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曰:
朕闻之,寰宇间,君仁臣直,君圣臣贤,家国方安。
近岁以来,天灾不息,烽火不断,我大秦将士,一勇当先,以身卫国,以己身度天下安。
然战场之上,英魂坠落,白骨累累。每每念及,日夜不寐。
英灵不安,朕意难平。
故昭告天下,今岁端午,行英灵祭,告慰忠魂,表思哀悼。
凡我大秦子民,勿忘先辈之忠烈,勤修己身,奋勇报国,以保疆土安宁,社稷永固,盛世长存!
钦此!
当晚,众人在给皇后请晚安时,传陛下口谕:后宫嫔妃,亦当缅怀先烈,为英灵祭,筹祭礼,以表哀思!
***
几天后,皇帝宣流霜阁长使兰若凝于合欢殿侍寝。
若凝看着宣旨的太监离开,心中暗叹,终于还是来了。
她梳洗完毕,坐着侍寝嫔妃专门乘坐的软轿进了崇德宫的宫门,合欢殿里皇帝早已等着她了。
自那日迎宾宴之后,她就知道会有今日,只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合欢殿寝室的门口,驻足良久方才踏步而入。
寝室内,床幔高挂,皇帝穿着鞋子微微侧卧在上,似是已经睡熟。
若凝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睡着了就好了,自己在软塌上凑合一宿。
这么想着,她还是上前查看。
她伸出右手在皇帝眼前晃了晃,结果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蓦然睁开,若凝赶紧收回手,向他行礼。
“过来为朕更衣!”皇帝随意地说到。
若凝依言上前,可是皇帝一直躺着,她只好先将皇帝的靴子脱了下来。
正待她想着怎么提醒他站起身来脱衣服时,便被他一把拉住,稍一使劲,若凝就跌入他的怀中,强烈的男性气息掺杂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若凝一阵恍惚。
皇帝抱着她,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就颠倒过来。
(此处省略一千万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归于平静。
***
翌日,若凝被早早地叫醒!
是景屏叫醒她的,她虽然又累又困,但是规矩还是懂的。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在寝室外面梳洗完毕,然后就等候在九龙华帐旁。
郝明远微微向若凝点点头,她便走向了帐子,轻轻叫了声“皇上”。
帐内毫无反应,又走近了一些,欲再叫他,床幔却突然从里被人掀了开去,接着就看见了他清明犀利的眸光。
待若凝反应过来的时候,身着寝衣的皇帝已然站起身来。
“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差不多该上早朝了!”若凝回到。
“嗯!”皇帝应了一声,接着就张开双臂站在若凝前面。
若凝上前伺候。
她是按记忆中宫女伺候的样子来伺候他的,前世他起身上朝,从未叫醒过自己,有时候自己被吵醒了,就躺在床上看着宫女伺候他梳洗着装。
想着以前的事情,随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玉穗挂到他腰间。
皇帝身形一滞,就觉得不对劲,同时发现连不远处的郝明远都停顿了一下。
皇帝朝郝明远摆了摆手,示意无事。然后走向寝殿门口,在快出去的时候说了一句:“待会去你那里用膳。”
出门后,郝明远对着门口的小太监使了个颜色,用眼睛瞄了瞄之前递玉穗的宫女,低声说了句“扣着”,就快步跟上皇帝离开了。
那之后,若凝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宫女。
皇帝走后,她把刚刚的事情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到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这里也不方便说话,只得回去后问景屏了。
***
若凝回到流霜阁,略收拾了一下,皇帝下了早朝,换了朝服就过来了。
按规矩若凝应该侍候他吃饭,只是皇帝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以后也不用你侍候。”说着挥了挥手中的筷子,示意若凝坐下。
“私下无人之时没必须要这么多规矩,”说完这句话,也不待若凝回答,又说:“你移居雪阳宫吧!”
“不用,这里挺好的!”若凝前世跟他随性惯了,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就从口中说出来了。
她拒绝得实在太过直截了当,皇帝愣了。
他刚刚不是询问,是命令!
已经好久没有人违逆他的意思了。
只是此刻听到眼前女子再平常不过的对答,他没有丝毫的恼意。
话一出口,若凝就暗呼糟糕。
小心翼翼抬眼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有动怒,略微宽心。
只是她身后的景屏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旁的郝明远也暗自纳闷:“这兰少使怎么看着不是那么机灵呢?”
***
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当然,这是景屏的感觉。
皇帝走后,若凝晋升美人的旨意就下来了。
大秦后宫,宫妃一般都是一级一级地晋升的,有三种情况除外。
一是侍寝,一般是晋升两级。
第一个是生子。这个情况下晋升位份,就比较随意了,全看皇帝的心情,有可能晋升二级三级,也有可能一级。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立功,这种情况的晋升就是看立功的大小了。
只是侍寝一次,若凝连跳两级,比凤星悦升的还快,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若凝很得帝心。
正六品的美人,按理来说是应该居住宫殿的,所以才有了皇帝之前的那一句“移居雪阳宫”,可是被她拒绝了。
若凝接了旨意,赶紧马不停蹄地去给皇后请安,到的时候还有一些人没有到。
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最后一个。
众宫妃看到若凝,都漏出笑意,连皇后也不例外,似乎真的很高兴自己的丈夫宠幸其他女人。
请完安回来,若凝先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这才觉得自己缓过劲来。
她穿好衣服,屏退了众人,问出了自己憋了一个上午的问题。
景屏听到若凝的问话,嘴唇嗫嚅了几下,才说话:“主子,您老实告诉奴婢,昨天晚上敬事房嬷嬷的话,您是不是根本就没听?”
昨晚确定是若凝侍寝之后,因为她是第一次侍寝,有专门的敬事房嬷嬷来讲各种禁忌事项。
若凝听景屏如此一说,顿时略感尴尬,她当时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听得断断续续的。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听。”
景屏:也就是说真的没听!
景屏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对若凝道出缘由。
“陛下的玉穗,不止玉穗,所有革带的玉饰,都是不允许人碰的。”革带就是腰带。
“据说当年先皇后给陛下做了一个玉穗,还没来得及送给陛下,就难产过世了。陛下很长一段时间都系着那玉穗,有一次一个近身宫女在服侍陛下更衣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革带上的玉饰,陛下暴怒,将那宫女直接杖毙了。那之后,那条玉穗再也没有人敢碰。久而久之,其他的玉饰也没有人敢碰了。这已经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禁忌了。”
听闻此事后,若凝冥思苦想良久都没想起来,她给他做过玉穗吗?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问清楚了缘由,若凝就知道怎么做了,以后一定不碰皇帝革带上的任何东西。
没过一会,皇帝赏赐的东西开始流水一样的送进流霜阁,嫣然和景屏接东西接的手软,一直到晚膳时分,流霜阁才逐渐安静下来。
***
后宫里人如果一直不冒头就罢了,冒头就要被人敲打。
之前,王玓如此,后来的凤星悦如此,现在的若凝也是如此。
二月初一日,皇后带领后宫嫔妃前去给西太后娘娘。
原本请安完了,若凝就像其他时候一样,站在众嫔妃中间,正百无聊赖地听着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忽听太后叫她。
“兰氏是哪个?”太后娘娘问。
后宫里的兰氏只有自己一个。
若凝心中微沉,她今生和太和娘娘并无任何瓜葛,自己忽然被点名,恐无好事!
“臣妾兰氏拜见太后娘娘!”若凝赶紧起身,走出嫔妃席位跪拜。
“你就是兰氏?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不要以为自己得宠几日,就无法无天了。难不成还以为你们兰氏的门楣有多高吗?这是翰京城,不是南云!”
“出去,在长乐宫门前跪两个时辰。以后长乐宫,你也不用来了,哀家可不耐烦看见你!”
若凝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偏偏还一头雾水。
太后的命令,她自然不敢不听。
若凝起身向殿外走去,众嫔妃担心她的有之,漠不关心的有之,幸灾乐祸的也有之。
从内殿出来,被冷风一吹,她觉得自己在这种天气下跪两个时辰,估计要大病一场了。
景屏陪在若凝身边,只能干着急,长乐宫里她连个帮忙传信的人都没有。
若凝刚开始只觉得冷,景屏早就把披风给她披上了,可是那玩意也就是刚开始稍微有一点管用,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从冷上转移了。
不过盏茶的工夫,膝盖就一阵阵针扎似的疼痛。
一炷香以后,浑身打哆嗦的若凝就度日如年。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景屏看到来人眼前一亮:“苏尚宫,这是来给太后娘娘送东西吗?”
苏尚宫一直对流霜阁多有照顾,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但是想来请苏尚宫送个信,苏尚宫应该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