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莫的脚步越来越近，无妄剑的剑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目光冰冷而疯狂，仿佛一头嗜血的野兽。

陆清驰厉声冲身旁喊道：“聂辰淮！你快走！”

聂辰淮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他低声说道：“要走一起走。”

陆清驰愣住了，还想再劝，但薛莫已经举起无妄剑，剑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猛然向前一挥。剑光与灵盾猛烈相撞，爆发出刺眼的火星。

陆清驰咬紧牙关，足下使力，对抗着剑光的冲击。然而，在薛莫近乎狂暴的力量下，他的身体还是不断地向后退去。

突然，灵盾发出了一声破裂的声音。陆清驰瞳孔一缩，迅速将聂辰淮推向一旁，“你快出去啊！”

话音刚落，灵盾彻底碎裂开来，化作灵光消散在空中。无妄剑没有了阻碍，直直的刺入了他的心脏。

“噗嗤”一声，薛莫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剑，献血瞬间喷涌而出。

聂辰淮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扶起地上不断吐血的陆清驰，声音颤抖，“不！陆清驰！你不要死！”

陆清驰脸色迅速苍白，他勉强抬起手，带血的指尖摩挲着聂辰淮的脸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一直都在防备我，陈君尧是你的人……但这不怪你，那两年……是我的不对……”他的眼睛逐渐涣散，声音也越来越轻，“我……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我，我后悔了……”后悔当年不顾他的劝阻，跟随一个散修离开岚风城去修炼。

两年后再回来，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将自己周身筑满高墙，满心防备的聂辰淮。

聂辰淮拼命摇头，泪水落在陆清驰脸上，“你，你不是符修吗？你的治疗符呢？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

陆清驰勉强勾起唇角，摇摇头，“来不及了。”

他用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看着聂辰淮，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快死了，我会用……会用所有符咒为你护起一张防护网，你要抓紧、抓紧逃出去。”

说完，他没等聂辰淮回应，便用尽最后的灵力。无数符咒从他袖口飞出，一张张首尾连接，迅速交织成一张大网，将聂辰淮笼罩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的手无力垂下，阖上了眼，身体逐渐化为万千灵光，消散在聂辰淮怀中。

聂辰淮怔怔地看着空荡的怀抱，片刻后站起身，直视着对面的少年，眼神中带着恨意。突然他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讥讽，“你大师兄知道你会变成这幅野兽一般的模样吗？”

薛莫眼神空洞，僵硬地歪了歪头，似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聂辰淮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怎么？连你大师兄是谁都忘记了吗？”他摇了摇头，“真可悲啊。”

虽然薛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似乎还是被聂辰淮的话激怒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怒吼，手握无妄剑，冲聂辰淮疾驰过去。

转瞬间，无妄剑便狠狠砍向了符咒护起的防护网。

防护网在剑势的冲击下向内凹陷，随即猛然反弹，将薛莫连人带剑都弹了出去。

防护网的灵光都暗淡了大半，看上去已经承受不住第二击了。但聂辰淮看上去毫不在意，继续用言语激怒着薛莫：“你说过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你知道你看你大师兄的眼神是怎样的吗？”

他冷笑一声，“哦我忘了，你现在根本听不懂。你该庆幸你大师兄现在重伤晕过去了，他要是看到你这幅模样，怕是要把你当成魔物了吧？”

“啧啧啧，想想如果他这次侥幸没死，看到你这幅模样会不会……亲手杀了你？”

即使此刻神智不清，但薛莫还是被不知道哪句话刺激了神经。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连无妄剑都没有拿，直接冲上前，徒手撕扯起防护网。

他的双手都因此鲜血淋漓，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硬生生扯开了防护网，随即伸手一把掐住了聂辰淮的脖子。

薛莫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低沉的声音，像是许久未开口般生涩：“该死……”随后便猛然用力。“咔哒”一声，聂辰淮的脖子歪向了一边，没有了气息。

此刻的薛莫已经杀红了眼，他将没有动静的尸体扔到一边，眼中依旧满是杀意。他感应到这片空间还有一个活物，猛然转身飞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不会逃跑，很好解决。他淡漠地想着。

掌心凝聚起一团灵力，毫不犹豫就要朝地上那人摁去。

然而，就在手中灵力即将脱手的前一秒，他的视线无意中扫到了那人鼻梁上的一颗小痣。那一瞬间，他的手猛然颤抖起来，头脑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手中的灵力擦着贺言竹的发丝，打在了地面上，随即薛莫捂着头，疼得在地上翻滚，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清了躺在他对面那人的脸。

“是你……”薛莫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随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贺言竹苏醒过来的时候，心中一阵无奈，甚至有些想骂人。薛莫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以为他死了。他晕过去前，本来是想说让薛莫给他喂点灵丹的，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失去了意识。

晕过去前，他看到薛莫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他很想说一句，他没有要死，给他喂个灵丹他还能活一活。

他当时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薛莫应该知道怎么做的，谁料现在倒好，硬生生靠自己醒了过来，身上的伤是一点没好。

他坐起身，环顾起四周。

薛莫倒在他的不远处，看上去只有手上有伤口，气息平稳，应该并无大碍。

他往远处望去，心中一惊，他看到了聂辰淮的尸体。

陆清驰呢？难道也死了？毕竟以陆清驰的性格，绝不会让聂辰淮死在他前面的。

现在问题来了，薛莫是怎么击败他俩的？

贺言竹满心疑惑，但眼下也只能等薛莫醒来再问了。

他打开储物袋，拿出能快速治愈伤口的灵药，吞了下去。虽然这药不能让他的伤势完全好转，但至少能恢复个三四分。

边吃他边想着，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什么事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个身穿黑衣的面具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提着昏迷不醒的夏铅凡。

对了，夏铅凡！

面具人一句话都没说，伸出手又用灵力将地上的薛莫吸了过去。速度之快，贺言竹根本来不及阻止。

面具人一挥手，他的身后出现了两根柱子，他将薛莫和夏铅凡分别绑在了上面。

贺言竹心中一紧：“你是什么人？”

面具人的声音低沉，从未听过的嗓音，“你来苍岚国，不就是为了找我吗？”

贺言竹周身气压极低，“你才是幕后操纵之人？陆清驰和聂辰淮是听你的命令行事？”

面具人淡淡道：“我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帮我杀你，一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罢了。”

“杀我？我跟你有仇？”

面具人轻笑一声，“之前想杀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他展示了一下身后的两根柱子，“我身后这两根柱子是远古传下来的法器，只要被绑在上面一刻钟，哪怕是元婴期修士也会灰飞烟灭。”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现在，你需要在一刻钟之内做出决定，要救你哪个师弟呢？提示一下哦，当你选择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出手将另一个杀死，毕竟不是作为大师兄的你的首选，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贺言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薛莫和夏铅凡，紧紧地攥紧了拳头。两根柱子之间的距离不近，根本来不及救完一个再救另一个。

面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他道：“劝你一句，尽快做出选择哦，你如果在一刻钟内没有做出选择，那么你这两个师弟都得死。”

在贺言竹陷入这两难抉择的时候，面具人似乎嫌游戏还不够刺激，一挥手，薛莫和夏铅凡都苏醒过来。

面具人双手抱胸，语气轻松，“想来想去，还是不想让他们死的太冤。至少要让他们死前知道自己是因为你，贺言竹的选择，才死去的。”

夏铅凡一醒来便惊慌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显然被封住了声音，无法开口。

薛莫悠悠转醒，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迷茫。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大师兄死在了他怀里的那一刻，此刻看到大师兄复活，自己和夏铅凡被绑在柱子上，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面具人告诉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好了，接下来就等你们大师兄选择吧。”

贺言竹眼睫微微颤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

薛莫和夏铅凡说不了话，只不断挣扎，愤恨地看着面具人。

面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心情愉悦。

突然，三人看到贺言竹动了，他冲向了夏铅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