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榻上的郏无竭面色铁青,表情痛苦,那声音显然是从他的嘴里发出的。
郏无竭莫非是做噩梦了?哈哈,真没想到郏无竭张扬跋扈,午夜梦回也会被噩梦所扰,许白舟幸灾乐祸地想道。
只见郏无竭先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挣扎了许久,而后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抱着头,很是痛苦地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党寂!”
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动,那守卫统领党寂似乎一直候在门外,闻声破门而入。只见他几步跃到床前,扶住就要跌到床下的郏无竭。
郏无竭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一般略显狼狈的抓住党寂,他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咬着牙说道:“本尊头痛。”
“尊上忍一下,我这就去拿药来。”说罢,党寂便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党寂看到坐在门口垫子上睡眼惺忪的许白舟,吩咐道:“看好他,我马上回来。”而后便飞速离开了。
让我看好他?我还想让你把他带走呢!许白舟想道。
他看向郏无竭的方向,强烈的痛苦似乎让郏无竭受到极大的折磨,刚刚唤党寂进来似乎用尽了郏无竭全部的力气,此时他脱力一般躺在床上,许白舟只能听到阵阵沉重的喘息声。
看着郏无竭那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背影,许白舟十分庆幸自己选择了狗窝。看来自己想的没错,郏无竭确实会半夜起来发疯。
不过许白舟还是很好奇郏无竭到底怎么了,他想起之前寿宴上郏无竭也是突然就昏死过去,还一度没了气,抢救好久才活过来。听那些人说,郏无竭患有癔症,那他这个犯病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许白舟一边想着,一边好奇地走上前去。
这个时候郏无竭看起来似乎十分虚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就在许白舟刚一靠近郏无竭之时,郏无竭那深埋在手臂中的头突然抬来了起来,正对上许白舟探究的目光。
许白舟一惊,郏无竭的眼睛竟是血红的颜色!
一惊之下许白舟愣在了原地,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郏无竭伸出手臂,猛地抓住许白舟,强行将他拉到了榻上。
许白舟仰躺在榻上,两只手腕被郏无竭单手抓住,交叠着按在头顶。
看着自己上方郏无竭那双猩红的眼,许白舟慌了。
他好这个信干嘛呢?郏无竭死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还有那个党寂去给他取药。自己本就小命难保,这下好了,现在只能希望党寂能快点回来,救自己一条小命了。
“尊上,我……唔!”
许白舟刚想说些什么,却感到一股热流从自己被郏无竭抓住的手腕处突然涌进。
那感觉和之前郏无竭在自己小腹处寻找内丹时很像,只是这次郏无竭的内力似乎不受控制一般,像是一头冲破了禁锢的野兽,大量的内力一瞬间冲撞进许白舟的身体。
许白舟感觉自己手腕被郏无竭攥住的地方格外的炽热,而大量内力的涌入带来的冲击让许白舟的头开始眩晕,许白舟开始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只有郏无竭那不断散发出内力的手烫得吓人。
这种感觉让许白舟十分恐惧,他只觉得一股股热流顺着血脉正在他的周身流转,每一根血管都开始发烫、发涨,许白舟不确定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飘起来,或者是炸开了。他开始挣扎,但是在郏无竭的禁锢之下显然毫无用处。
“郏无竭,你……嗯!”
许白舟正要出声让郏无竭放开自己,可下一秒,郏无竭的脸突然靠近。
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郏无竭的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他轻蹙着眉头,那双形状好看到近乎完美的眼中深不见底,似乎蕴含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深渊。郏无竭双唇微启,呼出一口温热的气息。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许白舟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郏无竭鼻尖上的那颗痣就在许白舟的眼前,晃得他一阵目眩。
而下一刻,郏无竭闭上双眼附身向前,那双生得恰到好处的唇便贴在了许白舟的唇上。
“不是,唔……!”
许白舟慌了,这次是真的慌了,就在刚刚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更慌。
他想到郏无竭会杀了自己,把自己大卸八块,或是吸干自己的血,再或者和赤仙苍鬼说的一样,把自己关进地牢喂九九八十一天魔药,而后再吃了自己。
他想到了自己无数的死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郏无竭竟然亲了自己?
可是许白舟没有时间继续再想下去,那些在许白舟身体里转了一圈的内力终于找到了出口,从二人唇齿交合处奔涌而出,回到了郏无竭的身体。
巨大的抽离感让许白舟脱力般瘫软下去,而随着那些内力离开身体的过程,许白舟的意识慢慢模糊,最后的最后,他余光中似乎看到党寂回来了,他手中端着什么东西,说道:“尊上,药来了!”
再然后,许白舟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许白舟只觉得浑身酸痛,四肢无力,而且气短胸闷……不太对劲。
许白舟一低头,看到一个手臂正横在自己胸前。
怪不得自己觉得上不来气呢。
费了好大的力气将郏无竭的手臂从自己身上移开,许白舟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概是郏无竭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容器,随手拿来用了一下。
管他呢,又活了一天,许白舟苦笑道。
饥饿感传来,许白舟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需要进食了。他看了看郏无竭,见他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准备自己去寻一些吃食,一转头,便看到摆在床头处的一碗汤。
那是一碗冷掉了的菌子汤。
就算是冷掉了,在此时肚子空空的许白舟眼里那也是一碗美味的餐食。他端起那碗汤正要喝下,可是从他的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郏无竭用力将他手中的碗打掉,然后攥着许白舟的手腕压到了墙上。
陶瓷制成的碗连带着那一碗冷掉的菌子汤滚落到地上,摔得稀碎。郏无竭脸色阴沉,面露凶狠,眼眶通红地看向许白舟。
“你不要命了!”
郏无竭咬着牙说道。
看着郏无竭此时的态度,仿佛自己想要喝那碗菌子汤便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许白舟突然感到一阵委屈。
就算是一只狗,也要吃饱了饭才会朝主人摇尾巴,何况他是人。
许白舟已经几天没吃饱饭了,他真的很饿,他只是想要吃一点东西。
似乎是看到许白舟紧咬着嘴唇,那张形状较好的粉色唇瓣上还有些发红发肿,郏无竭的表情有一丝的松动,而后松开了手。
许白舟揉了揉手腕,那里明显地泛出一圈红痕。
“饿了不会说吗?喝那东西作甚?”说罢,郏无竭便叫来门外的侍女,吩咐她们去准备一些吃食。
很快地,几盘像样的饭菜还有点心便被端了进来,摆在了许白舟的面前。
可是看着眼前那好好的饭菜,许白舟却突然不知如何下口了。
“吃啊,你不是饿了吗?”郏无竭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莫不是怕本尊给你下毒?”郏无竭压低了声音,“本尊若是想你死,有无数种办法。现在,给我吃。”
许白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
倒也不是怕郏无竭下毒,只是因为先前几次许白舟都因为郏无竭吐了个昏天暗地,似乎是产生了一些条件反射,他现在看着郏无竭的脸实在是没有胃口。
甚至有些反胃。
“额……尊上,就是,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看着你,有点想吐……”许白舟说道。
“看到本尊想吐?”郏无竭眉头一皱,高声反问道。
许白舟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哎呀怎么说呢……”
许白舟在心中思考了一下该如何跟郏无竭解释,而后说道:“就是在我的……家乡,有人做过一个试验。这个人养了一只狗,他每次喂狗吃肉的时候,狗就会流出口水,而他每次给狗吃肉之前总是会摇一摇铃铛。久而久之,即使他不喂给狗肉吃,只要狗听到铃响,便也会流下口水,这就是条件反射……尊上这个你明白吗?”
“明白。”郏无竭听完许白舟的解释似乎觉得有趣,笑道:“你是本尊养的一条狗。”
许白舟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算了,这个郏无竭的脑回路根本和常人不同,跟他解释不清楚,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许白舟努力让自己忽略从身侧传来的目光,强忍着不适将桌上的菜食一扫而空,而就当郏无竭准备叫人将餐盘撤下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径直走进了房间内。
郏无竭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入他的房间,他正欲发作,却在看清了来人之后瞬间收起了怒意。
“母亲。”郏无竭恭敬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