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艺术品鉴定和文物修复工作”,普林斯小姐如此介绍自己。
……
总之,一位大都会的记者、一位华盛顿的文物鉴定师以及哥谭的布鲁斯·韦恩,这样怎么看都毫无关联的三个人,会是能进行非常私密的小型聚会的好友——这件事本身看上去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斯特凡诺在这方面实在没有什么经验,他这些年连社交性质的宴会都很少参加、这种相互关系密切的小型聚会就更不用说了。几人相互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三位朋友之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暂时走到屋子稍远的另一边去了。
露易丝和斯特凡诺在另一边聊天,她也稍微提了提自己的工作:“有时候同事会约一起玩扑克,我每次拿到的牌都很差。”
“是吗?每次的手气都不好?”斯特凡诺看着她。面对眼前这位性格温和而又热情的女士,他话里难得流露出来的耐心和好脾气简直到了能让一些人瞠目结舌的程度,“那下次别和他们玩牌了,莱恩小姐。”
“为什么这么说?”露易丝有些疑惑了。
“家里有扑克吗?”
他们坐在客厅靠窗的那一侧,说话声音不大,但两人看起来聊得还挺开心的。露易丝转身回房间去了,很快带出来两副扑克牌。
“你们几个人玩?”拆开塑封,抽掉大小鬼牌,斯特凡诺将牌摊开在面前的桌上。
“四个人玩的。”
“四个人。你看,这是新牌。”小韦恩先生今晚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猎装夹克,前襟的扣子解开了,倾身时暗色条纹的领带向前滑出一些,贴着桌沿垂下了;他伸手把牌收拢、先分作均匀的两叠,然后做了两次鸽尾洗。“这样有问题吗?”他问。
会玩牌的人总是一上手就能立刻让人看出来,尤其是他看上去非常熟练,做起这些动作来流畅又好看,露易丝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他手上。“没有。”她摇摇头。
“没有吗。那你说切几下牌。”
这位年轻的女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手:“三下。”
于是斯特凡诺一边切牌、一边数着切牌的次数给她听:“没问题?”
“没有。”露易丝还是摇头。
“那我发牌了?”
按之前说好的游戏规则,斯特凡诺发了四家牌,其中一家牌给到面前的女士、一家牌给到自己;然后他再翻出三张公共牌,分别是红桃A、黑桃8和黑桃6。
露易丝低头看自己的手牌:她手上是梅花A和红桃6,仅是目前的牌面,她手上就已经有两个不错的对子了。
“现在到了下注的环节了。我们就玩比大小吧,赌注就是……向对方提个要求吧。想赌点什么吗、莱恩小姐?”
露易丝抬头,语气惊奇:“你不看牌吗?”
“不用了。这些就交给运气吧。”
于是莱恩小姐笑起来,“那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吗?比如——让你明天就从韦恩企业辞职也可以?”
“当然可以了。”年轻人微笑一下,“只不过这样的话,可能哥谭以后就没有韦恩企业了……也许改名叫做‘出路’(way out)或者莱恩企业也不错?”
“这只是些玩笑话、韦恩先生。我听说你很少接受采访,如果之后有接受专访的计划,不如将机会给我?”
“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专访,看来你的手牌很好,今晚真是势在必得了。”斯特凡诺作出一副陷入思考的表情,“至于我,嗯……今天出门有点急,拜托莱恩小姐帮我解决今天的晚饭吧,随便吃点就可以,你看怎么样?”
听到他晚上没吃,露易丝本想直接站起来去找点吃的,又被斯特凡诺喊停了(“先等等、我们还没开牌呢。”他几乎笑出来。);他们俩重新开始看桌面上的牌局,小韦恩先生直接翻出第四张和第五张公共牌,分别是黑桃4和黑桃A;
于是露易丝有了三个A和一对6,凑成了一副葫芦,已经算得上是牌桌上非常大的牌型了。
在这个简单的游戏牌局上,手上握着的大牌甚至令她隐约有点心跳加速。
“没有其他玩家,那我们就直接开牌了?”斯特凡诺低头询问她的意见。
开牌。
第一家的牌是黑桃K和黑桃Q,凑出5张散搭的黑桃,是同花;
(“还好只是同花,比葫芦小。”露易丝想。)
第二家的牌是红桃A和黑桃4,凑了3个A和一对4;
(“一样是葫芦,但是比自己小。”露易丝想,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了,“第二家抽走了红桃A,那么斯特凡诺手上没有A了。”)
她翻出自己的底牌。
“哇。”小韦恩先生惊叹道,“这样好的牌,怪不得莱恩小姐今晚这么自信呢。”
斯特凡诺掀开他搁在一旁的两张牌:是黑桃5和黑桃7。
第一眼,露易丝以为他手上什么好牌都没有,只是一把普通的杂牌;但斯特凡诺将自己的牌摆到中间的五张公共牌旁边,“黑桃4、5、6、7、8,是同花顺——看来我今晚的运气很不错。”
女人下意识地抬头,斯特凡诺正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很显然,今晚的牌局上所有的玩家都拿到了一手好牌,这要是放在一局真正的扑克牌桌上,不敢想象公共池里会有多少钱;
——这绝不是能简单用“运气”来解释的。
“天啊。”露易丝失声笑起来,“你真是……”
“还记得我们今天玩牌的主题吗?”他说话还是很平静的语气,“如果你总是拿到很差的牌——哦对了、还有一点,或者有人发牌时穿着长袖外套,以后就别和他们玩牌了。”他抬手拍了拍衣袖,从左手的袖口里掉出两张纸牌。
“不行、绝对是你刚才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楚。”露易丝一边笑一边低头翻看桌上散落的扑克牌,“必须再来一次。”
“好吧好吧。”这回斯特凡诺脱掉了外套,又将里面黑色衬衫的袖口往上挽了两叠,露出一截手腕;他的腕部线条显得单薄而修长,皮肤白得透出几路明显的青色血管,“这下可记得要认真看清楚了。”
重新洗牌、切牌,这次他们没玩一局完整的游戏了,就是简单的发三张牌比大小;大都会的记者女士已经被完全引起了兴趣,整个过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
斯特凡诺和上次一样发了四家牌,另外两家是凑不出牌型的杂牌,然后他示意露易丝先翻开他发给自己的牌:是三张K,这简直是牌桌上不敢想象的牌型(“天啊。”露易丝几乎不会说别的话了。);露易丝拿着这三张K、另一只手又翻开自己发到面前的牌——是三张A。
她惊讶地抬头,斯特凡诺正拿着剩下的纸牌看她;他说话时作出一种惊叹的语气,你能听出他是刻意夸张、但这并不令人反感:“莱恩小姐,你今晚的运气真是棒极了。”
“说实话,”她由衷地说道,“这看起来像魔法。”
“太夸张了。”斯特凡诺失笑。他伸手把桌上的纸牌收作一叠,“怎么样、还玩吗?或者你想要什么牌,随便说也可以。”
“你们在玩什么?”他们在客厅里确实玩得挺开心,连另外几个人什么时候走过来了都没注意到,克拉克将视线投向沙发另一侧的露易丝,“你的心跳声快得我在隔壁房间都听见了。”
露易丝笑了下没说话;她站起身来,履行诺言,去给斯特凡诺找东西吃了。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搭在他肩上,韦恩先生语气惊奇的声音从斜里冒出来,“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斯特凡诺头也没回。他把桌上的纸牌理好收进盒子里:“不知道也正常。你也没问过不是吗。”
“不是、我意思是下次也可以教教我?这看起来很有趣。”
“……”斯特凡诺终于回过头,他需要稍微抬起头才能正视哥哥的脸。
有那么几秒、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很想要呛布鲁斯两句,但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忍下去了,最终还是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在赌场输钱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哦?谁告诉你的?”布鲁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更惊讶了,“我还以为偷偷去没人发现呢。”
“这还需要有人告诉我?我找人跟踪你?”
“我可没这么说。”
斯特凡诺笑了下:“‘亿万企业老板深陷赌场、一夜豪掷上千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外面输钱。”
屋里气氛实在诡异,戴安娜从旁边走过来,只是伸手轻轻一揽就把斯特凡诺带着往客厅的另一侧走去了。她的另一只手里还端着饮料杯,等远远地走到角落去了,才终于忍不住似的笑起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吧?”
和莱恩小姐不一样,戴安娜本就身形高挑,配上束腰的长裙和高跟鞋,显示出一种极其坚定而利落的美;而她说话时声音低而温和,又很好的中和了外貌上锋利感、削弱了那种锋芒毕露的尖锐。
“很好吗?”斯特凡诺反问。
“我从没在布鲁斯脸上见过那样的表情。”戴安娜回答他,“不得不说、这很有趣。”
斯特凡诺没接这句话,“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有一段时间了吧。我猜你自己可能没感觉,但你们其实在某些方面挺像的——也许以后你就能体会到了。但这不重要、我只希望你今晚能毫无负担地玩得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