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琛:“小鱼,在哪儿呢。”
向愈:“这儿。”
独立更衣室门突然被撞开,扑面而来的是人身上和外面裹挟进来热腾腾的气息。
索琛:“借个吹风机。”
索琛把凳子往门口一挡,揣在兜儿里的帽子随手一丢,单手摘下耳机,汗水在迷彩服和小鱼项链下滚动。
到底谁规定的大学还军训啊,高中都逃了,大学的愣是让他赶上了,一群人晒着日头军姿一站就是半天,围着操场拉练跑得像傻狗,边跑边喊“一二一”。
他说着晃了晃发梢,水珠恰好落在向愈锁骨处。
向愈把自己的毛巾往他头上一扔:“说了几次了,不许一身汗去水房冲凉水,容易头疼。”
索琛拿着毛巾擦到半干:“放心吧啊,你老公身体好。”
向愈:“……”索琛这人从他这儿逮住个机会就得占点儿便宜,不是嘴上的就是手上的。
更衣室里瞬间只剩两人的呼吸声。向愈往旁边挪了半步,后腰却抵住储物柜,索琛弯腰凑近了,将人罩住亲了口:“躲什么?昨晚是谁说明早见的?”
可别提这茬儿了,昨天一直在排练,结束后还有个人的独舞训练,回宿舍的时候他都困得要命了,索琛倒是精力充沛,一直缠着他亲亲抱抱,气得向愈把人从被窝儿踢出去,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瓮声瓮气地说了声“明早见”,身体好是真的,他军训一整天都不累的吗。
索琛使了半天力气被子都快扯出棉花了也没能拉开,又不敢继续用力怕给人扯到,隔着被子抱着人蹭蹭,半宿都没睡着,醒了又舍不得吼,还不是得给人好脸色。
“喏,吹头发。”
吹风机的嗡鸣声响起。
向愈踮脚去够置物架,白色练功服下摆滑落,露出后腰昨天某人留下来的淡粉色印子。索琛喉结动了动,在他腰上扶了一把:“别摔着。” 热度极高的掌心贴上冰凉的皮肤,向愈手一滑,置物架上不知什么“叮”的一声坠入衣篮。
向愈回头,果不其然,索琛看他的眼神又不清白。
“别乱来,隔壁搞不好会有人。”
索琛轻笑一声:“别污蔑我,你怎么就能知道我想乱来了。”
不严谨啊,什么叫乱来啊,他可是正经对象,他要是还算乱来,那就没人是正经来了。
向愈感觉那双手在自己尾椎骨上打圈圈,抬手推拒了下却没用多大力气:“下节还有课,二十分钟要上课了,要迟到的。”但那双手显然没听他的话,顺着腰的位置掐了过去。
索琛压低声音:“从这儿过去你教室,只要五分钟,紧张什么,我就是帮帮你,我帮帮你就很快的。”
向愈咬着手指,没有力气,根本推不开人。
这是帮他的时候吗!
“别咬自己,咬我。”下一秒索琛的手掌上就多了个月牙形的牙印儿,显然还是收着力气,干坏事的人还在劝他:“别怕,用力咬我也没事。”
向愈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着些极不入流的话,如有实质地烫在他耳朵上。(情侣口嗨)
过了半晌,向愈转过身略带嗔怒地看着他。
目光下移,又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索琛:“不是赶时间吗。”
向愈锤他一下:“你怎么办。”
“一会儿就好,不用管它。”他随意道:“实在不行,你晚上再问问我呢。”
向愈看了看他手上的表:“都说了要迟到了,你非得……”
索琛:“你不是喜欢吗,而且,”他探身在他耳垂上舔.了下,“不迟到的时候就可以吗,下次晚上来这儿试试。”
向愈搡他一把:“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匆匆往教室的方向跑。
自己也是的,怎么老由着他呢。
近期向愈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华国舞团的面试了,不仅是曲教授和他在关注面试日期的公布,舞蹈学院一众人也在关注这件事。
华国舞团选人之严苛,属于业界顶尖,需要经历初试复试和三试,每年全国加起来去考的人甚至够不上大几十个,三次考试下来包括资格审查,总共能录取十个就算是当年不错的数据了,不论男女,有才者上。
初始测试技巧和基本功展示,柔软性,爆发性和稳定性缺一不可,技巧方面考核空翻、大跳、平转等,要求动作规范、流畅、具有一定的难度和美感。
这一关没有自信能过的人,基本也不要去面试,不过是增加分母罢了。
复试则是着重考核剧目,需准备一段完整的舞蹈剧目,时长一般在三到五分钟,考察舞蹈表现力、情感传达、对音乐的理解和节奏感,以及舞蹈风格的把握能力。不同类型的舞蹈剧目也会有不同的风格特点和要求,此外还需要根据现场给出的音乐或主题进行即兴舞蹈创作和表演。主要考查考生的创造力、音乐感知能力以及在短时间内组织舞蹈动作和表达情感的能力。
如果进入三试,说明距离成功选上不远了,三试进一步检验考生的专业水平和稳定性,同时会增加一些演出剧目相关的舞蹈片段或组合的考核,考查考生对舞团风格和作品的适应能力。
陶姜:“这哪是去考试啊,这简直是要我命,曲教授就算是敢给我推荐我都不敢去考!”
朱琴琴:“试想一下,下面坐着的都是整个华国甚至来自国外的最专业的评审老师,从业几十年的,可以说是人均都是曲教授这个级别!那十万伏特威压也是几何倍数增长,你敢去吗,我反正不敢去。”
京大作为最好的舞蹈学院之一,自然是不止向愈一个人去考的,但是受到如此高的关注度的他却是第一个,毕竟,整个学院都知道他们这里有个小师弟是古典舞界的天才,一旦名声大了,盯着你一举一动的人自然就多了,有人心怀祝福,有人心生向往,当然也有人,内心阴暗,就想看你从高台上跌下来。
他和大四届的三位学姐一位学长一同参加考试,对方是应届毕业生,而他则属于破格推荐。
压力不可谓不大。
尤许:“你心态真好,我是做不到,是我的话估计会焦虑得哭出来。”
向愈只是笑笑,文化是课不好,但“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就是没想到坏心眼的人会来得这么快——
深夜的舞蹈学院走廊寂静得可怕,月光透过百叶窗切割成惨白的条纹。
通过初试的向愈攥着藏有钉子的舞鞋往监控室走,忽然听见器材室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明明都有入选名额,凭什么他被评委夸得天花乱坠,我平时再努力也得不到曲教授另眼相待,怎么他就这么好命啊,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女生的声音裹着尖锐的嫉妒,是高中时期的向愈从不曾听过见过的。
指甲狠狠刮过铁架的声音,“看着他那副清高样子就恶心,我偏要他在选拔考核上摔跟头!”
“万一被发现……” 另一个女声透着犹豫。
“怕什么?” 女生冷笑,“钉子藏得深,他就是发现了也没证据是我们做的,华国舞团的名单搞不好早就内定了,凭什么他能分走本来应该属于我们的赞誉?”
向愈没来之前,她也是系里的天之骄子,可他一来,这几年,大家只能看到他这个第一,很多时候他连女生的角色都可以完成得很好,作为第二,根本不配拥有姓名。
向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周身寒意却愈发浓重。
就在身后传来熟悉的鞋底摩擦声时,他反手按住索琛正要急切推门的手,漆黑的眸子闪过冷芒:“别动,别急,我来,你录音就好。”
要是让这哥出手,那可真是出手了,轻重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推拒了几下,看向愈坚持,索琛才恨恨放了手。
锁紧了眉头看着向愈,如果不是自己每次在小鱼比赛之前都会有检查他带的东西的习惯,搞不好明天就真的会扎上去。
这两个人绝对不能放过,敢伤害向愈的人,一个都不能逃掉。
“咔嗒” 一声,器材室的门被推开——
看清来人,女生小声的尖叫划破寂静,她面前的铁架上,还摆着半盒同款锈钉子。
向愈缓步上前,捡起一枚钉子在指尖转动,另一只手拿出一颗同样的钉子摆在他们面前,窗外黑漆漆的玻璃上映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为了虚无的优越感就下这种狠手,两位学姐的格局,还真是让人‘佩服’。”
向愈到底是个一米八的男生,两人看他过来,猛地后退。
“紧张什么。”他想出手的话早就出手了,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小时候艺考不是没有人玩儿过,他看不上眼,但实在没想到,京大也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向愈:“因为嫉妒做出这种事,要是选拔委员会知道,他们未来选定的舞者竟如此心胸狭隘,不知道会把谁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
向愈:“刚才两位学姐的对话,我可都录下来了。”
两个女生脸色煞白,撞翻的钉子盒哗啦散落一地。向愈弯腰捡起几颗钉子,慢条斯理地放回盒子里:“既然名额都有,不如好好准备考核,不过明天之后,大概所有人都能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女生破罐子破摔,歇斯底里:“就是我做的,怎么样,凭什么你样样都是好的,有你在,谁能看到我!”
嗯,还好你自己说了,否则我还要烦恼到底怎么证明是你做的。
要么怎么说,有的人就是又毒又蠢。
向愈杀人诛心:“别人好,不是你差劲的理由,你不如反思一下自己。”
他突然逼近女生,将钉子狠狠按在她面前的铁架上,刺耳的刮擦声惊得对方连连后退。
“再有下次,就不只是按在铁架上了。”
两人拿着证据离开,索琛站在楼下,冲正要上楼的向愈吹了个口哨儿,向愈冲他笑笑:“走啦。”哪里看得出这人有刚才的狠戾。
他怎么忘了,向愈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是他们哆唻咪的校霸啊。
索琛攥了攥存着证据的手机。
只不过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保护校霸。
复试剧目考试当日,评委分列两席,便于全方位关注考生,曲红老师坐在台下,比台上的向愈更紧张。
这曲《墨染云烟》是古典舞的经典曲目,但向愈在此基础上征求了她的意见,进行了大胆创新,将基础动作改编得更加繁复,难度系数也是上了好几个层次,排练过程中为此还受过几次小伤,但他十分坚持,势必要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向愈骨节分明的手轻舒漫卷,指尖捻着一朵黑金色的牡丹,玄色的广袖如墨云舒展。
提沉间,身姿似苍松遒劲却不失灵动,忽而含胸拔背,将长袍提至膝间,足尖点地,以小射燕姿态斜倚道具编钟,腰如弯弓般拧转,额间靛青色的花钿,随他的动作划出弧线。
鼓点渐密,向愈猛然起势,鹞子翻身凌空跃起,双腿绷直,衣摆翻卷如墨浪,腰间玉佩碰撞出清越的乐音。
落地瞬间,顺势完成一个倒踢紫金冠,水袖垂落似银河倾泻。
紧接着便是一个行云流水的串翻身,玄色的披帛在身后拉出虚影,在翻飞间若隐若现,剑眉下双眼含情,流转间既有男儿英气,又藏万种风情。
鼓声戛然而止。
向愈以卧鱼动作单膝跪地,广袖如惊鸿敛翅,缓缓垂落,腕间的配饰银镯轻响,鬓边玉簪随着他的起伏微微晃动,惊起一地星辉,定格成一幅刚柔并济的绝美画卷。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