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璃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何会听到沈冬行焦急地呼唤自己的名字,但那声音又如此真切。
“醒了,终于醒了!”一个清脆的男孩声音在耳边响起。黎璃勉强睁开眼睛,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比自己高壮的男孩,正捧着碗,用匙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男孩见黎璃醒来,脸上顿时绽放出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他兴奋地喊道:“妈!妈!你快来,小孩儿醒了!”
随后,一个女人匆匆走进房间,她用手掌轻轻探了探黎璃的额头,松了口气说:“嗯,不烧了。”
黎璃努力睁大双眼,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不太宽敞的小床上,身处一个朴素而整洁的屋子。陌生的环境和眼前这对母子让他感到困惑。
他开始回想起之前的经历:被绑架、虐待、恐惧如影随形。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他遭受了非人的折磨,甚至被残忍地切断了一根手指,疼痛让他昏厥。
醒来后,就被一个绑匪背着逃亡,辗转。后来,他发起了高烧,绑匪最终将他丢弃在草丛中,任他自生自灭。
他试图挣扎着求救,但身体的虚弱和伤痛让他力不从心。最终,他又渴又饿,昏倒在了田埂上。
他看见生人,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起来,眼神透露着惊恐。
那女人凑过来一点儿,轻声安慰他说道:“孩子,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刘媛的目光中满是怜悯,他猜想眼前的小孩儿之前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残忍得迫害,从他新被切断的手指就能猜想得出。
黎璃的声音细若蚊蚋:“请问,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只见旁边的小男孩说道:“这里是后樵村,你在我家里。”
黎璃转动着眼珠看着他,高高壮壮的男孩儿,因为是同龄人的缘故,他不那么害怕了。
刘媛接着又试探着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黎璃小声回答道:“我叫萧璃。”
大男孩过来,坐在床边,眼神闪烁着光芒,仿佛分享着最得意的冒险:“你叫小璃,我叫小冬,是我把你救回来的,知道不?我背你回来的时候,你都烧到快四十度了,幸亏遇到我,你才捡回一条命。”
黎璃隐约知道自己昏迷之前,被一个宽厚的肩膀背了起来,难道就是他吗?
黎璃看着他,怯懦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嗯,知道了,谢谢你!”
小冬举起黎璃缠着纱布的左手,眼中满是关切:“你是不是遇到了坏人,为什么手指会断了一根?”
黎璃的目光落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只能含糊地点头:“嗯……嗯……”
回想那恐怖的一幕,萧黎浑身颤抖,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别...别问了,我怕!”
刘媛见状,连忙道:“好了,小冬,先别刺激他了,等这孩子缓过来了,我们再问吧。”
小冬立刻响应,用他温暖的小手轻拍黎璃的背:“你别害怕,这里没有坏人了。摸摸,不怕不怕。”
黎璃在小冬的安抚中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黎璃觉得头部又沉重又疼痛,他观察了一下,自己这是在医院里。缓了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是被广告牌砸中的事情。
黎璃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除了头部的疼痛和些许的不适外,身体的其他部分似乎并无大碍。
他试图坐起来,刚一起身,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伴随着胃里的一阵翻腾和恶心,让他不得不又躺了回去。
“哎,别乱动,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手臂稳稳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黎璃努力眯起眼睛,试图看清眼前模糊的人影。虽然他没有戴眼镜,但凭借着声音的熟悉感,他很快就辨认出了眼前的人是沈冬行。
“沈……沈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沈冬行本来是在白小山的病房里,可刚刚萧原和白小山有话要说,自己被赶了出来,然后就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黎璃的病房里。
沈冬行提醒黎璃道:“你还在吊水,可得小心,乱动会吧针头弄掉的。”
黎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流入他的身体。
他看了看床头柜,想找自己的眼镜,看不清实在不方便。
沈冬行顺着他的目光问道:“你要什么?想喝水吗?”
“哦,不是,我找我的眼镜。”
沈冬行帮他找了一圈,没找到:“应该是弄丢了,当时情况那么混乱。”
黎璃无奈地笑了笑,表示理解。
沈冬行轻声体贴地询问:“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吧。”
黎璃犹豫了一下,难以启齿,但身体的自然反应却不容他再拖延。他脸色微红,低声说道:“我……我想去趟厕所,有些忍不住了……”
沈冬行立刻明白了他的难处,连忙说道:“你现在这个情况,自己行动确实不太方便,这样吧,我来帮你,好吗?”
黎璃只好点了点头。
沈冬行小心翼翼地扶起黎璃,一手举着输液瓶,一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腰,慢慢地向病房内的卫生间走去。
到了卫生间门口,他更是细心地调整好输液瓶的高度和位置,确保黎璃在方便时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突然间能被沈冬行这样温柔地照顾着,黎璃简直不敢想,他全身僵硬着走进卫生间……
*
这几天,沈冬行真的是心力交瘁,累到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酒店房间,一件件脱下衣服,泡进浴缸里。这酒店的浴缸还真不错,此刻成了他最需要的休息站。
沈冬行整个人松懈下来,但思绪却像被风吹散的落叶,四处飘荡。
黎璃的身影突然闯入他的脑海。
沈冬行还记得广告牌倒塌的那一刻,人群中的尖叫声,以及黎璃被压在广告牌下的那一幕。他的心猛地一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但记忆却像录像带一样在脑海中循环播放,转瞬间又回放到了数日前他欺负黎璃时候的场景,黎璃近乎裸体的样子,莹白瘦弱的身体,委屈的表情,凌乱的发丝,还有脆弱的啜泣声……
沈冬行觉得他的脑海中乱成一团。有些事情他好像还没有弄清楚,有些细节他遗漏了,这让他感到不安。
他仰躺在浴缸里,闭上眼睛,试图清空脑袋里的杂念。温水包裹着他的身体,带来一丝丝慰藉。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黎璃的病床旁边,哦,不是,床上的这张脸非常年轻,是个小孩儿,不是黎璃的。
突然间,沈冬行感到一阵奇异的变化,他的身体竟不可思议地缩小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时光。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正用稚嫩的声音对眼前的小男孩说道:“小玻璃,你长得真白,头发还这么长,我还以为你是女孩呢。人家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救你回来那天,我都没敢多碰你。”
小男孩儿听了,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认真地回答道:“嗯,我也是男孩儿,才不是女孩儿呢。”
童年的沈冬行好奇地继续问道:“你看起来比我小挺多的样子,我今年十岁了,你多大了呢?”
小男孩儿似乎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的年龄,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勉强挤出了几个字:“我……我也十岁了。”声音越说越小,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喜欢。
沈冬行听后,却并没有察觉到小男孩的窘迫,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十岁了?那你发育得也太慢了点儿吧,你这么矮,又矮又小的,不如就叫我哥哥吧。”
小男孩儿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称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疑惑地重复道:“哥哥?”
“嗯,没错,以后就这么叫我,知道了吗?”沈冬行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小男孩儿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好,知道了。”
就在这时,沈冬行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原来他方才并没有真正入睡,那些片段只是他脑海深处残留的记忆在作祟。他扶了扶额头,有些懊恼地砸了两下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那个男孩儿?”沈冬行喃喃自语道,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惊人的猜测,“难道那个男孩儿就是黎璃?”
他猛地坐起身来,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小玻璃,小璃,黎璃!”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名字,仿佛要将它们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
“难怪,难怪他那天……,原来我们早就认识。”
沈冬行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