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洞口竹门忽然被人敲响。
脚踝一动就疼,花时安实在不想起来开门,于是撑着棕片坐起身,后背倚靠着洞壁,轻轻应了一声:“没锁,开门直接进来吧。”
“嘎吱”一声响,竹门被人打开了,一股带着甜香的热气飘进树洞。木族长左手板栗,右手竹筒,腋下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手忙脚乱地钻进树洞。
“哎哟,这东西多的,一趟差点拿不完。”
木族长猫着腰钻进树洞,气喘吁吁地坐在洞口,跟哆啦A梦似的,将带过来的东西一件件放在花时安身旁,“刚烤好的板栗,趁热吃,今晚没煮蘑菇,只有野菜汤,竹筒是新的,没人用过。”
“还有这个,”木族长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条棕裙,摊平举在花时安眼前,“巨明让我拿给你的,说之前织得有点拿不出手,这是他织的最好的一条,让你别嫌弃,将就穿。”
冒着热气的食物和心心念念的棕裙放在身旁,花时安却无心细看,因为半敞开的竹门旁,三双水汪汪的眼睛泛着光,透过夜色仔细一看,三只毛茸茸的松鼠探头探脑。
啊,差点忘了,兽人部落……
族人并非纯粹的人类,他们还有另一种形态——松鼠。
身体不争气,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小动物,看着探头探脑的小松鼠,花时安手莫名有点痒。他很好奇,那蓬松柔软,看着像棉花糖一样的绒毛,摸着是什么感觉呢?
迟迟等不到回应,木族长循着花时安的视线看了一眼,脸色一沉,“去去去,你们三个跟着来做什么?这是亚兽人的树洞,不是你们能随便进的地方。”
“没事。”花时安下意识开口,说完又有些后悔。为了不显得那么急切,他放缓了语调,“兽形没关系,让他们进来吧。”
木族长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洞口张望的小松鼠,“要么进来要么走,别在那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话音刚落,三只小松鼠井然有序地钻进树洞。
领头的是一只红腹松鼠,有着一身富有光泽的深褐色绒毛,和名字一样,他胸口、肚皮及四肢内侧的绒毛呈棕红色,耳朵小而圆,尾巴比身体还大,翘在身后活像条鸡毛掸子。
个头比花时安想象的还要小,听木族长的话这应该是个兽人,可他的体型……相当于一只幼猫,一只手就能握住。
灰不溜秋,形似老鼠的岩松鼠紧随其后,花时安没来得及细看,一只黑的五彩斑斓,像小狗一样的巨松鼠拖着细长的尾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树洞却丝毫不显拥挤,因为客人的个头实在太小了,体型最大的巨松鼠也比不上一只成年肥猫。
瞧他一直盯着松鼠看,木族长以为花时安认不出,捏着下巴嘿嘿笑了一声:“祭司大人能认出谁是谁吗?平常很少变回兽形,应该还没见过吧?”
这话一出,三只松鼠非常配合地站在木族长身旁,等待花时安辨认。
确实没见过,但花时安隐约能猜到,再度将三只小松鼠打量一遍,他轻声念出三个名字:“红勇,岩、岩知乐?另一个应该是巨启风?”
三个猜对两个,被猜错的岩松鼠不乐意了,前肢悬空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小嘴巴一张,“唧唧”叫了两声。
木族长哈哈一笑,“不是岩知乐,他也是兽人,还是你给取的名字呢,叫岩秋雨。”
没在这个事情上面纠结太久,花时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旋即道出心中疑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想着变回兽形?还几个人一块变。”
“啪”,木族长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哭笑不得:“祭司大人,你们带回来那松子不对劲啊!他们尝过之后就说心里有股冲动按捺不住,特别兴奋,一个两个都想变回兽形。”
“变回兽形也就算了,那些年纪小的兽人、亚兽人,简直疯了一样,彻底失去理智变成了兽。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好些人这会儿还在树上爬呢!”
花时安眼皮子一跳,蒙圈了。
不能够吧?松子难道不是松鼠最喜欢的食物之一吗?怎么会吃了失去理智,难不成松子变异了?
害怕好心办坏事,花时安明显慌了,撑着洞壁试图站起身,急急忙忙道:“这么严重?不行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必须把那些害人的松子丢掉。”
“哎别乱动祭司大人,小心你的脚!”
慌的人从花时安变成了木族长,担心花时安脚踝伤势加重,他赶忙上前搀扶,一不小心还被洞顶磕到了头。
可花时安油盐不进,借着他的胳膊当拐杖,非要往外走。木族长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解释安抚:“说笑呢说笑,没那么严重,祭司大人你好好养伤,千万别乱动。”
“啊,原来在逗我啊。”
嘴上这样说,花时安脸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惊讶。他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遗憾,不再闹着要出去,重新坐在地上,背靠着洞壁。
一群松鼠在树上乱窜,在草地上奔跑打滚……
好可惜,没能看到。
当他被吓到了,木族长不敢再开玩笑,拍了拍花时安的肩膀,道明前因后果:“别担心祭司大人,刚刚真是说笑。你们带回来的松子可是好东西,不仅能吃,还特别好吃!族人都非常喜欢。”
好似在附和木族长的话,角落三只小松鼠齐齐点头。
“不过,”木族长继续道:“他们变回兽形确实是因为松子。我自己也尝过,吃下去有种奇妙的感觉,特别兴奋,特别激动,就像、就像……”
就像猫吸了猫薄荷一样,花时安在心里替木族长补充上。
松鼠拒绝不了松子,换个世界也不例外,只是吃了松子跟吸了猫薄荷似的,出现“返祖”现象,花时安属实没想到。
半天没“像”出来,木族长不再纠结,难掩喜悦地咧着嘴笑,“反正我能感觉到,松子是现在最适合我们的食物。得亏我老了,要是再年轻些,这会儿估计我也在树上爬。”
“不打扰你了祭司大人,板栗都快凉了,你吃完早点休息,好好养伤。刚好板栗也摘完了,我们明个儿一早捡松果去,淮山说好大好大一片松子林,得赶紧多捡点回来。”
花时安点点头,顺便提醒了一句:“砍点竹子带上,掉在地上松果不多,大多都挂在树上。那松树又高又直,不好攀爬,试着用竹子敲吧。”
说完花时安就后悔了,话音刚落,木族长与三只松鼠诧异地看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好攀爬?你要不再看看我们的兽形?
好在天色已晚,木族长并未多说,朝他挥了挥手便领着小松鼠离开树洞。
竹门一关,树洞顿时安静下来。
肚子饿的咕咕叫,花时安却没急着吃东西,他竖着耳朵留意树洞外,直到脚步声由近至远,彻底听不见,他眼睛一闭,树洞里的人瞬间消失不见,剩下一只穿着草裙的棕毛花栗鼠。
摸不了别的鼠,勉为其难摸摸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