一声令下就全速出发。
李妇三人带着孩子在门口相送。
一时间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氛围。
吕枳挨个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在家乖乖等母亲回来。"
又朝三人叮嘱"看住孩子,谁来都别怕,门外有吕家的武夫,回去吧。"
"喏"
三人直至这时也不清楚她今日去做什么,却似乎嗅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快速抱着孩子回房,大门紧闭。
吕枳坐上马车,从袖中掏出一把玄铁匕首,这是昨日大哥递给她的。
一是为了防身,二是为了……由她亲自斩杀大令!
吕枳闭上眼,轻抚刀刃,很锋利,想必削铁如泥也不成问题。
她明白大哥的意思,秦人尚武,以成为勇士为傲,以追随勇者为傲。
她若能亲手斩杀大令,勇武之名必会远播。
她是个女子,在这个时代,这是她的短板,无法避免,就算她有通神的本事,也很难吸引追捧勇武之人。
就算有人想投奔她,也会犹豫,是否会被旁人耻笑追随柔弱妇人。
她的路想要走得长远,最好的办法是两手都抓,她可以不必上战场厮杀,但名义上的"勇",她一定要有!
吕枳睁开眼,自言自语道"大哥真是小看我了,既然选择这条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唰"
利刃归鞘,只留一抹寒芒
吕枳把匕首收回袖中
"我绝不后退!"
吕枳从思绪中抽身,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她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吃了一惊
这么多人!
车外簇拥着许多百姓,有序排成两队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激动。
吕枳晃眼一看,挨挨挤挤都是人,竟看不到头!
她放下车帘,无奈想道,她真是小看了八卦传播的速度。
华夏人真是自古就爱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