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活跃,陈煜寒正埋头整理刚发下来的书本,就听到张博深跑过来撞到书桌的声音。
“陈煜寒,你们和黄信忠是不是有什么冲突啊?”
“我们?”陈煜寒一脸不解地反问。
“你和刚来的那个转学生贺衍啊,刚刚我从厕所回来,妈的,看到黄信忠他们那帮朝厕所走去,你说是不是……”
张博深话还没有说完,陈煜寒一听到这里马上朝门外跑去。
“喂!你去哪儿?”
“厕所。”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声音还回荡在教室里。
所有同学听到动静后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很长时间里都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邹磊一听这动静,问:“发生什么了?”
张博深没说话,呆呆地看着陈煜寒消失的背影,他第一次见到陈煜寒这么着急的样子。
厕所周围已经挤满了人,陈煜寒扒开人群快步走到前面,见厕所门被锁着,着急地拍了拍门,没人应,凑近一听,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心一慌,他往后退几步,抬脚就想踹上去。
下一秒,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两个对视一眼,贺衍看到陈煜寒一怔,顿了顿还是出了厕所门。
从外边往里看去,黄信忠他们站在原地不动,身上还有不知道怎么弄的水渍,拖把被他踩在脚下,个别男生还缩在角落瞪着他们。
看来,战况很激烈啊。
不过陈煜寒没心思管他们,一把扯过贺衍左右晃着,看到他身上除了裤子沾了少量水渍外,全身上下没什么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他怀疑贺衍是不是有内伤,又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贺衍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说:“没死。”
陈煜寒大声反驳,“我当然知道你没死!”
旁边聚集的人纷纷凑上前看热闹,隔壁几个女生小声地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陈煜寒说,“谢谢你们。”
几个女生听后觉得不好意思,也没帮上什么忙。
陈煜寒确认贺衍没有受伤之后,又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没跟着他一起。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贺衍沉默一会儿,“有点头疼。”
陈煜寒皱眉,抬脚就要进厕所,被贺衍一把抓住,“你要干什么?”
“找他们聊聊。”
贺衍松开手,看着他进去。
黄信忠站在原地,看到陈煜寒走进来,然后反手把门关上,他不屑一笑,“想怎么样?”
身前的阴影逐渐靠近,最后罩住他半个身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煜寒,“别以为你和林凯关系好我就可以放过你。”
陈煜寒木着脸,“你可以看我不顺眼,但是别动其他人。”
黄信忠听后偏头一笑,然后又回头看着他,淡淡开口,“可是我也看他不顺眼。”
“那你应该去治治眼睛。”陈煜寒盯着他,语气不善,“你如果看谁都不顺眼,那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问题。”
边上其他几人围过来,他没说话,攥住拳头等着对方动手。
黄信忠沉默两秒,让其他几个人让开,“出去吧。”
陈煜寒绷直腰杆,“记住我说的话。”
走到门口后,身后的人又开口,“陈煜寒,我不是怕你,只是我觉得有些事不需要我说,你也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讨厌你。”黄信忠看着他说,“你也应该有自知之明。”
打开门,贺衍双手插兜站在门外,其他人看过来,他也没有什么反应,把陈煜寒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后,问:“解决完了?”
“嗯。”陈煜寒把校服拉链拉上,同样把手揣进裤兜,“走吧。”
贺衍收起视线,跟在他身后走了。
邹磊和张博深跑过来,看到他们没事后弯下腰直喘气,“没事吧?”
陈煜寒看他们,“没事,下次再来慢一点。”
“......”
回到教室后,贺衍以一敌十不占上风,最后却将那几个人全部打趴下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明明就几个人,被一传十十传百地渐渐变了味,最后变成贺衍在厕所一挑十,在自己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将黄信忠等人打得跪地求饶叫爷爷。
?
离谱。
陈煜寒面对这样的谣言有些无语,心想这件事情怎么传来传去的,就跟在不同人嘴里炒了道菜一样,加了不少调料。
“贺衍,你真牛掰。”其中一个贺衍毫无印象的人冲他竖了大拇指,表示:“你以后就是我大哥了!”
贺衍:“……”
“贺衍,你以后也是我亲大哥!”
“厉害厉害。”
……
贺衍没理解他们的意思,不解地问:“他们怎么了?”
陈煜寒嘴角抽搐,“他们看那帮人不爽很久了,你又收拾了他们。”说完朝他竖了大拇指,偷偷道:“赞!”
贺衍:“……你影响力够大的,都这么喜欢大哥这个称呼。”
陈煜寒:“也没有……”
张博深听说之后比谁都激动,像只兔子一样上蹿下跳,直接蹦到贺衍面前,“贺哥,哥,你以后就是我哥了。”
满脸神采飞扬,不像是认了一个哥,倒像是中了张彩票。
没等贺衍表态,张博深继续说道:“终于有人收拾那孙子了。”
贺衍不解:“……你们都那么恨他?”
“岂止啊,那帮孙子平日里在学校横行霸道,就像学校是他家开的一样,恨他们的人还少吗?”张博深咬牙说道,“更何况他还处处针对陈煜寒呢!”
“为什么?”贺衍的目光落到陈煜寒身上,对方笑着看他,没说话。
他原本不想节外生枝,当时也不想动手,更何况自己刚转校过来,还是少惹事生非为好,但是在他们关门那一刻,事情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怎么说呢?就是闲得蛋疼,故意找陈煜寒的茬。”张博深回答。
“不止吧。”邹磊在旁边想起上次的事就更气了,“那个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不过说真的,”邹磊补充,“人家小姑娘被他喜欢,也是倒了大霉,偏偏那小学妹对陈煜寒一往情深,人家不气才怪呢!”
“呃……别造小姑娘的谣。”陈煜寒听到这里,再不开口话题就要被扯远了,“也没什么,事实根本就不是他俩说的那个样子,我跟他们口中的小学妹只是朋友而已,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关系,人家也不喜欢我,别往我脸上贴金了。”
张博深和邹磊两个人纯纯为了陈煜寒抱不平,听到他这么说,脱口道:“什么没什么!林凯不是也跟他一起的吗?你知不知道外面都是怎么传你们关系的?”
陈煜寒欲言又止,“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博深生气地拿起桌上的书拍过去,“你这个人……”铃声打断张博深的话,他气道:“不管你了!”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邹磊叹了口气,看着陈煜寒摇头,最后也没说什么,扭头回去准备上课。
这节课是体育课,高三开始变成自习,可以自由选择是去外面放松,还是继续呆在教室里面学习。
陈煜寒摆正自己的位置,针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奇地问:“这么厉害?学过?”
贺衍回答:“学过散打。”他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但是也是他们菜,经不住打。”
陈煜寒:“……那你很厉害。”
他评价完,回头看向贺衍,听到他不动声色地说:“也是个人才。”
“啊?”陈煜寒问,“谁是人才?”
贺衍说:“你。”
人才陈煜寒对贺衍的话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夸我还是损我?”
贺衍一直盯着他不说话,他急道:“问你呢。”
“你猜。”贺衍说。
门被关上那一刻,黄信忠说:“你跟陈煜寒什么关系?”
见贺衍不说话,他把照片从手机上调出来,递在贺衍面前,“离他远点,你玩不过他。”
手机的亮度太大,贺衍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照片上的内容。
那张照片应该是被偷拍的,陈煜寒侧身弓着身子,抬头阴鸷地直视前方,周围四五个人围着他,额间的血滑到鼻尖,浑身充满低气压。
贺衍眼里捎过一丝戾气,抬脚就朝对方肚子上踹去。
陈煜寒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干什么?
夏天的风总是裹挟着些许燥热,越过发梢一瞬而过,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消失不见。
晚上的霓虹灯亮得晃眼,贺衍和陈煜寒走在路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前。
贺衍看到照片中的场景在现实中具象化,就连地面上的油漆都在,问:“疼吗?”
陈煜寒没听清:“什么?”
贺衍还是不说话,陈煜寒怀疑自己听错了,继续向前走着,见人还没跟上,回头看他,笑道:“怎么还不走,等我请你啊。”
晚自习下课后,街上有很多二中的学生,大多都聚在一起聊着八卦,打着游戏,只有极少数人,在匆匆地往家赶。
贺衍和陈煜寒一前一后走在路上,陈煜寒正掏出手机准备给宋箐说一声他可能需要晚点回家,就撞在贺衍身上。
他看到贺衍一动不动地朝旁边看去,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只蹲在商店门口的小狗,伸着舌头,拼命朝路人讨好地摇着尾巴。
贺衍看了一会儿,往商店里走去,再出来时,手里就多出了一些吃的。他在小狗身边蹲下,撕开包装喂它,轻轻地用手摸摸它的头。
或许是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呆在家里畏手畏脚,不敢做错任何事,也是忙前忙后地拼命讨好贺启行,因为一旦做错事,就会被打。
后来,他也明白了,被打不需要理由。
陈煜寒走上前去,“这只小狗真可爱。”
贺衍淡淡地嗯了一声,商店的老板走了出来,看到两个大活人蹲在这里吓了一跳,“哎哟,吓死我了,怎么蹲这来了?”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们喂狗呢!”陈煜寒站起来提了一下书包,问:“这狗是你家的?”
老板看陈煜寒长得乖巧,热心回答:“不是,这就是一条流浪狗,之前喂他吃了点东西就一直蹲在这里了。”说完啧了一声,“这狗以前被人虐待过,应该是从主人家跑出来的,真可怜。”
“这主人也真是的,不喜欢狗还养,养了不说,还不好好养。”陈煜寒对狗狗前主人的行为十分不满。
“就是,有些人还不如一条狗呢!”
商店老板是个爱唠嗑的主,跟陈煜寒两个人在这里因为一条狗就开始聊起来,贺衍耳边一直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就一会儿功夫,他们的话题就从狗身上扯到老板邻居的八卦去了。
陈煜寒一本正经地听着,时不时嘴巴里冒出一句“然后呢,然后呢”,贺衍听不下去,把手里的东西喂完之后就走了。
他看贺衍起身就要走,连忙和老板搪塞了几句就要离开,“老板我先走了,我们下次再聊。”
一路上贺衍都没有说话,陈煜寒想到今天下午他的自我介绍,又想起他小时候身上的伤,斟酌了许久,问:“你是不是喜欢狗啊?”
“一般。”
“那周末带你去个地方。”陈煜寒想着,得让贺衍开心。
贺衍听到陈煜寒的话停下来,一脸疑惑地问:“去哪?”
陈煜寒卖了个关子,“你周末就知道了。”
夏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尤其到了晚上,才一会儿功夫,他们身上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贺衍到家时看见宋哲也没觉得奇怪,宋哲经常下班之后会过来陪李文希。
他跟宋哲打了声招呼就回到房间,关上门长呼了口气。他甚至一直觉得,如果当初李文希和宋哲在一起,那么整个故事的走向会不会就不一样。
但是,怨天尤人本就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闭上眼睛回想起今天的事,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关上门的时候,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全部都是漆黑的房间,还有血淋淋的伤疤。
他极度渴望快一点将自己从那双无形的手掌中抽离,心就像被铁链一层一层扣着,越是挣扎,越是磨得厉害。
心里那道枷锁,好像永远也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