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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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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熟悉刻薄的声音,谢景霄淡然地望着身穿红色旗袍的妇人,徐徐向他走来。

她皮肤白皙,五官也是说不上来的精致,生气愤怒的情绪撕扯她僵硬的嘴角,人造的娇美脸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

这人正是谢景霄的后妈闻人月。

闻人月自从嫁入谢家,人人都对她敬而远之,特别是她这个便宜儿子,自己对他非打即骂,他都未曾有半点不满。

昨天他竟然挂断自己电话,还关了机,真是长能耐!

那种仍由她把玩的物件突然不受控的感觉,让她很恼火。

她抬手就要去拧谢景霄的耳朵,却没想被他轻轻侧头躲开。

鲜红的指甲恰好剐蹭到他下颌,无瑕的皮肤立马多出几条血痕。

看到这,闻人月立马慌了神,眼神闪过一丝无措。

因为她知道谢景霄这张脸碰不得,上次不小心刮伤他的脸,可是挨了谢父不少打,还罚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这张脸金贵得不行,谢父常年寻一些珍贵药材调理,更别说护肤品之类,从不克扣。

“景霄,妈不是故意的。”

说着,闻人月就要上手触摸谢景霄的伤口。

谢景霄眼神未掀起半点波澜,偏头躲过。

“啪”

耳畔一声清脆声,闻人月伸来的手被人打开,谢景霄蓦地瞳孔微缩,随即又恢复正常。

才来吗?

他被男人护到身后,垂手而立,白衫已经吸饱留着余温的茶水,此时早已凉透,化成珠子,一颗一颗顺着手腕,滑过指尖,凝聚在悬在指骨的古檀佛珠,欲滴未滴。

闻人月重心不稳,跌坐在地,碎掉的青瓷碎片毫不留情地扎进她的皮肉,殷红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疼得她倒抽冷气。

身旁的刘妈赶忙去搀扶她,但好巧不巧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尖叫出声,

“滚啊,不长眼的东西。”

“去医院。”

檀淮舟干净利落地脱下黑色风衣,将谢景霄整个包裹住,抬手就要揽他的腰。

如果说之前是他想将谢景霄搬出谢家,那现在就是他以后必须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刚要触到他时,谢景霄微不可查地向前躲闪,让他手指扑了个空,檀淮舟眉心微蹙,看向他。

谢景霄陷在他身下的阴影里,鸦羽般的睫羽下尽是没有感情的晦暗。

他这是在怪自己来晚了吗?

压平的嘴角不自觉地上翘,手上稍一用力,谢景霄整个人就落入自己怀里。

瞬间,浓郁的潮意穿透单薄的布料迅速袭来,紧接着腰间微微吃痛,怀里的人如同只小奶猫,悄悄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再动,就把你留下来。”

檀淮舟俯在他耳畔,语调压得极低,带着丝警告的口吻。但他却握上他那冰凉纤细的手,绵软的肉感,顺着潮湿的掌心一路向下至单薄指尖,轻轻揉捏,动作极温柔,小心翼翼地安抚着这个精美的易碎品。

只是接了个电话的时间,他竟能搞出一身伤。

“走吧。”檀淮舟低头望了眼谢景霄,淡淡地说道。

谢景霄似是没有听见,遍体的寒意仿佛被指尖灼人的烫意驱散,站在原地没有动,淡漠地看着地上的闻人月,

“我回来取东西,取完就走。”

“你要去哪?你别忘了你答应过你父亲什么?!”

闻人月不再顾忌创口带来的疼痛,爬过来就要揪他的衣摆,生怕他下一秒就跑了。

闻言,谢景霄轻笑出声,但笑意却像是怒放在风雪上的霜花,看似明媚精致,实则寒气逼人,眸底的嘲弄一览无余。

他抬头望向身后的男人。

檀淮舟背着光,灰暗的光影下,他半个面部轮廓陷在阴影里,漆黑幽深的瞳孔藏匿其中,显得格外深邃。

“怎么了?”感受他投来的目光,檀淮舟问道。

音质低沉,如同山壑涌动的暗流。

“能告诉她你是谁吗?”

檀淮舟轻挑眉头,望向气质全无的闻人月,下意识紧了紧环在谢景霄腰间的胳膊,

“伯母好,我是檀淮舟,景霄的未婚夫。”

倏地,闻人月眼睛瞪大,刚才这男人进来,她只当是谢景霄勾引的那个富家公子,全然没想到会是檀淮舟。

“你是檀氏集团的檀总?”

她嘴唇嗫嚅,不信邪地再次确定,但透过门缝,看到他身后那辆黑色卡宴的车牌时,那颗心沉入湖底。

【京A00401】

“正是。”

“瓷盏呢?”谢景霄问。

闻人月脸色一白,心虚地看向一地的碎瓷。

谢景霄视线也落在青瓷碎片上,指尖狠狠扣紧佛珠,似是要把木珠嵌进自己骨血里。

他早该想到,这女人稍不开心,就会拿出瓷盏沏茶,以来威胁。

“檀淮舟,”他语气凝重,透着森森寒意,没再像之前称其为‘檀先生’,“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的,是吗?”

檀淮舟怔愣一下,以前有人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是“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放心去干!”

那人跟谢景霄五官长得很像,眼睛里面永远有星星,亮闪闪的,而眼前的少年眸子却是清清淡淡,如同水中的月亮,清透而凉薄。

“嗯,想做什么放心去做吧。”檀淮舟嘴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收回手,整个人柔和不少。

得到应允,谢景霄弯身小心翼翼地捡起散落一地青瓷碗片。

那是一盏冰花青瓷盖碗,遇水化冰,水干现花,是一盏孤品。

也是谢景霄母亲留下来的。

闻人月答应他,只要他能安稳顺利嫁到檀家,就将茶盏还于他,却没想到今日当着自己面四分五裂。

瓷片棱角锋利,稍不了神就会划破皮肉,谢景霄面无表情一片片捡拾,短短几片,就已经将他莹白的指划开口子,沁红瓷片。

最后一片散落在闻人月手边,谢景霄迈着步子逼近她。

“你要干什么!”

闻人月惊呼出声,她明显能感觉谢景霄浑身散发的冷意,也知道那瓷盏对他多重要,心虚地大叫。

但谢景霄直接无视她,跨过她,眼里只有那枚碎片。

拾起后,格外小心地放进衣兜里,而后扭头对檀淮舟勾了勾唇,

“你去车里等我,我很快的,不会让你久等。”

檀淮舟没再多问,点点头,转身回到车里。

谢家宅门关上最后一刻,他看见谢景霄不知从哪找的棒球棍,紧接着是闻人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东西碎裂声。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闻人月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坐在前排的郑助理有点担心地看向后视镜里的男人。

檀淮舟坐在后排,轻阖眼眸,养尊处优的手四指交叠放在翘着的二郎腿上,裁剪得当的西裤装裹的是满满禁欲气息,似乎很享受屋内别样的交响曲。

忽然,那双冷冽淡然的桃花眸倏地睁开,打了郑助理一个措手不及,躲闪不及,郑助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檀总,照谢小少爷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他不会的。”

檀淮舟温润笃定的音节刚落下,谢家宅院的门就打开了。

谢景霄抬步走出,小臂搭着檀淮舟黑色大衣,身上的对襟白衫已近乎半干,茶水晕湿的地方颜色稍深,泛着古宣沉淀的棕黄,领口处散落着几滴殷红,像是有意为之,构成一张意境深远的浓墨写意画,古韵十足。

车门微动。

檀淮舟看见黑色大衣下的一小袋衣物,开口问道:“就拿这些吗?”

“嗯,我没多少东西。”谢景霄将大衣递还给他,“怕弄脏,就先脱下来了。”

檀淮舟没有接,“穿上吧,天气还凉,小心感冒。”

谢景霄点点头,坐在他旁边,刻意地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郑束,去医院。你,坐过来。”

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口吻。

谢景霄眉眼低垂,盯着攥紧的念珠,檀木雕刻的莲纹深深印在掌心,“我身上太脏了。”

“过来。”

谢景霄只能向他身侧挪了挪,车内亮着几盏暖黄色灯,映着他那端方雅致的面容,寻不到半点情绪。

忽然,手被他抓起,檀淮舟灼人的体温顺着肌肤传来,谢景霄下意识微蜷指骨。

“不要乱动。”

檀淮舟掰开缩起来的手指,用白色帕子慢文斯理地擦拭他掌心的污痕,巧妙绕过细小的伤口,一点一点,像是清理一件出土的珍宝。

茶污缓缓渗进帕子里,谢景霄几次想收回手,说自己可以,但见到男人睫羽下的认真耐心,那些字节便哑在嗓子里。

车内没人再说话,落针可闻。

“之前在通电话,没来得及。”

安静局促的气氛下,檀淮舟竟先出了声。

谢景霄有些不解,但想到刚才的事,瞬间了然,檀淮舟是在解释之前去晚的事。

他是不是怀疑刚才疏远他,是在赌气?

“工作要紧,再说,”谢景霄顿了一下,释然地笑笑,“我早就预料到了。”

“嗯,以后不必再演给我看什么,既然我说了让你搬过来,就不会食言。”

被人拆穿,谢景霄身形一怔,连带莹白的手指曲了一下,刚凝住的伤口,再次裂开,赤色的血珠再次沁了出来。

原来他都知道。

“不要乱动,”檀淮舟握住他的指尖,颔首轻轻吹着,“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好好爱惜自己。”

“好。”

谢景霄应了一声好,得寸进尺般侧头枕上檀淮舟的肩,闭上眼睛,享受淡淡的雪松味缓缓袭来,清新惬意。

车平稳地行使着,缱绻的潮意有规律地扑在檀淮舟耳畔,丝丝温度越来越高。

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微曲指骨,去探谢景霄的额头,滚烫一片。

“郑束,速度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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