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浑浑噩噩来到赵燕家门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快死了还要关心别人的事，可能只是觉得奶奶们的笑容难以拒绝吧，而且，她记得赵芊小时候是个挺可爱的丫头。

她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

赵芊压着眉不耐地看着她，冷冷道：“铃铛姑，有啥事？”

铃铛心里想，还行，知道叫姑，不错了。

“我来找你。”铃铛有些怵赵芊，她全然不似铃铛记忆里的温良，开门的空档，她看见她手背上纹着大片的红，看不清样式，只一眼扫过，又移开了视线。

啊，她不是才高中毕业吗？

铃铛认为高中生纹身的都是那种不良。她上高中时学校查得很严，一个班五十个人里没有人纹身。

大概是乖乖女的原因，上了大学身边的朋友纹身的也不见几个。

因为见得少，所以在从小长大的村子里看见比她还小的赵芊手背上有个纹身她才那么惊讶。

赵芊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想让铃铛进去。

“我能进去吗？外面挺热的。”铃铛尴尬开口，她瞥了眼赵芊身后，又垂下眼。

她脸皮薄，除了和赵芊是同村以外，她们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算得上熟悉的陌生人。

这样突然造访又要到人家家里坐坐，铃铛觉得自己是赵芊的话心里肯定不舒服。

她小心观察着赵芊的脸色，思索着如何在赵芊拒绝的同时劝她再读一年。

毕竟这任务是奶奶们给的，万一问起来，铃铛也好交差。

好在赵芊没说不愿意，她盯着铃铛看了一会儿，才往旁边撇开，给了铃铛一个能进去的空位。

“喝水吗？”赵芊依旧是冷冷的，然而说话的同时已经拿着一个一次性纸杯放在了铃铛面前。

“谢谢。”铃铛端起纸杯小口抿了一下，她此刻坐在赵芊家的堂屋里，她开了空调，堂屋里凉丝丝的。

赵芊翘着二郎腿坐在远离铃铛的一侧，低头摆弄着她的手机。

似乎因为铃铛的到来，她也很不自在。

铃铛抓了抓手，愈发后悔自己不该接这个任务。

但后悔归后悔，她还是小声开了这个话题。

“芊芊，你在玩什么？”

“游戏。”赵芊眉头几不可察的紧了，她扫了铃铛一眼，吐出两个字。

她不喜欢叠字。

铃铛觉得自己可以从这个入手，但是赵芊显然不吃这一套。

一番亘长铃铛问赵芊答的无聊推进，被不耐烦的少女冷声打断，“铃铛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听说你要报大学了，我来给你参谋参谋。”铃铛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没考上。”

赵芊把手机竖了过来，她的游戏结束了。

“那……那要不要在读一年，你年纪太小了，如果不继续读下去的话将来也许会后悔。”

铃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去读书，赵芊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她的人生观已经初步形成，大体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铃铛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铃铛姑，你念了大学就能出人头地了？”赵芊反问她，铃铛看到她手指不停地划着手机。

“……也不一定。”铃铛的声音弱了几分，将来的不确定性太大了，现在她能找到一个工资待遇都不错的工作就要烧高香了。

赵芊嗤笑一声，她丢开手机，正视起铃铛，神色忽然莫测起来，说：“铃铛姑，你看见她了吧。”

她话音刚落，铃铛先是一愣，话题跨度太大，她刚才还是在问铃铛念了大学有什么用，现在又开始故弄玄虚。

然而，铃铛似乎知道了这个‘她’是谁，心底不安慢慢加重。

“谁？”

赵芊眼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许家的那位。”

足以遮住峰峦的浓厚迷雾猛地褪去，铃铛不可置信的抬眸，对上了赵芊眼里正浓的兴味。

她知道许安和许平的事，甚至，她可能已经见过了死而复生的许平。

铃铛觉得后背一凉，她下意识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回去。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赵芊将手机放到了纸杯旁边，铃铛得以看清她右手手背上的图案，一只昂首展翅的火鸟，尾羽很长，不看颜色的话和孔雀很像。

烈焰燎满手背，视觉冲击极强。

铃铛心里更怵了，艰涩夸了一句真好看才注意到手机页面上的交友二维码。

“加我好友。”赵芊言简意赅。

“……”

铃铛有些迟钝地掏出手机扫码，滴的一声，两人成功加了好友。

她抬眸再度看向赵芊，眼里充斥着怀疑，“她们的事你都知道什么？”

赵芊挑眉，冷漠道：“天不早了，一会儿我妈要回来了，铃铛姑，你该走了。”

啊……？

铃铛都做好了掏出小本本记重点的准备了结果她赶她走？

“你说了我就走！”铃铛难得强硬，她蹙眉看着赵芊，满眼都是不赞同。

“没什么要说的，铃铛姑，刚刚不过就是绕你玩的，谁知道你那么容易相信。”赵芊扯开一抹带着讽意的笑，她站起来把铃铛面前的纸杯拿起来倒掉了水又仍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摆明了的送客。

她丝毫不顾忌铃铛的感受。

被耍了一道的铃铛脸红一阵白一阵，她抓紧了衣角，心里气闷，嘴上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奔出门的时候还想着奶奶们的任务算不算完成了，抽空扭头一看，赵芊已经把门关上了。

爹的！

铃铛盯着那严丝合缝的朱红铁门，一张脸彻底黑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脏话来。

没有礼貌的纹身小鬼，她就是不良高中生吧！

越想越气，可她也不能把赵芊怎么着，她总不能踹开铁门把赵芊拽出来打一顿吧。

而且她也打不过赵芊。

最后，铃铛心里窝着火回了家，倒头栽上了沙发，心里委屈地要死。

谁家大学生做成她这样，临死前还要被人故意捉弄一顿，丢了脸不说，还把自己身为长辈的颜面给丢了。

好吧，这两个在赵芊看来并没有差别，铃铛转了身，抽了抽鼻子，忽然听见了茶几上手机的提示音。

拿起一看，是赵芊，连发了好几条，最后是一个表情。

难不成是道歉？

铃铛心里打鼓，气还未消，便将那表情抹了去，继续窝在沙发里生闷气。

赵芊原本就是这样的吗？她记得这孩子小时候不挺乖的吗，而且有点内敛，怯生生的，东西拿到她手上才肯接。

她难以将糯米团似的小姑娘和刚才那个态度恶劣性格阴晴不定的赵芊联系到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