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岁】

这把开局即地狱。

字面意思上的地狱。

奥罗拉再次复生，变成了一只恶魔。

与人类不同，绝大多数恶魔们都没有“幼年期”这一说法，因此自出生起，奥罗拉就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用担心自己随意死在那个犄角旮旯。

除此之外？

对她来说毫无好处。

【1岁】

硫磺味。

呃，真难闻。

奥罗拉鼻尖萦绕着这股挥之不去的异味。按理说，她在地狱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早该习惯了硫磺的气息，但事实上，她却始终对此难以忍受。

要说有什么是她能满意的？

倒也有一点。

虽说她外表是实打实的恶魔，但好歹是类龙型恶魔，金色竖瞳、长着翅膀——能飞的那种，最重要的是，她通身灰白色，而非浑浊的、黏糊糊的绿色。

无意冒犯，但奥罗拉真的很讨厌绿色。

——尤其是小丑或者谜语人的那种绿色。

【2岁】

通常来说，恶魔前往人间是有条件的。

其中最普遍的，就是人类通过念咒、法阵、祭祀或者随便什么仪式，以恶魔真名为咒，将其引到人间签下契约。

——当然，也有些恶魔去人间就像回家一样，但奥罗拉显然不属于这部分。

因此她决定偷渡。

毕竟身为一个从未在古籍或者什么传说里留下姓名的新生恶魔，指望有人类主动召唤她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只是她刚摸到地狱入口，还没等溜出去，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康斯坦丁。

并且还是年轻的、手里牵着个小女孩的康斯坦丁。

“……我们得跑回去！”

奥罗拉耳边传来康斯坦丁紧张的声音，她深觉不妙，顺着第六感往外一探，果不其然，有只大恶魔正悬在康斯坦丁上方！

奥罗拉眼前一黑。

遇到这家伙准没好事！

眼见康斯坦丁拉着小女孩往入口跑，奥罗拉唰的一下张开翅膀，硬是冲上去撞飞了试图锁住小女孩的恶魔涅加尔——

“滚开！”

“你先放人！”

涅加尔冷冰冰地盯着奥罗拉，嘶哑的嗓音仿佛淬了毒：“没人能破坏契约！约翰·康斯坦丁！仁慈的我曾应允过，只要他和阿斯特拉来地狱走一遭，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显然，他们违背了承诺！”

奥罗拉冷笑：“你和他的契约关我屁事！”

涅加尔大怒，当即与她缠斗起来。

后者打斗间隙，余光一瞟，康斯坦丁刚把阿斯特拉推出入口，居然还不要命地抽空回头望了一眼——

啧。

奥罗拉一扇翅膀，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3岁】

奥罗拉与涅加尔打了个两败俱伤。

要想彻底解决一只大恶魔，对于现如今的奥罗拉来说还很难办，但只是困住对方，让他没办法去人间找某个金发驱魔师的麻烦——这还是能做到的。

好歹曾经也是朋友。

奥罗拉骂骂咧咧地给康斯坦丁善后。

【5岁】

奥罗拉被召唤到了人间。

“居然真的成功了——”

一片云雾缭绕间，身穿廉价西装的金发男子咬着烟，仰头注视着面前翅翼宽大、金瞳白鳞的类龙型恶魔，不由得轻轻鼓了鼓掌。

“约翰·康斯坦丁。”

奥罗拉语气沉沉地念出他的名字。

“噢，你认识我？”康斯坦丁尚且还算青涩的脸上勾出一个笑，“这么说来，那时候你还真是特意去帮我——”

“你召唤一只陌生恶魔，就为了确认这种事？”

康斯坦丁揉出一个浮夸的惊讶表情：“当然不！我召唤你，自然是要拜托你帮……”

“我拒绝。”

奥罗拉秒答。

康斯坦丁卡了下壳，随即抓着头发唉声叹气：“劳驾，朋友，可我召唤了你！”

“涅加尔那次你还没学明白吗？”

奥罗拉从喉咙间挤出一声嗤笑：“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召唤恶魔……我猜你并不知道我的真名？”

康斯坦丁作思索状：“莉莉丝？夏娃？路西法？加百列？米迦勒？”

“……你怎么不干脆猜个耶和华①？”

【8岁】

“初次见面，布鲁斯，我叫奥罗拉。”

一只体型高大的白色恶魔挡在夜巡结束的蝙蝠侠与罗宾面前，彬彬有礼地做出自我介绍。

旋即她视线略微下移：“哦……还有罗宾，我猜你是迪克？”

【10岁】

“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蝙蝠少女的‘蝙蝠’可以是字面意思。”

芭芭拉语带感慨。

奥罗拉拿爪子勾了下自己左侧的翅膀，随意一戳，原本被灼烧出一个破洞的翼膜瞬间愈合，她甩了甩脑袋，将近三米高的身形重新化为人类的躯体。

“非要说的话我更像龙。”她纠正道。

“好吧，蝙蝠龙少女，”芭芭拉耸耸肩，“你这次才回来两天，又要出远门了？”

“和恶魔长期混在一起可不是好事。”

奥罗拉陈述了一个事实。

芭芭拉眉头一挑：“我们聊过这个。你觉得我、布鲁斯或是其他人，我们会在乎这个？”

“当然不是，”奥罗拉笑了笑，“但我在乎。更何况，你知道的，我是黑暗正义联盟的一员……而这个组织总有任务安排给我。”

【12岁】

“这不公平。”

康斯坦丁振振有词：“我和亡灵分明是第一个认识的，结果她宁愿一头栽进蝙蝠窝，也不愿意告诉我她的真名？”

奥罗拉露出一个礼貌微笑，声音轻柔：“亲爱的约翰，不如猜一下，你在我这儿的信誉积分是多少？”

康斯坦丁认真思索片刻：“零？”

奥罗拉嘴角笑意更深：“负一万。”

以死人波士顿·布兰德为首，正在围观他俩斗嘴的黑正众人顿时哄笑起来，空气中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康斯坦丁掸了掸烟灰，咧嘴一笑：“真让人伤心……我还以为咱俩是一伙的呢。”

奥罗拉不为所动。

——对于恶魔来说，真名极为重要。作为人类，她勉强能够信任康斯坦丁，但作为恶魔？

虽说人固有一死，奥罗拉尤其如此，但她倒也不想死得太早。

【13岁】

奥罗拉在地狱声名狼藉。

整整十三年，她一直都在为搅黄同类们的订单而奋斗。并且此恶魔极度双标，当无辜人类受难时，她会出手，但要是换成恶魔被人类坑骗——此处特指康斯坦丁，绝大部分情况下也就他有这本事——她就会假装看不见。

地狱恶魔们业绩骤减，一时间怨声载道。

“幸亏你一直待在人间，”扎塔娜不由感慨，“要是回到地狱……”

“那我大概会被围殴至死吧。”

奥罗拉轻描淡写地补充道。

——毕竟敌人越是怨恨，只能证明她干得越好。

就连万年摸鱼的地狱头号老大路西法都听说了奥罗拉的壮举，甚至抛下他在人间经营的酒吧，特意跑过来打量了她一番。

“你是恶魔，还是人类？”

他褪下人类外皮，显露出尖耳、细尾、红肤的恶魔真面目，脸上浮现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然而奥罗拉的态度十分敷衍。

她随意道：“都行吧。”

显然，她对于自身物种并不怎么在意。

【14岁】

“我再重申一遍，我是恶魔，灵魂是人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不能算‘神奇动物’。”

奥罗拉满脸严肃地对达米安强调。

——这家伙刚回归韦恩家，脑子里还只有“杀杀杀”，要想改变他的想法简直比登天还难。

看来我还挺介意自己是什么物种的。奥罗拉心想。

不得不说，她真想一翅膀把达米安扇飞。

成熟稳重的靠谱大人布鲁斯按住她的肩膀，坚定表明了养女的物种：“她是人。达米安，她是你的姐妹，不是歌利亚的同类。”

歌利亚，达米安养的“小宠物”，是头长了一双大翅膀、蝙蝠脸的毛茸茸红龙——甚至和奥罗拉的原形有点相似。

“……哼。”

达米安满脸不爽地咋舌。

“你再怎么臭脸我也是人，或者恶魔，”奥罗拉好心提出建设性意见，“如果你实在想抓点宠物养，不如去蝙蝠洞逮两只蝙蝠。”

而她惊讶地发现，达米安似有意动。

“……”

奥罗拉默默看向布鲁斯。

后者沉默片刻，开口道：“也许你愿意帮我训练提图斯，达米安？”

达米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微微昂首，矜持点头：“如果这是你的要求，父亲。”

【15岁】

坏人下地狱，好人上天堂。

对于这一定论，迪克曾忧心忡忡地表示：“我们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只留下奥尔孤苦伶仃地待在人间或者地狱……天哪，这可怎么办？”

“你想多了。”

奥罗拉提醒他：“显然，我会是死得最早的那个。”

“……”

“还有一点，”奥罗拉冷哼道，“天堂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群鸟人里面可混着不少伪君子——这不是我身为恶魔的偏见，而是事实。”②

【17岁】

恶魔死于圣水。

这很合理吧？

但一只恶魔被另一只恶魔泼了一身圣水，随即一副马上就要当场去世的表现，这就不太常见了。

和她组队的康斯坦丁都被惊到了。

——他完全没料到奥罗拉对圣水的抵抗力居然这么弱。

毕竟即使是他，也不会有事没事往队友身上泼毒药，对吧？

“亡灵……”

“那些逃窜到人间的恶魔全都被消灭了吧？”奥罗拉早已维持不住人形，她双眼逐渐涣散，忍不住碎碎念道，“这该死的恶魔……不就是抢了他几个单子吗？居然一直记仇到现在，还去找天使合作……真是恶魔中的败类、叛徒……”

康斯坦丁在往她身上一股脑丢各种乱七八糟的治愈法术，忙里偷闲地还嘴：“要说恶魔中的叛徒，谁能比得过你？要是上帝老头脑子没病，他就该让你上天堂。”

“上不了，我还得重启人生呢。”

奥罗拉下意识贫嘴，随即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在意识彻底沉睡前，勉强挤出最后一点力气说道——

“对了，我的真名是奥罗拉·戴维斯。”

“……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