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一愣，耳朵肉眼可见红起来，手僵住不动了，良子也被他忘到了天边。
“我，我……”他磕巴着回答，“没，为什么问这个？”
【哥，你不会真的要表白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庞恕眼中划过一瞬了然。对方就只是把他当成消遣，根本就没想真的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我有一个朋友，看到了你的照片，很喜欢你。”他放缓语气回答。
黎元瞬间放松下来，“这样啊，我是单身，但是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
【开玩笑，谈恋爱了还怎么和你在一起啊。】
“好。”庞恕回应，却不再将他的心声当真。
喝完咖啡，庞恕直接离开了，黎元则是脑袋懵懵的，和他道了别站在店外，被良子撞了下后背，“这就完了，你们俩说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
黎元摇头看着下方庞恕的背影，就只是想替他朋友问一下自己是不是单身？
庞恕上车后助理试探着问他，“恕哥，你是来见……粉丝的吗？”最近庞恕有点反常，要是真有情况，他得赶紧和春姐说一下。
庞恕状态比较低，车已经开动，他在沉默中开口，“他好像不是真的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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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别管他了。”良子打断黎元的思绪，把手机摆到他面前，“看见没，都有人发你手机号要骂你呢。”
黎元低头看过去，有人发了张朋友圈截图，[都是初中小孩，上网都上成什么样了。]图上是一个人发了一串号码，配文是列表出动，让绿茶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轻易能碰的。
底下评论都是无脑附和，群情激愤像是什么邪恶洗脑组织。
“我靠？”
黎元仔细去看，那号码还真是他的，但是不常用已经停机的那个。他都不敢想通话记录该是多么惨烈的情形。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别和庞恕走太近了，他粉丝就是一群疯子。”
黎元小声反驳，“跟他没什么关系吧。”他见良子皱眉要批评他，连忙转移话题，“你说我要不要看一下那个手机号。”
一说这个，谢俊良眼神一转，“让我也看看。”谁不想凑热闹，第一次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知道是坨屎也得扒开看一眼。
两人缩到电玩城坐在凳子上，黎元给号码充上话费，现实已经开机的下一秒，一连串的短信和通话提示涌出来，他们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黎元倒吸一口凉气。
接连划过的很多短信字眼都不堪入目，只是略过都觉得可怕，要是他真的每一条都接收到挨个看，那不被烦死也被气死了。
他居然很幸运地躲过了骚扰。
黎元点开通话记录，很多地址都有，加起来得有上百条了，正乱翻着，又一个陌生属地号码打过来。
他静止了两秒，把手机扔给了良子，“你不是想看吗，你来接。”
“你这不纯让我挨骂吗。”良子嘴上嫌弃着，很诚实地点开接通，放到耳边，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去一句，“作业写完了吗你？”
接着挂断电话还给黎元，“你这号废了，赶紧注销吧。”
“那不行，怎么也得等下个月话费用完再注销。”黎元反对，他们俩也是欠的，花钱挨骂。对面似乎是有组织的，一个接通了就接连不断地打来，他们没兴趣了，到手机店借个卡针把卡弄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良子问，“你说发你号的那是谁啊？”
“不知道，不是说初中生吗，不认识。”黎元说完，脑海飞过一丝异样的线，但是他没抓住。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良子晚上就去了机场，黎元待在自己家，坐在沙发上出神地想今天发生的事。
网暴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还只是针对他，要是有更疯狂的，找上他爸妈，那就更可怕了。
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和庞恕做朋友，但现在，似乎脱离了他的预期。
很烦，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无意识地点开微博，一刷新，就看到庞恕在几分钟前发的博文。
【请不要以我的粉丝的名义，骚扰影响我的朋友和同学正常生活，目前已经收集完备证据，交由法院上诉，依法追究责任。】
紧跟着下面一条就是他公司发布的，一张法院传单。
黎元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动作这么快啊。”
他盯着朋友和同学五个字，琢磨他是属于哪个里面的。
没琢磨出结果，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他早起了半个小时回学校，司机开得有点愣头愣脑，把他弄得胃部翻涌，吃了没几口的早饭都差点吐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立马就要去上第一节课，更加病蔫蔫的没心情了，看见庞恕坐在第一排旁边，他怕状态不好老师会不高兴，干脆坐在后面。
于是一连到中午回宿舍，黎元都没能和庞恕说上一句话，中午人也不在，他觉得宿舍和三人寝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总有种，庞恕故意躲着他的错觉。
他做错什么了吗？黎元把委屈压到心底，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后，他紧紧盯着庞恕，出教学楼后快速穿过人群跑到对方身边。
他攥紧手里的书包带，望向对方，“你要去哪里啊，你不去食堂吃饭吗。”
“嗯。”庞恕简短回答，注意到对面行人目光，他语气比较冷漠地补充说，“别跟着我，会有人看到。”
黎元脚步一顿，嘴角也落下来一点，“可是我……”
他之前跟着的时候，对方没有说过这种话。晃神之际，庞恕已经大步离开，上了路边的一辆车。
黎元站在原地，望着那辆车向反方向离去。细白的脖颈低下来，后颈骨头微微凸起，显得伶仃，脆弱。
是他太没有边界感，因为他网上谣言漫天飞，要抓造谣的人肯定增加了不少工作量，庞恕讨厌他了，不想再让他影响他的生活。
黎元心情显而易见的低落，回宿舍时推开门，就听到邵正青打着电话说，“想抱上明星的大腿呢，现在还不是一脚就给踹了……”
他没心情理会，关门的声音大了点，邵正青看见他回来立马闭上嘴，起身往阳台走故意用压着但是都能听到声音骂道，“跟我甩什么脸子……”
边上的石伟晔一脸尴尬，“那个，你别在意，他不是说你。”
“没事，他爱说什么说什么。”黎元低垂着眉眼，忽然想起什么，问石伟晔，“他说过他的妹妹在上初中吗？”
石伟晔努力回忆，“好像没有，但是他妹妹应该就是上初高中的年纪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黎元没说别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打开手机找昨天良子给他看的发了他手机号的微博。
搜索相关信息没找到，他又凭着记忆里回想账号昵称，找到了账号主人，果然那条已经被删了，看他以往的发布内容和点赞评论，应该只是普通路人，和饭圈没什么关系。
他私信那人：你好，我想请问昨天是你发的初中生的朋友圈吗？你现实里认识那些人？
过了大约半小时，对面很警惕地回复：你是？
黎元回答：我就是号码的主人。
以免对方不相信，黎元截了一张满屏骂人脏话的短信，把发信人号码打上码发过去。
[真是你啊。]
[你想找那些人？]
黎元：[可以说吗？]
[我之前当过一年代课老师，发朋友圈的是其中一个学生，真名我不能说，已经有人怀疑我了。]
黎元：[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姓邵的女生，有个大四五岁的哥哥。]
对面沉默了几分钟，黎元大致能肯定了。
[你已经知道了。]
说完这句，对方就没再说话了。
黎元把手机屏幕合在桌面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邵正青妹妹从哪里知道他的号码，不言而喻。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邵正青身为一个成年人，把他的个人消息散布出去，引导家人煽动一群人骚扰他，是该说太愚蠢还是太有心机。
自己就这么招人讨厌吗。
黎元垂下头，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庞恕不理他也就算了，别人凭什么针对他，他又没有干扰到别人，他越想越不高兴，怨气越来越重。
打开手机看那一连串不堪入目的短信，他把号码加到通讯录，转头在抖音小红书网易云微博开始搜索相关用户。
反正大学生，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直到晚上寝室断了灯，他还在底下奋战，而且还真被他找到不少，有发过视频图文动态的，面孔和话语都透着幼稚气。
他重新把不常用的卡放回来，在每个平台注册新账号，把每个搜出来的都关注上，也不说话，就纯喜欢关注。
他还发现一个疑似邵正青妹妹的账号，和他开学时隐约留下的记忆很像。他琢磨了一下，发了个私信，只有一个“？”。
大概是时间太晚不让玩手机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对面才回答：[？你是谁啊？]
黎元此时坐在阶梯教室，看了眼下面的邵正青，回复：[你哥让我关注你的。]
[你是他什么人，他让你关注我干什么？？]
黎元：[我是他的大学辅导员，他把同学的私人信息泄露出去，导致同学被网暴，已经违法了，他说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我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如果你不说实话，或者再试图串通一气，我会直接把证据发给你的家长和学校。]
[我没有，你别想吓我，我现在就去问我哥。]
黎元：[北阳中学二年级三班，班主任是吴老师，你爸妈的联系方式我这里都有。]
他昨天把对方的好友列表全翻了一遍，基本上都是学生，表达欲旺盛爱发东西，他就把零零碎碎的信息都收集起来，多少能唬住一下。
对面有点急了，[你别发，我就打了几个电话，是我哥先把号发给我的。]
黎元把她号码发的信息截下来又发给她，[这已经是人身攻击和侮辱了，可以判刑的。]
[那个人报警了？]
黎元没回她的问题，[所以你承认了，你和很多人一起，用电话和短信骚扰谩骂别人。]
[谁让他离庞恕那么近，我就是想警告他一下。]
黎元：[等着警察传唤吧。]
[别让他报警啊]
[我就是一时冲动又没有真把他怎么样。]
[都是大人了还不能让一下小孩子吗？]
……
不管对方说什么，黎元都没有再回复。授课老师走进来，他把手机熄屏放下，铃响后认真听课，身上轻松了很多。
他说报警当然是假的，故意吓吓对方让人长点记性，不过他也想通了，能让她意识到错误是最好，但很大可能是对方依旧我行我素，不知道对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他也没办法。
他看到了庞恕，穿着和行为很低调，但周身的气质和优越的长相让人根本忽视不了。他想起早上醒来，只看到了对方开门离开的背影，内心又惆怅了一下。
高榕还催他有空时就去锻炼，但是怕他早期睡不醒，就在晚上让他去跑步。
黎元纠结半晌，主动选择了早起，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故意偶遇庞恕。
打定主意，趁着下课他定了早上五点的闹钟，不信这都抓不住人。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追人求原谅，不过也差不多了，谁让他就是很喜欢庞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