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誉蓁没搭理她,翻完菜单,加了几道菜。
陆文琦非缠着她问:“你找祖母了吗?”不然哪能这么快解决。
而且印象中靳誉蓁很久没插手靳家的事。
难道真要开始行善积德了?
陆文琦寻思半天,涌上个离奇的念头,该不会…靳二小姐和阿音一见如故才这么做的吧。
宁岁看到她脸上的迷之微笑,嫌弃地道:“笑这么奸诈,想什么呢?”
陆文琦不说,反倒是将笑脸对准靳誉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靳誉蓁从包里取了发圈出来,忽略她怪异的谄笑,“我去卫生间。”
不多时,菜品上来,宁岁看着一桌佳肴,讶然不已:“蓁蓁她不是养生吗,我看她店里还特意装了个禅室来着,难道还有不忌口的养生之道?”
陆文琦又是笑:“她私下就是肉菜都来啊。”
洮州本地没什么出名美食,倒是有不少知名丑食,为此还衍生出个笑话,有人问开餐厅需要注意什么,大家说注意点别被洮州的厨子抄菜谱。
事实肯定不如此夸张,但有一定的现实依据。
好比这家享誉洮州市的店,就是外地人所开。
靳誉蓁高中才从仰光回来,当时宅子还没装好,接风宴就办在昱金。
昱金老板是兰宜人。
神奇的是,兰宜也是美食荒漠。
靳誉蓁走去二楼廊间,解开绢布,发圈上镶嵌的蓝宝石和钻石交相辉映,明亮耀目。
她试着想了想,待会儿聂蜚音看到她腕上的手链会是什么反应。
一模一样的宝石,真是太巧了。
原本也可以在饭桌上还,但为避免陆文琦脑内创作,还是单独交还比较好。
廊间幽暗,卫生间入口处的灯全开着,照出一道光明之门。
进去时,里间无人。
***
薛澄一眼就看出,聂蜚音下戏以后换了妆,穿的还是新衣服。
她从卫生间出来时,眼有点花,大概是因为甚少见到聂蜚音和岑述同时出现,感觉不太真实。
“你们…”
聂蜚音和岑述一起转头,看到了她。
薛澄忽而有种压力。
两双眼睛,都含着明晰易见的不善。
怎么不是冤家路窄呢。
岑述见人说人话,很会掩饰本性,瞧见薛澄,立马掩去眼中那点敌意,唇畔生笑,“薛老师?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薛澄道:“没啊,阿音跟别人约的。”
岑述暗自猜了猜,不会真是网上说的电影饼吧?
那可就难办了。
她下部戏都没着落,聂蜚音就要去拍电影?
唇边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苦涩:“这样啊。”
可能真是风水轮流转吧。娱乐圈有一夜爆红,也有一朝熄火,自打靳誉蓁弃了她之后,她在各个平台的数据都大跌特跌,眼看着很多商务短代都要到期,如果再不签几个牌子,粉丝都没法做图了。
想到此处,她越来越发愁。
薛澄看了看聂蜚音,眼神带点询问。
聂蜚音面色平静,神色温和,不大像发生争吵的样子。
薛澄才放心。
无处不在的除了鬼之外,还有狗仔。
总得防着才好。
事实上,聂蜚音是在门口碰上岑述的,各自带刺地寒暄几句而已,没到争吵的地步。
“我先进去一下。”
薛澄点点头,“我等你。”
几分钟后,聂蜚音出来。
随薛澄一块儿等着的,还有岑述。
她的神色终于慢慢冷淡,“你还有事?”
岑述知道这是在问她,所以说:“不用这么防着我吧,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聂蜚音面上毫无波澜,只道:“防?有什么好防的。”
岑述觉得她挺不礼貌,话音又隐藏几分尖刻:“就是啊,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合作呢,我看阿音这两年的戏进步很多了。”
她是在提醒,论资排辈的圈子,早出道一天那也是前辈。
可她或许忘了,她能有今天的地位是谁一力促成的。
聂蜚音语气淡淡说着感激的话:“我的进步离不开您的退步,真是多谢了。”
岑述哑住。
薛澄则是一脸惊恐地将聂蜚音扯走。
离远些后才道:“你忘了谁给她撑腰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冲动,真撕破脸,指不定她会做什么事。”
聂蜚音没什么后顾之忧。
“管她呢,我不跟你一起去了,明天再见。”
薛澄自是知道她的规划,这部戏拍完她就要退。“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多留条后路不是坏事。网上传的电影也不全是假的,导演真打听你了,我看了角色小传,很丰满的人设,反正你先见见导演,签不签另说,好歹算条人脉,你将来留洮州的话,还有打交道的时候。”
聂蜚音说:“我跟陆导一块儿来的,耽搁久了不好。”
薛澄还想再劝时,忽地想到什么,表情有些微妙,“靳誉蓁也在?”
聂蜚音点一点头,动作间长发滑过肩头,侧脸遮住一半,看不清神色。
薛澄叹了叹气,“我一直都不明白,唉,算了,说也说不听。这样吧,你要跟她混熟了,记得把我微信推给她。”
聂蜚音皱眉:“为什么?”
薛澄解释:“她有钱又好骗,我也想……”
聂蜚音说:“你别想。”
两人在这头说半天话,等聂蜚音绕路出去时,在出口碰上靳誉蓁。
这还是初秋,洮州的天气却不允许人穿单衣了,外套被服务员收起来,靳誉蓁此时穿了身黑色钻花吊带裙,罩了件柔薄的针织开衫,长身静立,越发显得温静明颖。
聂蜚音抬眸看去,怔在当场。
还没开口说什么,靳誉蓁就递给她一样东西。
聂蜚音回过神,一下猜到绢布里包的是那个发圈,她伸出手时,眉间萦着几分忡忡。
还以为…会打电话过来的,等了一下午,手机都没动静。
靳誉蓁注意到她的反应,心生疑惑。
好歹是宝石,虽不知具体价钱,但竹怀肯费心买的,大约很贵。
可这位聂小姐却并无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的东西,昨晚掉在我车里了。”
聂蜚音调整心情,解开绢布,看到发圈上的宝石清润盈光,没有半点磕碰痕迹。
她有些惭愧,“谢谢姐姐,我真是太大意了,掉了东西都没发现。”
靳誉蓁抬手取起发圈,抽回绢布,将发圈重新放入她掌心:“这个是我的。”
聂蜚音不由一笑,正要说什么时,看见她腕上的手链。
手链上有一颗宝石。
与发圈上的分毫不差。
光影晕在白皙的皮肤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神色惊异。
靳誉蓁瞧见后,终于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挺巧吧?”
聂蜚音几乎要望进她眼睛里,连着说道:“好巧,好巧。”
等回到餐桌上之时,聂蜚音已经用发圈盘住长发,薄妆黑裙,坐在花窗下,像朵水墨牡丹那样娴静素雅。
陆文琦说:“我刚看薛澄发朋友圈,她也在这儿。”
聂蜚音道:“嗯,我碰到她了。”
陆文琦‘噢’了声,有意无意地看着她和靳誉蓁,期盼这两人能够速熟。
可是没有。
餐桌上只有宁岁叽叽喳喳,靳誉蓁和聂蜚音都当听众,一声不吭,偶尔捧场地点头附和。
陆文琦回想了一下,好像,她俩都慢热。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成功的饭局。大家心情都不错,宁岁更是乐得吃白食,不光吃,还要顾着拍照发动态。
而发动态的代价就是,她刚一抬头,就在餐桌边上看到了杀气腾腾的宁芳。
餐桌顿时无比安静。
宁芳凉嗖嗖地看向她,冷笑道:“不是说要加班吗,在这儿加?”
宁岁低头看了看手机,心头大悔。忘分组了!
她赶紧收了手机站起来,讪讪回道:“刚加完班,才过来。”
宁芳帮她算了算时间:“刚加完班?公司到昱金的路程,就算不堵车也得四十多分钟。你会飞啊?”
宁岁道:“…不会。”
宁芳一伸手。
宁岁就把头递过去。
宁芳轻松地揪住她的耳朵,给人揪走了。
走前,宁岁还不停地像靳誉蓁投去求救的目光,但靳誉蓁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当做没看到。
反正宁芳不可能打死她。
只要还有一口气,未来可期。
陆文琦都惊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在昱金。”
明显宁芳也在这儿,否则哪能在宁岁发朋友圈的下一秒就出现。
靳誉蓁道:“所以说吃饭少拍照,拍了也别发。”
陆文琦正要嘲讽她,抬头就看到聂蜚音一本正经地说:“我记下了。”
“……”
宁岁被揪到角落里后,受了好一番责骂,她气不过,回了一嘴:“不是你说的,让我跟蓁蓁搞好关系,我按你说的做了啊。”
宁芳气不打一处来:“你听话就只听半句?我让你跟她搞好关系的意思是,搞好关系,把她架空,你呢?天天给人陪吃陪玩儿,有意思吗你?”
“有啊,”宁岁很犟:“又不用我掏钱。”
毫不夸张,宁芳真的眼前一黑,“我没给你钱花吗,穷到那份儿上了吗?老实说你早就财务自由了吧!”
宁岁撇嘴,顺着她的话说,“自由啊,当然自由,想不买什么就不买什么,还不自由吗。”
宁芳朝她脑门一巴掌,“一点出息都没有,都是靳誉蓁把你教坏了。”
宁岁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少来,蓁蓁要是你亲生的,你半夜做梦都能笑醒。”
宁芳又给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