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能喝你能喝。”宋柏元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得一哆嗦。
季竹心嚎完一嗓子便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坐在椅子上开始东摇西晃起来。
直到——扑通一声。
她的脑袋磕在了桌子上，随后她便陷入了沉睡。
“竹心？”宋柏元走上前戳了戳她的脸，见她毫无反应，一时间哭笑不得。
可看着她平静的睡颜，宋柏元心底也愈发安定下来。
他走上前半蹲在地，而后轻轻地，将唇印在了季竹心的额头上。
此刻万籁俱寂，唯有不断起伏的心跳在告诉他——他终于有了归处。
“砰!砰!砰!”更夫敲着梆子从街巷中穿过。
梆子声破开了子夜的宁静，随后，街巷中接二连三响起了鞭炮声。
人们站在自家小院里，用鞭炮声迎接新的一年。
“啪！”一道耀眼的光亮冲上云霄，原来是城中富户放起了烟花。
烟花夺目璀璨，而宋柏元就在这烟花声中静静地看着季竹心。
旧年逝，新年始。
季竹心从一阵鞭炮声中醒来，此刻天光大亮，鞭炮声震耳欲聋。
院外是几人的交谈声，季竹心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换过了。
她穿着崭新的红衣，洗漱完毕后，微笑着推开了房门。
“早！新年快乐！”顾询墨扬着手对她晃了晃。
“早！新年快乐！”季竹心走到她身旁，“今年怎么想着在我院子放鞭炮？”
“这是裴寄舟带来的。”顾询墨挠了挠头，“他说要给我们去去去年的晦气，所以带了好几串来。”
除了刚进府的第一年外，裴寄舟每年年夜饭都是在献王府吃，而后正月初一的早上再回到十皇子府。
或许是因她们去年治水时遭了不少罪，裴寄舟今年特地从献王府多拿了几串鞭炮回来。
“不必感动，举手之劳。”
季竹心还没来得及感动呢，却听背后一声欠揍的声音响起。
“你这人真是……”季竹心看向来人，“每次要说点正经的时候，你总是破坏气氛。”
“呦呦呦，那你感谢我吧。”裴寄舟抬头挺胸，准备接受她的道谢。
季竹心翻了个白眼，转而又神色认真起来，她看着裴寄舟的眼睛道：“谢谢，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们。”
“你……你突然这么煽情搞得我有点不习惯了都。”裴寄舟眼神躲闪，“我陪着你们是我这个人品性好，可不是其他什么原因啊。”
“好好好。”季竹心无奈一笑，“那就多谢您老人家体恤我们不易咯。”
几人说完尽皆笑开，新年的伊始便在这片笑声中开始了。
正月初二，正是民间走亲戚的日子。
但顾询墨也没什么亲戚要走，便只去了宫里拜了新年后便回了府。
可谁也没想到，回府时她竟迎头撞向一位不速之客。
傅铮满心忐忑等在府外。他早已收起了对顾询墨的怠慢之心。
虽有前世记忆依仗，可今世的许多事情发展与前世南辕北辙，他也不敢擅自惹恼这些皇子。
前世的他没有预知的本事，所以选了七皇子，可后来他才发现七皇子太过鲁莽，完全不懂如何藏拙。
若不是他后来伺机而动趁五皇子“谋反”身死，暗中吞并了其不少势力，他早就被这丞相折腾死了。
七皇子蠢，丞相可不蠢，那时他被丞相多番打压，若不是后来七皇子彻底失势，他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重来一世，傅铮并没有选择走原先的老路，而是立刻转投了三皇子顾卓诚。
这些皇子里最阴险狡诈的便是顾卓诚。
顾卓诚能凭一番话便令七皇子顾望黎出丑，后又凭计使五皇子顾赟川“谋逆”之事被揭发，可谓阴狠狡诈。
若不是最后顾卓诚被他后宅的宠妾所杀，傅铮觉得自己大概也没办法斗过此人。
但有了前世经验的帮助，他并没有告诉顾卓诚此事，只想着待这些皇子斗到最后时，他再做那捕螳螂的黄雀。
至于为何今日要来找顾询墨，自然也是顾卓诚的意思。
顾卓诚想让他以“挚友”身份，劝说顾询墨加入他们。
可傅铮哪敢说，自己早就不是顾询墨的“挚友”了。
“殿下！”傅铮听见那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听到这声久违的声音，顾询墨没忍住暗暗道了声晦气。
“原来是傅兄啊！”顾询墨掀开车帘，惊讶不已，“顾兄怎今日有空来此？”
“殿下可别称草民为傅兄了！若殿下不嫌弃，可直呼草民姓名。”傅铮抬手行了一礼道。
“好！”顾询墨巴不得，瞬间便改了口，“傅铮，你今日来有何事？”
“今日是给殿下拜年来的。”傅铮笑着道。
“祝殿下新年快乐，今年事事顺心，万事皆可成。”
“同喜同喜。”顾询墨装都不想装了，敷衍地道了声同喜后，开始了赶客，“既然这年拜完了，那就……”好走不送。
最后几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便听傅铮突然开口道：“殿下，此次草民来此是想与殿下联手。”
他大喇喇将话摆到了明面上，饶是不想理会，顾询墨也只得做出感兴趣的模样将他带到了府中。
两人在正堂内坐定，丫鬟将煮好的茶水递上，顾询墨也没管对方意见，自顾自喝了口茶后才将视线转到傅铮身上。
“殿下不好奇吗？”傅铮打量了对方片刻，却见对方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打探的意思。
这人似乎与他前世深爱的那个姑娘完全不一样。
今世的顾询墨看上去沉稳而睿智，与前世他熟知的那个宛若惊弓之鸟的女子判若两人。
前世的顾询墨怕极了他，那时他本以为是傀儡皇子对权臣的害怕。
直到后来，他知道了顾询墨就是那个古寺中的女郎，这才明白顾询墨畏惧他的原因。
她害怕他揭露她的女子之身，她害怕那个曾经引为知己的人，如今成了争锋相对的死敌……
可……今世的顾询墨不仅不是女子之身，也丝毫没有那抹胆怯。
傅铮思及此也多了几分彳亍，他不知道该如何去与这个陌生的顾询墨交好。
“好奇什么？”顾询墨轻笑道，“既然你要与我联手，难道还得我先开口求你？”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只是……”傅铮连连摇头，冷汗直冒。
“说吧，想怎么做？”顾询墨打断了他的辩解，准备听他忽悠。
她虽然不想见到这人，但也好奇这人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殿下可知，草民如今在三皇子麾下做事？”傅铮直接将自己的身份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顾询墨不想听他废话，“难不成你来这里是与我炫耀的？炫耀三皇兄慧眼识珠？”
傅铮闻言脸色一滞。
他没想道这顾询墨也不是个善茬，从前两人称兄道弟，再加上前世的记忆作祟，他从未注意过对方的异样。
可如今……
三皇子派他与此人结交，便是打定了此人毫无依仗，所以才令他上门求和。
可顾询墨言语间毫无怯懦，反倒是句句话都在刺他。
傅铮原本的打算是拉拢顾询墨到这三皇子的队伍中。
可现在他有些犹豫了……
若此人真加入了顾卓诚的队伍，那他还有称帝的希望吗？
顾卓诚阴狠狡诈，顾询墨也不遑多让。
若真让两人联手了，他以后怕真得做一辈子的奴才了。
一夕之间，傅铮便改了念头，转而献上了投名状。
“殿下……草民是想弃暗投明啊！”
“哦？”顾询墨听闻此话，眉头一挑，似乎对此事有了兴趣。
傅铮咬咬牙，还是选择将自己知道的全盘脱出。
“三殿下前两日得了一宠妾，不知殿下可知晓？”
“三皇兄得了一宠妾一事与我二人合作有何关联？”顾询墨哪里不知这人口中的宠妾一事。
在话本中，顾卓诚就是被这小妾刺死，这才让她捡漏当了皇帝。
“这宠妾便是城中琉翠阁的主人——文雪亭。”
“嗯？”顾询墨坐直了身体，“怎会是她？”
话本中虽然描述了三皇子的死因，但也只是一带而过，可如今傅铮竟然告诉她，那宠妾就是那个琉翠阁掌柜？
顾询墨眉头一皱，想起了那个萍水相逢的姑娘。
那个面对自己设计的衣裳侃侃而谈的姑娘，那个能在洛阳凭借女子之身成为掌柜的姑娘……在话本中，竟只是一个未曾留下姓名的……宠妾？
“此时说来话长……”傅铮看向顾询墨，见他这反应，心中一喜。
他要让顾询墨与顾卓诚陷入内斗，朝纲越乱，他才越有夺位的可能。
原来，顾卓诚在数月前从倚春楼带回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甚得顾卓诚胃口，可她总是不愿给顾卓诚好脸色，她唯一喜好的便是漂亮的首饰。
为了讨好那个姑娘，顾卓诚去了城中最负盛名的琉翠阁。见顾卓诚穿着华贵，文雪亭亲自接待了他。
她领着顾卓诚将店内所有首饰都介绍了一番。顾卓诚果然是个大主顾，大手一挥便买下了当日柜台所有首饰。
文雪亭见此便愈发热情，后来顾卓诚又来了几次，都是她去接待。
谁料顾卓诚此人竟打上了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