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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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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榆音没想到江聿到酒店的第一件事是去拿食材。

江聿财大气粗,手一挥订了公寓式的酒店套房,理由是地方大还能开火。夏榆音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外出还要自己做饭,但他把菜端上桌的时候,夏榆音一下就愣住了。

面前的大杂烩青的红的炒了满满一碟子。

“这是——”夏榆音帮着把酒瓶打开,抬头望向走去拿杯子的人。

“你之前问过我,把春天的菜都炒在一起是什么味道,我不知道,但我也想试试看。”

“那边条件不足,南方绿叶菜种类更多,所以决定在这里试验一下。尝尝?”

腊肉、豌豆、苦笋、蒜苔、芥蓝、苦麦和藤藤菜混作一处,阳台外的夕阳光照进来,显得菜油亮油亮的。

江聿拿出碗筷,“你不吃豆芽,我就没放。”

夏榆音转头看向阳台,脸庞被映成橙红色,暖洋洋的,眼里迸出闪耀光芒。他突然站起来,对江聿说:“我们去阳台吃吧。”

“好。”

夏榆音对这里的夕阳早有耳闻,但当真的看到无边璀璨的橘色云海时,依然无可抑制地心神激荡,眼里满是热泪。山顶空气清爽,云海蒸腾,他深深呼吸,感觉五脏六腑都清洗了一遍。

身后的人端来一张小桌子,不断地靠近。

眼前光华灿烂,身后温暖踏实,夏榆音夹在其中,感慨了一句“夕阳无限好”。

江聿听他诗兴大发,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不对。”

“嗯?”

“是山气日夕佳。”

夏榆音拈着这两句诗,坐到桌子旁,思忖片刻,道:“我这个也可以是对的,夕阳无限好下一句不一定是可惜的意思啊——”

江聿看着他,眯起眼睛,“那晚饭的议题就是这个了?”

“行啊。”

势均力敌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夏榆音满足地站起来,“中场休息,我洗澡去。”

江聿收拾好屋子,路过正蹲在行李箱边玩手机的夏榆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无奈地说:“十五分钟前,你说要去洗澡。”

眼前压下一片阴影,听到头顶一声炸雷的夏榆音猝然抬头,眼神无辜地抄起衣物就往浴室冲,边走边回头拖了长长一句“so——rry——”

被多次撞见拖延现场并不是最尴尬的,更尴尬的还在后头。

夏榆音抱着衣物,看着仅一墙之隔的两个房间,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道:“我睡客卧吧,你……”

“你睡主卧,你容易失眠,主卧的床更舒服。”江聿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

“……比我高。”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还是补上了,几乎是叹出来的。

走进各自卧室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往对方那边转头,毅然决然地关上门。

熄掉所有灯光,房间里霎时一片黑暗,开始伸手不见五指,逐渐适应后夏榆音才能在暗处视物。

他躺在床上,想到中间那堵墙,想到墙的另一头……意马心猿守不住,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能睡下两个人的大床此时空出一半,右边温暖地塌陷下去,左边冷得像冰窖。他把手放到旁边,被凉得一激灵,又将手缩回自己的领地。

“谁睡得着……”他崩溃地坐起来,赌气般赤脚下床,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细缝,好似做贼,从门缝里观察对面的动静。

隔壁的客卧静得跟没住人一样,他以为是隔音做得太好,竟然能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夏榆音扒在门边许久,手指也控制不住地要越过门框,但前方总有一层纱挡住了前进的指尖,捅不穿,刺不破。

就算这样,他也没有感知到旁边的任何一点异动,最后只能以“他睡着了”为理由,按下心里的不平,又躺回被子里。

但隔壁并非没有动静,只是手脚太轻,声音实在无法穿透横亘在中间的墙。

江聿坐在床尾,目光如水,沉静地盯着床对面。床对面就是墙,墙边有一张椅子,藏在暗处,他走过去坐下。想到墙的对面就是夏榆音,想到对方或许已经睡下,他把头靠在墙上,极轻地叹息一声,接着把肩膀也靠上去。

山巅夜晚寂寂无声,但就算他要把全身都贴到墙上,也还是听不见那边的声音。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已经很晚了他已经睡了”。

倔驴如他,哪怕这句话在脑子里盘旋得再久,他也没有从墙边离开,粘了胶一样钉在那把椅子上。

大脑不听使唤,私自控制手臂向上抬,把手放在了墙上。墙面刷了特别的涂料,粗糙、冰凉,江聿试图靠着这一点冰凉唤回理智。

无奈失败。

上午七点,房间里寂静无声。

上午十一点,房间里寂静无声。

下午一点,江聿打开房门,夏榆音寂静无声。

下午三点,夏榆音走出房门,和坐在沙发上的江聿面面相觑。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一个扶着沙发边笑得弯了腰,另一个手捂住半边脸假装喝茶。

夏榆音揉了揉笑酸的脸,长呼一口气,说:“我依稀记得我们是来旅游的。”他趿拉着拖鞋,走到茶几边,团在沙发和沙发的夹缝间,端了一杯茶喝。

江聿坐着沙发,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夏榆音的发顶,睡翘的头发还没压下去,毛茸茸的。睡衣挽起一截,露出半截小臂,透着微粉。

夏榆音砸吧几下,盯着茶汤,回头问江聿:“银针?”

“嗯,今年的新茶。”

矮处的人抬起一点头,下颌线清晰流畅,肩颈线条优雅漂亮,刚睡醒的眼睛润润的。

“不错,”夏榆音拍拍手站起来,戳了一下稳如泰山的江聿,“走吧。”

“去哪?”

“觅食。”

这里旅游业已经小有规模,虽然还没有大片的商业区,但找餐厅和便利店还是不难的。

出酒店没走几步,就出现一家奇怪的小酒馆,店外装修暗暗的,没有任何文字介绍,门口放着一排栅栏。江聿在他门口驻足,审视了一下这家店。夏榆音会意,拐着他的手臂就往里走。

走过曲折的入店小道,眼前豁然明亮。和店外的风格很不一样,里面亮堂得很,烟雾袅袅,四周放着足以以假乱真的假山石。

夏榆音在雾蒙蒙的环境里找到两个空位子,又在雾蒙蒙的桌子上摸到菜单,举起来。

“等会吃饭也这么雾吗?”夏榆音环视周围,店里空位已经不多了,生意还挺好。

江聿在桌子边从左摸到右,摸到一个凸起,按下去,桌面的烟雾才逐渐消退。“神仙不好当。”他总结。

店员突现身后,端着餐点上来,又把夏榆音吓了一跳。

“您好,二位的餐品已经上齐,请慢用。”

“谢谢。”

食物就是很正常的味道,并没有特别的配方,但因为饿了一天,连草也显得尤其好吃。难得的,这顿饭一个小时内吃完了。

夏榆音放下刀叉和筷子,端起漱口茶呷了一口。

江聿道:“我去洗个手。”

“那你先去。”夏榆音慢慢晃着茶杯,研究手边的烟雾按钮。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调试烟雾大小,丝毫没有注意身后调笑着走上来的人。

直到对方的手冷冷地探到他脖颈,他才猛然回头,拍开了那只脏手。但他挥开脏手的手劲和眼里的惊怒并没有把那伙人赶走。

“耶~你娃儿长得还蛮cen tou~乖嗖嗖呢~”为首的那个打扮得人模狗样,表情却鬼迷日眼的,挑逗着往夏榆音眼前伸手。

夏榆音考虑到在外不好动手,也不愿言语激怒对方,只压低了声音,脸色好似万年冰山,“离我远点。”

听到夏榆音的话,混混头子回头,对着同伴大笑,从方言切到了普通话。

他压低了声音,避免引起更多人注意,“你长的这样,都来这里了,装什么啊?”他伸出手,强硬地摸了一把夏榆音的头发,“我们疼疼你啊?”说完继续笑。

夏榆音一下被恶心个没完,再不愿得罪也只能得罪了。他抬起左脚,狠狠往混混头子脚上踩下去,刚要继续抬手,就看到混混身后站着一个人。

“滚。”江聿走上前,把夏榆音挡在后面,伸手拎起混混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推,三个人直接叠起来摔倒在地上,狼狈至极。

“你他妈谁啊!”混混刚被踩了脚,吃痛之下重心不稳,还没站住就又被揪着衣领甩到另一边去。他瘫到在地上,一扯衣领,吃瘪,但又不甘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酒馆里的其他顾客听到争吵声纷纷回头,只见三个跪趴在地上的人,和两个拉着手已经走出小道的高大男人。

回去一路上江聿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步子迈得比平时还快,把夏榆音的手捏得死紧,任夏榆音怎么说都没用。

“我没事的,回去洗干净就好了。”

“你松开一点,我手要充血了。”

“走慢点。”

置若罔闻。于是夏榆音也不再说话,跟在身后观察他的状态。

但他没料到,接下来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回到房间已经是晚上,室内昏暗无声,月光透过阳台门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甫一进门,江聿就把夏榆音摁到了墙上,夏榆音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已经贴上了冰凉的墙面。夏榆音有些吃惊,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他手劲很大,自己只有被死死摁住的份。

夏榆音抬头,看到一双狼一样的眼睛,闪着寒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猎物,满是垂涎。正惊疑不定之际,对方忽然把头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一下僵住了,没有想象中的啃咬,也没有崩溃的嚎叫,唯有安静的、温热的额头,紧贴着脖颈。

在夏榆音抬头望向自己的那一瞬,江聿就知道今晚他们都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夏榆音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水一样缓缓流到自己眼前,抚平所有戾气。

如果不是看到这双眼睛,他真的会往那截脖颈咬下去,咬出一个深深的印子,带着血迹,它会在不久的将来结痂,但疤痕会永远留在那里。

终于是舍不得。

只敢和往常一样埋进他的锁骨,嗅他泉水一样的味道。他的体温好像要比自己的高,传到自己身上时,仿佛两个人都要烧起来。

夏榆音感受到脖子上零星的尖锐的疼痛——在黑暗中也能看见的动脉,让江聿的理智彻底崩溃。

“……你怎么了?”夏榆音被江聿整个压着,只能喘着说话。

“那个人问,我是你的谁,我回答不上来……”

夏榆音努力抬手,往江聿后脑勺摸去,试图安抚他,“所以你生气了吗?”

“我本来可以说的……”江聿的声音轻微颤抖着,气息沉重,压抑着满腔悲愤的火,“你送我的书我已经看完了。”

他抬起头,直视夏榆音的眼睛,在那里他看到一片湖,湖中央有一个人。他屈起指节,在对方的脸上轻柔地划蹭。

此刻夏榆音的理智并不比江聿的多。

江聿压下来的时候,最先袭来的是炙热的黑,眼前只有黑洞洞的天花板,但身体烫得几乎要发烧。他的大脑被这片火烧得连稀薄的空气都难以存活,只能微微张嘴,借着说话的空隙喘一口气。

听到他说已经看完了那本书,夏榆音的脸更是轰一下烧起来,心口剧烈跳动。内心的山崩地裂,夏榆音既希望他能感知到,又害怕会被他看穿。

但聪明如江聿,怎么会不知道夏榆音想借那本书向自己传达的意思。

他对他说:“你不要走。”

夏榆音随即反应过来,眼里的人在说什么。

正如纳尔齐斯对歌尔德蒙说:“我之所以明白什么是爱,正是因为你。众人之中,你是唯一能够让我去爱的人。”

痛和爱让人浑身颤抖。

“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夏榆音终于明白,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是那句回答不了的“你是他的谁”,是自己数月前的那句“不可以”,是藏在黑色箱子里的信件和照片,是那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其实距离他们再见面并没有很久,有很多话也还没有彻底说开,但为什么能熟稔似从前,连夏榆音自己也想不明白。

在这个四下无人,万籁俱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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