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权交给我?”五条悟把咒骸的脸拉得很长,又看着它弹回去,淡淡地说,“夜蛾,你在开什么玩笑。”
夜蛾正道:“还没有说完。截至目前,对于当日事件中出现的咒灵、诅咒师和宿傩手指的具体情况,大川亮一直在以头痛、受到惊吓之类的理由逃避,或者张嘴就是胡言乱语,始终没有给出具体可信的叙述。由于大川亮有望在近期升为一级咒术师,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他是在刻意拖延或者混淆视线,因此,总监部给出指令,大川在高专接受问询的过程中,要将他作为可信任的同伴对待,不允许造成死亡或外伤,更不能以威胁、刑讯等方式获得我们需要的情报。”
五条悟啧了一声:“就是针对我来的。”
“一旦大川亮在高专死亡,或者向总监部报告‘五条悟对在任务中留下心理创伤的咒术师进行威胁和殴打’,无论是对你个人、还是对高专造成的政治和舆论影响都是难以预料的。”夜蛾正道说。
五条悟沉稳地坐在那里,露出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
夜蛾正道早已习惯了他这副对社会生活常识不怎么进大脑的样子,冷静地总结道:“总之可以试试完成任务,但无论如何不要妄动,宁愿失败也不能触碰红线。明白吗?在接触大川亮的过程中随时和我联络,让伊地知在旁边盯着你……算了,稍后我亲自和他交待。”
“不,这次不用伊地知。”五条悟张开手掌接下咒骸愤怒的拳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刚好有个人很适合这项工作,我会把让她把一身本领都发挥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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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时,哈泽尔刚刚从信箱中取出一包封好的文件。
“你在哪里?”
刚刚接通电话,“你好”的招呼尚未出口,五条悟丝毫不讲社交礼仪的声音就冲破听筒挤进哈泽尔耳中。
“在北海道。”哈泽尔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用拆信刀嗤嗤地划开包装。
“在那里做什么?没有提前向我报告啊,哈泽尔。”
哈泽尔从包里摸出一支笔,默读着手中那份《关于推动日本咒术界改革,提高咒术师待遇的十项提议(征求意见稿)》,心不在焉地答道:“今天是周六啊,五条先生。上司连下属的私生活也要管吗?”
“在我这里是要24/7地听候调遣的哦。”五条悟说,“今晚七点,我要在高专见到你,如果迟到的话我就搬到你的宿舍和你一起住,明白了吗?”
哈泽尔在文件上刷刷写下“为了全体咒术师的人身安全考虑,建议建立任务报备制度,所有咒术师在执行任务前须直接向特级咒术师五条悟报告任务内容等要素,以便及时进行支援”的句子。
她慢了半拍才说:“交通费用报销吗?”
“……喂,你到底在做什么,好好回答啊!”
虽然语气相当不满,但五条悟还是给出了留好票据正常走程序报销的答复。
哈泽尔说:“在约会。还有其他事吗五条先生?有人刚洗完澡,已经等急了。”
“哈?”五条悟愤怒地喵喵大叫,“为什么别人洗完澡要等你啊,是要你进去送浴巾?自己不会拿吗,你在打重要的工作电话啊!——喂,你在笑吗?我听见你偷笑了哦哈泽尔!”
哈泽尔笑着翻了一页文件:“没什么,就是觉得五条先生的声音真好听啊,能经常听到的话实在感到非常幸福呢。”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片刻,终于意识到这场对话的节奏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冷冷地抛下一句“不要迟到”就挂掉了电话。
哈泽尔的目光扫过教育、福利待遇、保险、薪资等方面的内容,最终停在医疗改革这一项上。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真是老奸巨猾”,在这项之后打了个很小的勾,原样封起文件放回信箱中,用钥匙上锁。
做完这些,她用手机给A君发了个爱心符号。
A君很快回复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微笑emoji。
这里是面积仅有两叠的合租公寓,狭小的房间被二十个信箱塞得让人几乎无处落脚。信箱几乎都是各处的□□租来进行资料交换的,同行之间多少有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没有人会傻到撬开别家的信箱窃取信息。
哈泽尔两指捏着手机转了一圈。
反正还有时间,去店里买点生巧作为伴手礼吧。
看在最强咒术师的可爱表现让她被麻烦的远程旅行搞得非常差劲的心情变好了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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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总之,就是这样,没有时间限制,但因为我们不能真的永久扣留那家伙,所以还得尽量抓紧,以免出现什么变数。”五条悟坐在他那张一看就很舒服的椅子上,叼着叉子说,“有需要的话可以真诚地全力请求五条老师,也许我心情好的话会帮忙呢。”
哈泽尔翻完资料后,抬头盯着五条悟。
五条悟隔着墨镜满脸无辜地和她对视几秒,又叉起一块生巧送进嘴里:“啊,这个意外地很好吃啊,没想到哈泽尔品味不错呢。——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哈泽尔说,“毕竟是五条先生要求七点前到的嘛。”
“我请客!”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一通后,摸出两盒在他手中显得格外袖珍的杯面,“刚好还剩两盒。不过这是上次和京都校的交流会剩下的,不知道有没有过赏味期啊……”
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杯面的包装,最终吐着舌头一敲脑袋,故作可爱地说:“诶嘿,已经过期三个月啦!”
他把杯面丢进垃圾桶,系好垃圾袋:“没办法啊,就当是你敷衍上司的惩罚吧。——话说哈泽尔,靠太近了噢。”
哈泽尔站在五条悟背后,处于一种稍微抬腿就能踢到他膝窝的微妙距离。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体。
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洗涤剂香味。话说已经活动了一整天却依然没有任何不洁的气味,这家伙的个人卫生处理说不定比一般的女性还要讲究。
像是要试探哈泽尔究竟想干什么似的,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身后人的体温透过稀薄的空气炙烤着他的后背。
“五条先生,我们玩个游戏吧。”哈泽尔慢吞吞地说,“我会在五条先生的背上写几个字,如果你能辨认出来,我就毫无保留、绝不说谎地回答你的一个问题。如果认不出来,就请五条先生拼尽全力地请我在任务中帮忙——说到底这次任务根本不是安排给我的吧?”
五条悟微妙地沉默几秒后说:“就这个?”
“五条先生以为是什么?”
“还以为哈泽尔突然凑这么近是要袭击我,这样的话不就可以直接杀掉你了嘛。”五条悟真心实意地说,“有点遗憾啊。”
“好重的杀心,为人师表啊五条先生。”
哈泽尔从下方掀开五条悟制服外套的一角,将手伸进去,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试探着摸了摸。
温暖、劲瘦,充满力量的肌肉和骨骼。
五条悟极为隐蔽地吸了一口气。
哈泽尔的指尖很轻地在他的腰背上划过,手下的肌肉逐渐紧绷,甚至偶尔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发颤。
人类的腰部虽然对触碰相当敏感,但对于笔画之类的细节性感受倒是异常迟钝。除非五条悟在衣服里长了眼睛,否则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输。
哈泽尔写完最后一笔,从五条悟的外套里抽出手来:“写完了。”
“嗯?”五条悟发出略带沙哑的鼻音,几秒后才说,“啊……刚才走神了,这局算我输。”
他侧过头问哈泽尔:“还要继续吗?”
哈泽尔盯着他不知为何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的蓝眼睛看了几秒,镇定地后退一步说:“算了,这次不作数。五条先生虽然很擅长主动进攻,但是防御实在薄弱得可以,有点胜之不武的感觉啊。”
五条悟同样向前几步,倚在桌边,收起多余的表情:“任务全程我会和你一起,防止你们两个对彼此下手。如果有需要,我会提供一定限度内的辅助。”
他摘下墨镜,对哈泽尔眨眨眼,室内方才有些凝滞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五条悟像只完全清楚自己有多让人类着迷的大型名贵宠物猫一样,十足清新俏皮地说:“拜托你啦,哈泽尔酱。”
端着热腾腾的披萨进来的家入硝子冷漠地哇了一声。
“啊,来了。”五条悟接过两份披萨放在桌子上,对哈泽尔招招手,“快来吃,刚刚送来后又加热过,这家披萨很好吃的。”
家入硝子说:“可尔必思放在医务室的冰箱里,我拿不下。五条去跑一趟吧?”
五条悟很好说话,从窗户翻出去,身形一闪就消失了。等他抱着饮料再次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家入硝子才刚刚打开第一盒披萨的盖子。
哈泽尔:“……所以杯面是?”
五条悟把吸管戳进饮料杯,推到哈泽尔面前:“那个啊,上次夜蛾吃了之后发现过期了,一直没来得及扔来着。不要用这种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我,再怎么想要也不会给你吃过期杯面的。”
“他眼睛不太好,总是没办法正确分辨出别人的情绪,”家入硝子沉静地拆台,“毕竟戴墨镜嘛。”
“顺便一提,我个人最推荐这家的菠萝鸡肉披萨噢。”五条悟说,“……是我看错了吗?感觉有个人在充满杀意地瞪着我欸。”
家入硝子说:“骗人吃过期杯面活该被瞪啊。”
“不是杯面的问题。”哈泽尔痛心疾首地说,“请你告诉我,五条先生,吃菠萝披萨和吃○有什么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