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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俄狄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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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北京,胜似北京。

研究队的工作已经进入尾声,表格垒起厚厚一摞,设备也被数字和热图填满,所有人都在埋头写总结和报告。

夏榆音既要写自己的,还要看别人的,从早到晚看得眼睛都花了。

“我回去一定要休息半天。”他斩钉截铁地说。

“别想,回去先开成果总结会,”领队往夏榆音头上敲了一记,“各位,今晚最后一次做数据采集,做好防护。”

夏榆音不用去了,他乐得在基站留守。

“夏工,有人找!”

饭来了。

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并没有出差,直到走出大门看见草木稀疏的山。

霸总不用去公司,换了套T恤夹克牛仔裤。

“你这么穿显得我很憔悴,还老。”夏榆音虽然没穿工作服,但连轴转了一个月还是难掩倦意。

“不老。”

依旧是干巴巴的安慰方式。

“今天喝蛇汤。”

“帮我报仇来了?”

夏榆音不会信的,这个时候喝蛇汤,难不成是怕伤口好得太快。

“不是蛇汤,是猪腿骨,吃什么补什么。”

江聿把餐盒拿出来摆好,好笑地看着夏榆音。

“我伤的不是骨头,”话是这么说,但眼睛诚实得很,口水都要从眼里流出来,“饭钱转你了。”

不久之前,江聿看了一眼存着饭钱的银行卡的余额,以前的加上现在的,很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应该够夏榆音去秦岭了。

他坐在夏榆音对面,也端了半碗汤。

“你有怀疑对象了吗?”

“你不怕隔墙有耳了?”

“午饭时间,就我们俩在这儿——除非有人宁愿不吃饭也要上班,那当我没说。”

夏榆音笑得噎住了,夹菜的手直抖。

“有,”他做了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止住笑,“但是现在证据不充分,还不能说,免得影响你判断。”

江聿点头。

他知道夏榆音的脾性,没十足把握的事情不会说。

但还是想逗一下。

“连我也不能说?”

“你这话说的,”夏榆音觑他一眼,“事以密成,言以泄败,我不说是为了抓更大的鱼。”

他捞了一块骨头进对面碗里,“吃饭。”

对面笑吟吟的。

夏榆音被逗就会变认真。

看起来很迟钝,可爱死了。

饭吃完,江聿就消失了。

基站的同事都对这位只在饭点出现的神人表示惊叹。

“以后都不用打吃饭铃了,有人形的。”

“拉赞助也不用跑去江月了,饭点一到,推开值班室的门就能看见江月老大。”

“方便。”

“方便。”

“你们少说两句吧,老高脸都黑了,”夏榆音坐在电脑前面,“怎么了老师?数据不对吗?”

“夏儿,你做个昼间叶片蒸腾降温状态的趋势图给我。”老高从办公桌上抬起头,他的眼镜反光让人胆寒。

比工作餐更难以下咽的是导师安排的工作。

夏榆音瞪了同事一眼,苦哈哈地打开做图工具。

“哎组长,如果P值刚好是0.05,算显著吗?”

夏组长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你多加两三个样本不就马上变小了吗?”

笑声瞬间爆发,震得夏榆音耳朵疼。

“组长,你是真天才。”

“太科学了。”

……

老高的脸更黑了,但还憋着笑——夏榆音明白自己还能活完今天。

不只是今天,接下来的一周他也是这么过的,两眼一睁就开始整理数据做图汇报成果,到点就吃饭,掐着点睡觉,掐着点睁眼。

直到回去的前一天,他还在做着休息半天的美梦。

元江白天晴朗燥热,夜里树摇虫鸣,和北京一点也不一样。

走下飞机的那一分钟,夏榆音反而不适应起来,人群,广播,瓷砖地面,都显得陌生。

同伴在身边推搡着,天气阴得让人无力,头顶的天花板压下来,几乎眩晕。

夏榆音想着在他们后一班机回来的江聿,不知道他会不会也不适应。

江聿的确不适应。

刚从惬意的大自然中收回心神,就被迫面对一群老古董,任谁都难以适应。

他坐在主位上,单挑桌上另外七个人的合力围剿,眼睛望向远处。

“你让公司的技术部给你干私活,这叫公器私用,你也太张狂了。”

“首先,这不能算私活,这项活动已经纳入和华远的合作中,两厢情愿,而且,给技术部的三倍加班费一分没少,项目奖金也会按比例发放,哪里不对?”

“钱能解决健康问题吗?”底下人一唱一和。

“您个人名下的公司,违反劳动法压榨员工还不给加班费——想继续打官司吗?”江聿转了个方向,继续换人对话,“还有您,消防设施该更新了,别在这种事上省钱。”

七个人一人一句也没说得过他,而他从头到尾连一个正眼也懒得给。温迎还是站在上次那个位置,适时递过去一个文件夹。

江聿打开文件夹,手指夹着纸张慢慢地翻给座下的人看。

“这是各驻外领馆和涉事国相关部门的知情书,这是授权书,签字,公章,看得到吧?”

“还有这个,当事人的调查授权书,”他说到一份就点一下,手指敲击桌面让所有人集中注意力,“法务那边还有更多,打个申请随便你们看。”

座下的人自知理亏,偏开头。

江聿照旧把文件和老古董们留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同样的文件,也送到了ta的面前。

厚重的窗帘垂在身后,只露出一丝光亮,正好打在ta的身上,衬得ta的脸色黯淡无比。

ta发狠般掐着钢笔,手指扣着桌子边沿,指甲发出令人烦躁的吱嘎声。

督导人走进办公室,被室内沉闷的气氛惊到,犹豫着走进去。

“Don't worry, things can definitely be solved, let's call Song first.(您别担心,事情肯定可以解决的,我们先把song叫来吧。)”

督导人看见ta手机上的消息,明白了自己的老板为何焦虑。

“How to solve it? We're still a step late.(怎么解决?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ta拍了一下桌子,震倒相框。

“Call Song over, and I'm going to ask him in person what the hell he's doing.(把song叫过来,我要亲自问他,他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ta说话声音很平静,感受不到怒气,但督导人知道ta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宋存在半小时后走进了这间办公室,他在看到正前方坐着的人之后,和督导人不同,快步迎上前。

“您一切都好吗?”

他没有恐惧,没有不安,而是虔诚地望着的眼前的人,近乎朝圣的姿态。

“我每天都在想您。”

ta站起身,走到宋存身前,摸了摸他的脸。

“啪——!”

然后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宋存天旋地转,从天堂摔到地狱,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表情如常。

“你是怎么办事的,他们都打到我眼前来了!你还无知无觉!”

“还敢问我好不好,我告诉你,我看见你就不好!”

ta的中文不是很熟练,夹着干涩的口音,但愤怒之下说得异常流利。

室内重归寂静,两人都没再说话。

良久,宋存弯腰牵起ta的手,轻柔地吻了一下手背,“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ta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点。

“当然,前提是——您得给我一点好处。”

说完,宋存近乎疯狂地吻上ta的唇,丝毫不顾ta的挣扎和敲打,精心打理过的造型被撕扯开来。

满地狼藉。

ta又扇下好几个巴掌,但宋存无动于衷,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情地侵占眼前的人。

“求您,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了,我只有您了——”

宋存带着哭腔的声音在ta耳边响起,手上动作未停,眼底俱是悲哀的祈求。

“妈妈。”

听到这声呼唤,被用力拥住的人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神情温柔了许多。

她抚摸着宋存的头发,轻声说:“我的孩子,你辛苦了,但你做错了事,我要罚你。”

“你罚我吧,我下地狱也可以。”宋存绝望地说。

她却像听到了禁忌之语,急切地捂住他的嘴。

“不要,孩子,不用你下地狱。”

“我只要你帮我顶罪。”

“妈妈。”他依旧绝望地喊。

但她没有再回应了。

她到隔间去换下被弄得污浊不堪的衣裙,留宋存跪倒在房间中央,脚边是混乱中碎掉的花瓶。

“你爱我吗?”

她从隔间里出来,换了一条黑色的长裙,扎了白色发带,慈爱地捧起宋存的脸。

“我当然爱你,”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吻了吻他的额头,“不哭。”

“我会为你祈祷,希望你平安。”

“我不能去替你——”

宋存终于露出惧怕的表情,他抚上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眼泪又流出来。

“这样我就离开你了。”

她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不会的,你只是去你该去的地方,我会陪着你。”

“所以,替我下地狱吧。”

房间里散发出浓重的香味,如果夏榆音在这里,一定会闻出那股冲击力极强的玫瑰味道。

它瞬间席卷了整个世界,把宋存冲得失去了理智,在恍惚中点了头。她趁机从中抽身,坐回她原本的位置上。

倒掉的相框被扶起来,她拿着软布轻擦玻璃面,换上相同的、飞扬的笑。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宋存是笑着从里面走出来的。

和她明媚恣意的笑不一样,他的笑痛苦、空虚,像在沙漠里快被渴死的,终于找到一口水,却发现这点水根本不够活下去的绝望的人。

他再次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这扇门不会再为他而开了。

但他依旧愿意为她下地狱。

正如他所说,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价值,就是被她利用。

你情我愿。

宋存带着浑身玫瑰味回了研究所,所到之处众人无不侧目。

“你上哪儿去了这么香?”

“商场,专柜出了新品,试香去了。”他撒下一个弥天大谎,眼也不眨。

所里的同事知道宋存平时爱买香水,问了一两句便耸耸肩不再搭理。

夏榆音从他身边经过,简直无法呼吸,他皱了皱眉头,回忆这股香味。

不是皮革味。

但除了宋存,他实在想不起来到底还在谁的身上闻到过这股味道了。

江聿那边还没有消息,他正好按下回去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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