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太液池畔的垂丝海棠下,一抹蓝影惊破了一池春水。
崔以辰执卷的手蓦然收紧。三十步外,姜姝妍身着天水碧广袖流仙裙,正俯身去够水面飘落的棠梨。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白手腕,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响铃簪,行动间如清泉击石。
"帝姬。"他出声时,惊飞了停在她肩头的蓝鹊。
姜姝妍回眸,阳光穿透她耳际的碎发,在颈侧投下细碎金光:"太傅也来赏春?"她晃了晃手中刚捞起的残花,"可惜被鱼咬过了。"
崔以辰的目光凝在她沾水的指尖。那双手批过多少杀伐决断的朱批,此刻却孩子气地拨弄花瓣。他突然想起七年前在太学初见,那个翻墙来看樱花的红衣少女,也是这样捏着半朵残花问他:"崔博士,这算'零落成泥碾作尘'吗?"
"您不该穿这身。"崔以辰解下自己的墨灰大氅。
姜姝妍挑眉:"礼制没说帝姬不能穿蓝。"
"但说了..."他突然逼近,大氅罩住她单薄肩头,"不得衣不曳地。"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后颈,"更不得让外臣看见没束好的领口。"
姜姝妍耳尖一热,才发现方才俯身时交领松开了寸许。正要反驳,忽觉脚下一轻——崔以辰竟将她拦腰抱起。
"放我下来!"
"池边青苔滑。"他语气平静如常,手臂却绷得极紧,"上月才杖毙了三个没扫净路的宫人,帝姬想再添几条冤魂?"
怀里的重量比他想象中更轻。隔着层层衣料,能感觉到她加速的心跳。崔以辰垂眸,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两弯小小的月牙。
"王夫好大的醋劲儿。"姜姝妍被放在凉亭石凳上时,突然扯住他腰间玉带,"这颜色让您想起什么了?"
崔以辰瞳孔微缩。天水碧,是当年西域进贡的稀有染料,先帝全赏给了最宠爱的小帝姬。而她第一次穿这颜色,是在...
"太学赏樱宴。"姜姝妍指尖划过他突起的喉结,"我穿着这身去听你讲《关雎》,结果你全程没敢抬头。"
崔以辰突然擒住她作乱的手:"那件衣裳的袖口绣着银雀。"拇指摩挲她现在的素袖,"这件太素,不适合您。"
"是吗?"姜姝妍突然抽手解开衣带,蓝衣滑落肩头,露出里面正红色的诃子,"那这样呢?"
崔以辰的呼吸明显乱了。他看见诃子上金线绣的凤凰,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仿佛要飞出来啄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