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莳不晓得场外李、聂二人的赌局，更无暇再后悔自己的大意，严约是一个需要绝对专注力才能打败的对手，她注视着严约，心跳速度开始下降，最终归于平常的节奏。场中烟尘浮动，缓慢地开始围绕着严约开始旋转，他的身影渐渐地被吞没，直至彻底地消失，而尘雾的旋转愈发剧烈，最终化作覆盖整个场地的狂风，热浪随着旋转也在不断升温，一声不可忽视的爆响之后，巨大的火龙卷重新燃起，将场中的一切朝中心吸去，柯莳只觉自己轻如纸帛般，便朝火龙卷飞去。

“第七式——云卷云舒，通过剑气引导灵力的流向，使之共振最终为执剑者随心操控，初期通常会作漩涡状的起势。”聂焕身周已经盘旋了一层薄雾，柯莳的长发随着气流向前纷飞，乱极了，她持剑站在原地，等着聂焕的进一步拆解：“起势的时候，这招最好破，别想着躲。你应当加速，借着吸力朝我冲来，然后全力一击——”

乱尘之中，柯莳宛若锐利的箭矢，直朝中心射去，沿途的风暴与火焰为这雷霆一滞，分作两半，五雷剑阵的巨大光柱穿破天际，最终在镜外喷发出雷鸣阵阵。

“破招了。”谢楹花哂笑一声。

“小孩子把戏罢了。”云笈难得评价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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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并不难破，这样的招数有谁会用呢？”柯莳剑光一撩，轻易撕开薄雾，聂焕却陡然出现在她的身侧，以剑柄重击柯莳的腰腹：“所以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你来劈。”

雷光吹散烟尘之际，柯莳背后陡然显出一道光影，灼热暴烈的剑风竟隐藏在火龙卷之中，此刻再不能忽视，柯莳只觉头顶升起两道赤红的日轮，带着焚毁一切的威力朝她猛然斩来。在这两轮幻日接触到柯莳的霎那，场上的光芒忽然齐齐一闪，继而无数的蓝白光点闪耀出一张雷电的密网，将严约锁住。他顾不得护住身上要害，只涌出全身的灵力将那幻日变换得更加灼热庞大，而后飞掷出去。柯莳逃逸的身形远去不过两步，便被交叉的日轮碾作四块，继而消散。

消散？！

严约猛然提掌，运出灵力朝右侧击出，而浑身发出银白光芒的柯莳，从他四面合击而来。

雷灵根运转到极致之时，柯莳只觉浑身的血液皆被蒸干，经脉之中流淌的既不是血液，也不是灵力，而是电浆。那银白的光并非护体的灵气，光芒自她面上、手上、全身上下所有的脉络析出，速度攀升到极致，柯莳已然失去了五感，只有雷电牵引着她，锁定了严约的位置。她不可抑制地闪动着，沿着雷电的轨迹分出数道身影，乌乌兴奋地嘶鸣，电光与幽火交织，在剑身画出三转蓝紫剑纹。

像是眼前骤黑，脑中传出的“滋滋”声，亦或者是群鸟归巢的杂乱啼鸣，最后归为一统。

“轰隆隆————————————”

我死了吗？严约失去了视力与听力，仰躺在深坑之中，神都秘境中得到的紫玉令闪耀出微弱的紫光，三息之后彻底耗尽，在他的胸前寸寸断开。空气中持续灼烧的焦臭味混着灰尘入侵了他的口鼻，严约咳嗽不止，他意识到自己还没死，对手就站立在自己的面前。下意识地，他指尖微动，召回自己的双剑朝柯莳直刺而去。

“呵，这么多年你还是这副德行。”赤色双剑还未近身，便被柯莳虚空截住，严约的灵力已经耗尽，这下全然失去了对本命剑的掌控。柯莳剑诀一召，双剑便如无主一般应召而来，停到柯莳面前。

严约根本听不清柯莳说了什么，只听见自己不住急喘，喉咙之中发出的嘶嗬声。

柯莳看着面前的两柄赤剑，又看了看坑中的严约，嫌恶地骂了句：“破铜烂铁不堪一击。”

剑光一闪，严约的两柄本命剑被斩为数段，彻底变作废铁，叮呤哐啷地落入深坑之中，落到严约身上，宛如陪葬一般。

柯莳本想就把严约丢在此处，又担心万一他还能爬起来进入下一层徒生事非，干脆用剑将他挑起，丢下了云端。又仔细确认后，才在台上开始打坐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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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莳！” 赵芝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罕见地大笑起来。刘无水虽然见柯莳赢了云楼的人也颇为振奋，到底没有赵芝这般欣喜若狂，他扯了扯师兄的袍子，示意赵芝安静些，不过看台上此时也喧闹起来，那些一直关注严约的看客见着云楼小子被这么漂亮地打败了，也纷纷议论不止，无人在意赵芝此番的失态，除了赵元一。方才师父起身之后，激动得无以复加，顺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这明明不带任何含义的动作，却使得赵元一懊悔又不甘，他把脑袋低下，不愿意再听到此时此刻，场上响起的欢呼。

“真是可惜，我们都赌赢了。”李神都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模样 。

聂焕看了一眼还在庆祝的赵芝，轻巧往椅背上一靠，只道：“赵师兄太高兴了。”

李神都旋即笑出了声：“好徒弟啊，你赶紧把那定神花拿到手，等你修到了元婴，再看他不顺眼就可以打他一顿了。”

聂焕转头睖了李神都一眼，却道：“柯莳的身体损伤太过，接下来这一场，恐怕是恶战。”

看台上数以千计的观众有人喜，有人忧，还有人恼怒于柯莳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严约，替之前死在云楼手下的东洲修士报仇。

坐在东面正中的吕闻潮拎起茶壶给自己和友人各倒一杯茶，细品一口后感叹道：“不曾想竟小看了升龙剑宗。”

“柯莳与严约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此事早已讨论过的，谁输谁赢都算不得稀奇，怎么说是小看呢？”长老丰亭接道。

“伯仲之间吗？”吕闻潮摇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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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又有一场恶战了吗？

柯莳的左肩还在作痛，之前拿到的灵药虽有奇效，但她恢复的时间太短了些，左手还使不上劲儿，灵力的流动也受到了影响。更别提之前将灵力运转到极致之后，雷电在体内横冲直撞对筋脉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若非是这赛台上的灵药有用得超出柯莳的想象，她这时候恐怕运转灵力都十分困难。

在这时遇上这样的对手，真可谓是不幸。

比试台的正中，有一位个头颇高的女子，她穿着粗布短褂，双手绑着绷带，此外并无任何法器傍身，赤手空拳地站立在那里。仅仅是如此，她身边流动的灵力就带来了不输严约的气势。

她察觉到背后有人来，自然地转身，便看见了柯莳。

柯莳也看见了她的模样，小麦肤色，在修真界算不得出奇的模样，只有眉毛很浓，目光明亮。柯莳隐约对这号人物有些印象，但一时却未想起，只能将手搭在剑上，先作戒备状。

“又是剑修？”女子先发问了。

柯莳不明所以，但见她有意寒暄两句，便也拱手一礼，自报家门：“升龙剑宗柯莳，见过道友。”

高个女子抱拳回礼，口中只道：“照春岸樊漪。”

樊漪、樊漪......三百年前东洲大比的金丹境魁首，不正是照春岸的体修，名为樊漪吗？！柯莳脑中灵光闪过，记起来这位樊漪前辈的一些事迹——照春岸是一个只收女子的体修宗门，位于东洲极南处的苦寒之地，与升龙剑宗之间虽然只隔了个无上门，但实则距离很远。这门派位置偏远，兼之封闭，以宗门实力而论应当排在东洲十六宗的倒数三名之中，门中也无十分引人瞩目的角色，连东洲大比也时常缺席。直至三百年前，照春岸樊漪参加东洲大比，一举夺得金丹境的第一，照春岸才又在东洲修士们的口中有了点谈资，而后又迅速被遗忘。而樊漪三百年前便是金丹境界大圆满，她如今寿数将近五百岁，听闻已然是化神修士，为何又会出现在这届大比中？还是金丹境界的比试。

柯莳的疑问不曾出口，便听樊漪又道：“前一个剑修才走不久，如今又让我对上剑修。柯莳道友，我观你灵力运转滞涩，想来还未回复完毕，不如你再歇息一阵，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来比过，如何？”

“谢过樊前辈，柯莳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樊前辈？”樊漪一愣，而后笑问：“不知自我夺魁，过去多久了？”

“三百年了。”

“原来如此。”樊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盘腿坐下后，开始闭目养神。

柯莳也随之坐下，加紧时间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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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历代的魁首，不都会在夺魁之后，复制出灵力体，留下当时得意的招式，保存起来作为纪念吗？见贤塔就是这些灵力体的存放地。”

“如此说来，本届金丹比试的参赛者不仅要和同届的对手比试，还会对上之前各代的第一？”

“确然如此。”

“那这些灵力体与本尊的实力完全一致吗？”

“倒是不至于此，不过八至九成还是有的，因人而异。”

“怪不得叫做见贤塔，不过若是实力不济，在第六层就会被直接淘汰吧？”

“所以六层往上的参赛修士如今只有区区十八人。”

“数错了数错了，刚才东莱剑宗的孙越，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这见贤塔到底存放了多少魁首的灵力体？”

“这谁知道？或许吕掌门清楚吧。不过若以东洲大比三万年的历史来算，约有三百位金丹期魁首吧。”

“每层大约有多少个呢？”

“这说不清楚，总之是层层递减的，天底下的塔不都是越往高处越窄么？”

“也不知本届的魁首，能走到第几层？”

“我赌那破邪剑宗姜守鱼登顶。”

“我看好升龙剑宗的柯莳。”

“得了吧，柯莳虽然厉害，比上姜守鱼可就还差了些。”

“就凭她把云楼的打败了，我就赌她赢，一百上品灵石！”

“姜守鱼，一百上品灵石！”

“那我赌师凌雪，两百，下品灵石。”

“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