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的大门前，应萧手足无措。

此时的应萧十分明白林慧允的心思，可是他认为，不该是这样，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思绪的混乱感让应萧心烦气闷。

他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与此同时，另一部客梯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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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应临揉了揉眉心，对电话那头的人满脸无奈，“我现在就在承义中学外面。”

那头的女声没了在外的雷厉风行，母子俩的霸道一脉相承，“好好跟儿子说话，可不要再像个老学究似的教育他，甭说萧萧，我都听着都头疼。”

应临哑火。

听着电话那头妻子的一再强调，应临并没不耐烦，他静静地听着，最后都答应下来：“好，我会听你的话。”

只这一句就很让冯燕满意了，他大概能想到，妻子此时应该是昂着下巴，“嗯”了一声。

电话没挂断，说话的功夫，还是副驾的秘书何江提醒了应临一句，“阿萧出来了。”应临看过去，对电话那头的冯燕说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黑色的单向玻璃缓缓降下来，应萧耳边的电话已经拨出去，但盯着那道身影的时候眉头缓缓皱起。

汽车低调，但车牌迎来一众的隐晦视线。

然而应萧看都没看。

何江转身询问：“我下去将人带过来？”

门锁声刚响，应临说：“不用。”他若有若思地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儿子，笑：“跟上去。”

应临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应萧穿赛车服的样子。

应临挑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赛车场观众席上还有其他人，坐在里面，直到结束，应萧还真没发现自己自家父亲的存在。

在达纳的训练不尽如人意，但那天过后，应萧的心态调整得很快，虽然跟之前的数据仍稍有差距，可是应萧明显沉稳下来。

应临的周围正好坐了几个人，有人讨论：

“那辆红色的车哪个车队的？刚才看他的模样有点儿眼熟，这是潜力股啊！”

“不知道，之前来这儿也没见过，说不定人家单纯是兴趣玩家。”

“可别，那多可惜，这能开F1的赛车手国内有几个？培养起来费劲不说，还吃天赋，这就算有天赋，人家还不一定能吃得了这份苦。”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几个人的话就在应临耳畔，他的目光落在场上那辆红色赛车上，唇边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他忽然想起，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儿子穿赛车服，在应萧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应临曾当过好长一段日子的接送员，每个周末带着这个小孩去开他喜欢的卡丁车。

何江就站在应临后边，从他的角度能随时注意到应临的动静，后者的坐姿十分板正，背挺直，双手放膝盖上，和这个休闲的赛车场完全不符，应临曲起的手指无意识轻轻叩膝，这是他思考时候的小动作。

他的动作忽然停下，何江随时等待他应临的指示，可是他似乎听到他笑了一下。

如果不是跟在应临身边多年，何江会认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那辆红色的赛车不知何时早已经停下，下来的少年个高腿长，神采飞扬，半分不见几小时前的失意，只是脸上的烦闷是刺激也无法带走的，何江弯腰，提醒应临：“阿萧下来了。”

应临点了点头。

应萧看见何江的时候眉毛微扬，等瞧见他面前的应临，黑眸中更是闪过惊讶。

他从来没想过能在这儿看见自家父亲。

何江默默保持了一段距离。

应临主动关切：“身体好了吗？训练的时候有没有不适应？”

应萧扭头一脸奇怪，但还是点点头，犹豫开口：“…还行。”

应临装作没看出儿子脸上的欲言又止，目视前方：“如果你愿意，可以回英国，”顿了下，他淡淡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达纳训练吗——”

“爸——”应萧突然叫住了应临，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一脸复杂：“你有话直说，不用这样……”

应临心底升起的浓浓的慈父心瞬间下去不少，那张英挺的脸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他绕过应萧，“不愿意去就算了。”

应萧站原地震惊地睁圆了眼睛。

盯着那道高大的背影，跟上来的何江含笑看着他，应萧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应临话里的服软，他抬头看一眼天空——

太阳很正常啊。

应萧长腿一迈很快追了上去，他性格好又随意，现在正激动着呢，手往应临肩膀上一搭，忘了正形：“谢谢爸！”

应临瞥了他一眼，到底没训斥应萧没规矩，淡淡“嗯”一句表示回应。

然而下一秒，应萧却是拒绝：“我不去英国了。”

应临步子停下。

应萧摸了摸鼻子：“我现在跟那些教练和工程师磨合得挺好，他们也都适应了，反正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再回英国也不迟。”

按照计划，应萧会申请英国的大学。

他的话无可反驳，甚至很合应临的心意，但是他仍察出了不对，锋利的目光炯炯盯着面前的儿子。

应萧毫不畏惧地对视。

应临想到先前在承义中学外接应萧时的异样，先前还是现在都明显失魂落魄的劲儿，冷不丁笑出了声。

应萧放裤兜里的手一下收紧。

“你自己看着办。”

应临淡淡抛下一句。

应萧松了口气。

父子二人一起回家，一个沉默，不苟言笑，另一个则是漂亮的脸蛋带着淡淡笑意，远远的，冯燕瞧见了，不由侧头瞟了一眼婆婆，贺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冯燕冷艳的脸庞没有情绪外露，目光一挑，跟应临对视的时候才露出几分赞扬的神色。

自从应萧出了那场车祸，因着应正祥的话应临没再反对，可实际上父子二人这段时间的关系从未缓和过，现下应临肯主动缓和跟儿子的关系，再好不过。

饭桌上，应萧主动给长辈盛了汤，递给应临的时候，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后者动作僵硬。

冯燕睨了丈夫一眼，温柔道：“今天萧萧的老师电话家访了，”她对应萧笑道，“你们班主任特意夸奖了你，说这段日子你的进步很大。”

虽说成绩不重要，但谁都愿意自己的孩子能有所进步。

应萧放下汤勺，随口接了一句：“那也比不上林慧允。”

场面安静了一瞬。

应萧心下懊恼，暗暗皱眉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应临抬眸正好瞧见儿子的神情。

贺琼突然问起：“慧允那孩子还没回学校？”

应萧说：“没有。”

应萧扫了一眼大家的反应，低眸，林慧允搬出去的内情瞒得严实，除了林兴腾给出的那一套说辞，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林慧允口中的那个何临，他放下汤碗，说了声“抱歉”，便先离开了。

回到房间，应萧踱步在房内走来走去，愈发的闷，他便推开窗，星子和月光洒进来，柔和的风吹散燥意，应萧盯着窗外的那棵海棠走神。

一通电话响了良久，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应萧立马要接，但又犹豫，最后迟疑着接通——

“何姨。”

何丹亦那边有种乡村里的寂寥空旷，她的声音尤为清晰，“好久没见，萧萧，这段时间你们过得还好吗？”

应萧靠在椅子上，跟电话那头的人简单聊了几句，他跟何丹亦一直有联系，甚至颇为密切，她挂记着林慧允，时常寄礼物回来，顺带还会有应萧的那一份。

今儿应萧的心思却不在上面，他忽而想，何姨是否知道林慧允现在的困境。

这样想，应萧于是问出了口：“何姨——”

何丹亦同时出声：“慧允遇到了麻烦对吗？”

应萧眉骨微动。

电话那头的女声一如既往的温柔：“我跟慧允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这是我们母女俩做的小约定，可是这几天有好几次她都忘了。”

应萧：“可能是她太忙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何丹亦笑了笑，“萧萧，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应萧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跟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何姨，您会回来吗？”

何丹亦没有说话。

短暂的沉默里，何丹亦叹了口气，她说：“不会。”

应萧盯着脚下自己的影子，唇瓣抿起，很生硬地回答她的问题：“她搬出去了，”又补充一句：“这几天没有去学校。”

那头传过来的风声更寂寥，何丹亦安静了许久，

“我明白了。”

应萧终究没忍住，“我认为您可以回来看看她。”

冰冷的电流传回来一道笑声：“那样做没有任何作用，慧允做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

少年的声音已然带上情绪：“可是您没试过，就算不是劝她，只是陪在林慧允身边呢？何姨，你就不会担心，她一个人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

“你见过她了？”何丹亦的声音笃定，带有不易察觉的讶然。

应萧没发现，对此没回答，隔着千里何丹亦都感受到了应萧无声的抗拒，对此她倒没生气，态度很好的跟他说话，“你现在肯定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自私的母亲吧？”

应萧说：“没有。”

这话一听就违心。

何丹亦还在继续说：“说真的，作为慧允的母亲，大部分的时候我都觉得我和她的关系似乎是调转过来的，她做事很认真，一丝不苟，又爱关心别人……从前她父亲还在的时候，她还会撒娇，但是自从回到京城，她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我越来越看不清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应萧垂眸，想象那个一身棱角会撒娇的林慧允，但是没有色彩。

应萧一下子对这番话产生了共鸣，想到今天下午林慧允转变的态度，被拒之门外，她说“下次不要再来了”，应萧的眉头深深蹙起。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不明白。

应萧斟酌着向何丹亦请教，把今天下午的事告诉了何丹亦，隐下了自己提出的代替何凌的这件事。

谁料何丹亦竟玩笑般提起，“如果那个对象是你，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

应萧在电话这边点头。

何丹亦语气认真了些，说：“这点小事不会影响到慧允和老爷子，过几天她大概就会回学校。不过，萧萧，慧允闹起脾气的时候，谁也不肯见，但今天你不仅找到她，还见到了不是嘛？”

应萧心中的某根线动了动。

何丹亦给他出了一个很正的歪主意，“说不定你再耍耍赖皮，她也拿你没办法。”

应萧的眼睛一亮，摸了摸鼻尖：“…何姨，我不会做这种事。”

何丹亦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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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丹亦说得果然没错，没等几天，林慧允就回了学校。

应萧进门的长腿一顿，引得那道视线看过来，但也就只停顿了一下，稍稍颔首，略向他身后的人，然后收回。

应萧和黎邵两人先后回了自个儿的座位。

第一节课刚下课，有很多人凑到了林慧允的桌前，她人缘好，甚至还有外班的人过来关心她，应萧于是抿唇看着姚雯雯凑在里面激动得脸都红了，他又坐了回去。

打从那天在澜清苑找到林慧允，那番话后他被请出去，应萧认为是自己触碰到了林慧允的雷区。

虽然应萧尚未思索出来，但何姨的话……

确实有几分道理。

应萧全当无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林慧允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也是这个想法。

她表现得实在太过正常。

正常的跟应萧聊天，说笑，几个人的活动也正常参加……

可是应萧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这天，承义中学有个访学的学生团来访，本校的学生团里林慧允为首，应萧长得好，为了拔高学校的形象也被抓来了。

最后结束的时候，两拨人一起合照。

穿着校服的一高一低并肩站在一起，人群的熙攘排列使得少年和女孩被推在了一起，隔着外套，分不清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