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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凭栏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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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都一场骤雨,冲来两场惊天之变。

东义十八年春,天子病逝,太子于同日死于太子府。四皇子薄枭大破禁军入都,奉召继位,是为觞帝,年号永封。是年,觞帝深感部将镇守绥北有功,封大将军荀英为镇军大将军,从二品。封其弟荀安为中郎将,正四品,同时遍封百官,敕降恩命,大赦天下。

永封一年入秋,冗南羌狄一族来犯,一路北上,大有冲破绥北凭栏之势。

这一年,将军荀英挂帅出征,中郎将荀安和宁远将军颜域为左右先锋,在凭栏与羌军对峙。

入秋之后,沈淮就病了一场。

待他病势略有起色,也就错过了荀安出征之日。

如今他搬回沈家旧府里,拿着觞帝赏的银子,雇了个管事,让他操办布置旧府。

管事是个能干的,不出三天打点好府内所有事务,还差人替他除尽花园的荒草,种上娇贵的草木。可即使能干如管事,一番打理下来,府内依旧萧条。于是方允河踏进沈府时,还是不由自主皱眉:“你这破地方能住人吗?”

当年沈氏一族兴盛,这座府邸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现如今却沦落到拿不出手的地步,这不得不令方允河咋舌。

连廊中,沈淮拥着薄衾,斜倚在檐下的美人靠上,闭眸听雨打芭蕉的声音。

恣睢在他体内翻腾,廊间的雨落下来,那声音模糊得像是平白隔了层纱。入了秋,天气还带着些残存的暑意,可他的脚边却烧起了碳盆。

方允河往他面前一坐,忍不住道:“身体虚成这样,荀安那小子看上你什么了?我带了两只野鸽,路上不小心捉的,你让小厨房炖了给你补补身子吧。”

听闻有野味,沈淮这才睁开眼:“御前不做,你倒愈发清闲了。”

自从薄枭登基,方允河这个太子麾下的禁军统领自然是没得做了。好在新帝也不是个计较的人,发配他去做了个城外的闲官,虽然没什么权势,但好歹也是保住了他一条狗命。

只不过自打方允河“脱胎换骨”以来,就格外喜欢缠着沈淮。沈氏旧府这个门可罗雀的地方,也就方允河这个闲人肯来光顾了。

方允河自己带了一壶酒,知道沈淮不喝,自顾自喝起来:“我站错了队,没死就算好的了,能清闲也是一种福分。你看看二皇子和三皇子现在的待遇……”

沈淮目光流转:“二皇子不除,日后是个祸患,圣上太仁慈了。”

“嘘——你小点声。”方允河吓坏了,“为什么这么说?”

沈淮撑在美人靠前,垂着的手撩拨着炭火:“你忘了,二皇子的生母荣太妃,是冗南人。当年荣太妃风光入都,可是带了不少嫁妆。”

方允河一拍脑袋:“我竟把这层给忘了。”

沈淮笑了笑:“我想,冗南这次来犯,八成借着他薄鹤的名义,说当今圣上苛责手足,残害同胞。”

方允河咋舌:“你真聪明。”

沈淮收回烤火的手,道:“若冗南真在意这个二皇子,早干什么去了。”

方允河道:“就是。二龙夺权时,也没见冗南出力。要我说这二皇子也合该倒霉,有冗南血脉在身上,再怎么出色也做不了储君,硬生生被太子压了一头。”

沈淮却道:“英雄不问出处。比起太子,我倒有些佩服他。”

方允河摆摆手:“不提他了。说说咱们这位新帝,自打登基以来就重用荀家,只怕是想借这两兄弟的手,夺回泾渊十七城吧。”

说罢,他用一种试探的目光盯着沈淮。

他的眼神根本藏不住事。沈淮看在眼里,慢悠悠道:“夺不夺泾渊十七城,与你我何干。排兵布局的是大将军,冲锋陷阵的是荀安和颜域,你我能在顺都享清福,就偷着乐吧。”

说罢他终于从石桌上捞起一个干净茶杯,不动声色道:“匀些酒给我。”

方允河嗤笑一声,倒了些酒在那茶杯里,道:“你就别装了。嘴上说不在意,荀安走的那天,你不也一宿没睡?”

沈淮抿了一口酒:“我那是病得厉害,睡不着。”

方允河道:“我怎么听说,圣旨下来的时候,你当着内官的面抱着人荀安的腰,求他不要去,还硬生生扯坏了他一条腰封?”

沈淮面色不改:“少听些谣言。我是这样的人?”

荀安那条腰封本来就快坏了。

方允河狐疑地看了他两眼,确定从他坦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后,没劲地把目光移开了:“上头想让你来接管大内的事,你怎么不肯?”

沈淮道:“大内的事千头万绪,你应该最清楚。离皇权越近的地方,越危险。”

方允河瞪大了眼睛:“你想……回绥北?”

沈淮不置可否。

方允河忍不住站了起来:“可是你长在顺都……”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沈氏一族被灭门,顺都于沈淮而言,许是永远也无法抹平的伤痛,离开这里,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唉,”方允河不由叹了一口气,“荀安走了,你也走了,顺都真没意思。也不知道荀安在凭栏怎么样。”

沈淮缓缓道:“我要去凭栏。”

方允河愣住,随即道:“你若去,那我也去。”

沈淮看了他一眼,道:“要听实话吗?荀安这一仗不好打。哈依有个侄子,最擅排兵布阵,棘手得很。”

“你担心他?”

沈淮不语。

方允河道:“你若担心他,那就去求圣上。”

沈淮叹息:“他不让我去。”

方允河一时没弄明白,沈淮说的“他”,是荀安,还是圣上。但他稍微想想,就明白了:“路途艰险,你身子不好,荀安这是怕你去送死。”

沈淮幽幽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若是荀安在凭栏出了意外,我还会愿意活?”

这回轮到方允河叹息了:“沈淮,你绝顶聪明一个人,为何偏偏不懂为自己活着。”

沈淮仰首,看檐上雨幕,似笑非笑:“正因为太清醒,所以才荒唐。为自己活着,那多无趣。方统领,我现在只知道,若是我的小将军死了,天高海远,我也去殉他。”

-

许是廊前吹多了风,又或者是贪杯吃醉了酒,吴博回来时,沈淮高烧不退,人已经晕在了木榻上。

满满三碗药汁灌下去,沈淮紧皱的眉头才略微舒展,只是依旧双目紧闭,呓语不断。

他身上的汗浸湿了衣衫,吴博替他换了里衣,最后才发现他手里攥着一封信。

吴博本不想看,可那封信在他换衣裳时掉落在地上,吴博弯腰去捡,却愣住了。

熟悉的字迹。

太熟悉了。

只是信的内容过于简单,只有两个字——“凭栏”。

半夜,沈淮醒过来,却发现身边躺着熟悉的人。他想都不想就从身后抱住了对方,将人牢牢扣入自己的怀中。

荀安睡得并不沉,沈淮这一抱,直接将他弄醒了。荀安只是眉头蹙了蹙,并不将他踢开。不过一直这样抱着实在不是办法,荀安转身道:“安稳睡会儿不好么?”

沈淮却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脊背中,半分也不想动。

荀安无法,反手抚慰似的拍了他两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话音刚落,沈淮眼眶里一滴滚烫的眼泪恰巧落在荀安的衣衫上。

荀安感受到后背的湿热,握住沈淮覆在他腰间的手,道:“你哭什么?”

沈淮低吟道:“还记得临走前的那天夜里,你同我说的话么。”

荀安想了想,反问:“哪一句?”

沈淮道:“你同我说,行军之人最是凉薄,而你,就是那群凉薄之徒里最最凉薄的人。”

荀安勾唇:“现在才想起来讥讽我?”

沈淮抖着胳膊,汗涔涔的手扣住荀安的腰:“荀安啊,这是梦……这是梦啊。”

荀安止住笑,慢条斯理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淮的声音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如若不是凭栏出了意外,你怎么舍得梦里来见我?”

荀安翻过身子坐起来,手撑在沈淮耳旁,不动声色俯看他:“就不能是我爱惨了你,梦里也要来看你?”

沈淮忍不住捧住他的脸。这张脸日思夜想,几乎能嵌进沈淮的脑海里。沈淮道:“我哪舍得让你爱惨我,小将军,你风光霁月,我才是上赶着的那个。”

荀安却俯身吻了上去,咬住沈淮的唇。

沈淮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的心,好痛。

后半夜,沈淮醒了过来。

吴博正在煎药,转眼就见沈淮披着单衣,影子似的立在廊前。

月色已经淡了,斑驳在天边。隐约能听见几声辽阔的鸡鸣。

“大人。”一夜未睡的吴博道,“你身子怎么样?”

“发了汗,好多了。”沈淮说。

方才他替自己把了个脉,尽管脉象依旧虚浮了些,但已然平稳了不少。

“喝药吧。”吴博将药盛了出来,端给沈淮。

沈淮接过滚烫的药,一饮而下。

吴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往常喝药,沈淮都要发一通牢骚,嫌药汁味苦。这回不知怎的,竟一声不吭将药全用尽了。

将碗还给吴博,沈淮突然问道:“凭栏那边有消息吗?”

吴博回过神,答:“不曾。”

沈淮蹙起眉头。

怪事。按理来说,自打战事一起,战报就应该一封紧着一封送进宫里,沈淮多少也能听点风声,可如今凭栏却宛若铁桶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放出来。

眼瞧着十天过去了,这沈淮哪里忍得住?

他蓦然转身回屋。

吴博跟了上去,道:“主子要做什么?”

沈淮头也不回:“我要进宫。”

吴博提醒他:“主子不是说最怕见宫里那位么?平素能躲尽量躲着,怎么如今却要主动去见了?”

沈淮道:“我不愿见他是因为……”

话到嘴边,沈淮不知道怎么说了。难道要他跟吴博解释书里他和薄枭那条很没必要的感情线?

沈淮道:“事有轻重缓急,我一定要去凭栏。”

吴博道:“凭栏的消息我没有,但宫里的消息我倒是听了一些。”

沈淮的步子猛地止住:“怎么不早说?什么消息?”

吴博回答:“到了往凭栏押送粮草的日子,粮草官的人选还没定。据说因为路程远,任务重,满朝上下还没人敢接这活儿。圣上正犯难呢。”

“巧了么这不是。”沈淮的瞳孔中不由透出兴奋的光,“沈某不才,平时就爱押送粮草。这活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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