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谢清槐昏了过去。
景安王沈珩舟就站在一旁看着,直到子墨哭得不行了才翻身下马。
那一群宫里来的太监宫女倒是毫发无损,正专心致志地跪在那,一动不动,察言观色的本领却是好得很。
沈珩舟脱下黑色大氅,里面穿的是绣有银色暗纹的白衣,微微曳地,带走了临安外遍地的风雪。
他蹲在昏倒谢清槐霁面前,如墨的眼眸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谢清槐谢清槐肩口处的羽箭,下一秒,拿剑砍断箭杆。
“走吧,世子中箭,须即刻前去医馆。”说罢便翻身上马,全然不顾身后人。
几日后,谢清槐一睁开眼,又是熟悉的场景。
一个人在他旁边哭,不过这次不是侍女,而是子墨。
他感到脚下一阵颠簸,便问道:
“行至哪里了?”
“世子你终于醒了,现在是商州境内,明日便可到京城了。”
谢清槐虽不知商州在哪,马车行的有多快,单凭明日到达京城便知他怕是又昏迷多日。
他晕倒前最后一眼,只看见一袭白衣和几缕黑色发丝,缓缓矮了下来。
谢清槐撩开车帘,前面一人身形挺拔,骑着一匹白马,与周围身着兵甲的几名士兵格格不入。
谢清槐起身时便沈珩舟知道他醒了,他微微勾了勾唇,侧着脸看了一眼谢霁。
眼神汇之际,谢清槐笑了笑,比了个“多谢”的嘴形,缓缓放下了车帘。
他脑袋里只剩下沈珩舟那惊为天人的脸,只能想到“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风华如许”。
很帅,谢霁作为22世纪的颜控很喜欢。
正如子墨所言,次日一行人便到了京城。
谢清槐随行沈珩舟去了景安王府,换上了朝拜天子的官服,未曾歇息便直接入宫。
没有人会在意谢清槐的感受,他此番进京八成是再也回不去了,一个在眼皮子底下的亲王会令皇帝安心很多。
更何况,当朝皇帝想掌控江南财权已久,明面召谢清槐进京,实则削江南财权。
太后可怜谢清槐无父无母无兄无妹,也恰好成了皇帝的借口和手。
所以这一路邓三敢阴阳怪气,其他婢女太监也都不甚理睬谢清槐。
他在京城的日子八成会很难,如若他只做一个闲散王爷,倒也潇洒。
可他得完成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这对他一个在京城无依无靠、毫无权柄的亲王简直难如登天。
谢清槐进宫了,他看着周围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的楼阁亭台,感到喘不过气来。
路过的宫女排着队低着头,生怕惊到了什么,一切都是阴沉、诡谲。
沈珩舟走在谢清槐前面带路,他们穿过百层台阶,进到了金銮殿里。
文武大臣都排列两侧,等候已久。
谢清槐就这样从中间一廊走到了尽头,心里暗想:
原来这就是登基的感觉,有点爽了。
下一秒,谢清槐跪了下来:
“江南世子谢霁参见陛下。”
谢霁,字清槐。
他不敢抬头,不仅是因为电视剧里都这么演,更是因为这周遭的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快平身。”龙椅上的男人好像是站了起来,往前快走了几步。
谢清槐这才站起来,微微抬头,看向大殿正中央的人。
雍和王朝当朝皇帝已年逾五十,心思极重,原书里他干了不少为收揽权力不择手段的事,堪称一大boss,最终被北王一派下药毒死了,给了北王造反的机会。
他外表威严庄肃,但眼里满是对谢清槐的慈爱,但也不只有几分真几分假。
谢清槐听着皇帝和众位大臣的车轱辘话都只能笑着应答,但还得有悲痛在,一堆没营养的话进了耳朵里什么都没留下,大概就是关心了他的伤势,怀念了一会儿江南王,势必要找出真凶,又治了景安王沈珩舟没有保护好他的罪。
没有什么用,对他有影响的大概就是让他暂居景安王府,给景安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舟车劳顿,择日再去见太后。
皇帝为什么让他住在景安王府,谢清槐觉得,大抵是因为景安王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刃,武功又高强,便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住在皇宫外,更有助于他与外界官员联络,这样才可以试探出来他有没有包藏祸心,毕竟原书中皇帝对有封地的臣子都疑心重重。
朝堂上的众人都各怀心思,而他谢清槐在这无权无势,可谓是一叶孤舟。
景安王府。
谢清槐站在院子里,看着这座低调中透露着奢华的屋子。
不愧是原书中让不少读者意难平的王爷,品味格调都很在线,古色古香,懂行的人能看出门道,不懂行的人也能感受到风雅之气。
谢清槐在景安王府休整了一日,又开始捋原书的线索。
原书主角谢澜并不在京中,原书中的视角一直围绕着他,根本无法得知这段时间京中发生了什么。
而谢澜进京,是春节前各封王的述职宴,他会代北王前来,只有这一段时间知道京中发生了什么,与他谢清槐有关的便是谢澜不堪受辱派人暗杀了他,其余的事他根本插不上甚至说毫无关联。
不愧是炮灰的一生。
谢清槐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许久,明日他需要去宫中探望太后,一名七十多岁的老妇。
离春节大致还有不到十日的时间,估摸着还有两三日各封王都会陆续入京。
其实他是有点怕谢澜的,他肯定不会脑袋犯浑主动招惹他,但就怕有什么意外发生,了结了他的这条小命。
“36912在吗?”谢清槐在脑中问道。
“在的宿主,有什么需要吗?”机械的女声在脑中回荡着。
“你怎么几天不说话不和我沟通?”
“回宿主,我们是高自由度的,不会干扰您的任何行为,只有在结局发生偏移时才会行动。”
意思就是不提供一点帮助,但凡他谢清槐干了什么不对或者出了什么差错导致谢澜没登基他就得完蛋。
谢清槐有点无语,他甚至连这本小说中间都没看。
“宿主您不用担心,如果您成功在谢澜述职这一副本中存活,则可以解锁部分原书内容。”
“这算什么,奖励吗?”谢清槐问道。
“您想要完成主线或支线任务,那么首要任务就是活下来,而你活下来就必然会使剧情走向改变。”
我活了,我知道剧情了,但剧情变了,相当于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原书中的剧情大多都在北地展开,他知道了对在京城的生活也没多大帮助。
系统的算盘打得很响,但知道起码比不知道强,说不定能抱紧主角大腿。
于是谢清槐做了一个决定,在谢澜来京后抱紧他的大腿,尝试活下来,并活到最后。
次日,京中飘起了雪花,没有那日临安的大。
谢清槐又到了宫中,来拜见太后,他的祖母。
他看着那名头发花白、身着朴素的老妇人,那一刻谢清槐觉得他要被她眼中的慈爱、痛惜溺死了。
江南王是皇帝的弟弟,太后的幺子,很得太后喜爱,于是在封王封地时,专程为他挑了江南这块富庶之地。
“吾儿,快让祖母看看。”她急着站起身来,两侧的侍女急忙扶住。
“清槐拜见祖母,祖母金安。”谢清槐跪了下去,这名老妇竟是急着要去搀扶。
“快起,到哀家身边来。”
她抚摸着谢清槐的头,眼中布满了泪花。
“甚好,来了京城也算有了依靠,哀家就在这,看谁敢欺负你。你的父亲不行遭遇此祸,真凶未明,哀家如何能安心,定要将那刺客千刀万剐!”
闻及次,谢清槐也掉了几滴泪水,双眸泛红,眼界润湿,更是引人怜惜。
36912为他点赞。
祖母两人便相互安慰,抹了许久眼泪,直至天色渐晚,才不舍地分开。
这宫中大抵也只有太后对他是真心的,谢清槐想,
回到景安王府,刚刚跨入大门,边看到沈珩舟站在那里。
“拜见王爷。”
原书中说沈珩舟是谢澜的恩师,说他喜穿黑衣、红衣,如今沈珩舟便穿了一身黑色广袖长袍站在一颗树下。
风动,吹起了他的衣襟,也带动树叶飞落,掉在了他的头上。
很美的景,貌似他每次见沈珩舟他都像一幅画一样立在那里。
可能是因为沈珩舟本来就长得好吧。
很想看沈珩舟穿红衣的样子,应该会更美。
沈珩舟看着谢清槐走了进来,行礼,起身,他嘴角总是衔着一抹笑,温润儒雅,不像是父亲去世了的样子,看着没那么伤心,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读书人走进了洪水猛兽的正中间。
他还摸不清谢清槐隶属于哪一派,或许他哪一派都不属于,他不在意一个落魄的、离了封地的、被削权的世子会怎样,更不屑与拉拢他,但是皇帝要他做意思,那他就做够意思。
他给谢清槐安排了上好的客房,离主院很近,方便他出入,更方便他监视。一日三餐都是上好的东西,是皇帝、太后的意思,不敢怠慢了这名世子。
“世子,今日有好几名王爷都来了。”子墨附耳说道。
谢清槐脚步顿了一下,问:“哪些王爷来了?北王世子来了吗?”
“淮西王、岭南王都来了,不过主子你怎么知道是北王世子来了。今年北王称病,便让世子来了。”
谢澜已经来了。
谢清槐攥紧了手,回到了自己的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