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理智告诉贺言竹这没什么的,凡人不用刻苦修行、断绝七情六欲,是会找些消遣之物打发闲余时间。
话虽这么说......但这消遣之物是否太过大逆不道!?
贺言竹表示,作为修仙界有名的芙华公子,作为第一门派太玄剑派的大师兄,这等不堪入目的东西他是不会看的。
而眼下他手拿话本,替自己辩解。
无言镜的预言还没确定是否为假,他现在看这话本是找找经验,免得自己太过出色,引来薛莫那小子的垂涎。
但是为了保持自己作为大师兄的庄严形象,是不可能在夏铅凡面前看这本书,所以他今晚把他打发走了。
贺言竹表情严肃,一脸慎重地打开了《霸道师弟爱上我》。
这一看就是一下午。
*
酉时,贺言竹房中。
贺言竹心满意足地合上了话本,还不错。
不愧是榜单第一的话本,情节设计扣人心弦,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男女主之间的情感纠葛也描述的淋漓尽致。
师弟霸道,师姐娇弱。
心满意足地同时,他也放下了心,一来薛莫并不霸道,二来他本人也并不娇弱。
像话本里师弟强压师姐的戏份,若是薛莫和他……
哼哼,估计薛莫得被他一掌击飞。
看到话本中人设和现实大相径庭,他不由感叹,果然自己还是想多了。
*
两日后。
吃过晚饭,城主派人将一名手腕上刻有双生花的女子带到了一个房间,六人中周斯义和夏铅凡站在门口,伪装成侍卫。吴潇潇和沈惜文伪装成侍女。
贺言竹隐去了他和薛莫两人的气息,躲在暗处。
房内昏暗,只桌上一盏小小的蜡烛燃烧着,照亮床边一角。床上一位女子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冷,即使盖着被子也能感受到她的抖动。此刻屋内异常安静,烛火发出的噼啪燃烧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屏息以待子时到来。
然而,直到丑时也没有任何妖魔出现。
贺言竹皱起眉头,这几日他们在城中并未遮掩身份,妖魔莫不是有所防备了,不敢出现?
正疑惑之际,他发现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雾,在烛火的微光下摇摆不定,正慢慢向床边移动。贺言竹没有犹豫,挥剑而去,剑光雪亮,带着凌厉的气势向那黑雾袭去。
黑雾被击中,扭曲着身体试图抵抗,然而剑光所过之处,黑雾无处遁形,逐渐溃散。
门外的周斯义和夏铅凡听到声响,冲了进来。
“大师兄你们没事吧!”
就在此时!黑雾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缩小,一溜烟地从门口逃离了房间。
“追。”贺言竹简言意骇。
几人从房间跃出,追黑雾而去,一路追到城隍庙中。
进入庙内,众人打量周围,这是一个已经荒废的庙宇。高台上是一尊破旧的神像,供桌前布满灰尘,周围空荡荡的,而黑雾却不见所踪。
贺言竹手腕一翻,掌心向上,在掌中凝聚起一股灵力,猛地朝神像袭去。
神像的双眸处出现一团黑雾,黑雾与灵力碰撞的一刹那,整个庙宇都动荡了一番,最终黑雾不敌,摔落地面。
六人剑尖直指黑雾,将黑雾团团围住。
黑雾中渐渐显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为何要乱杀无辜。”贺言竹开口。
黑雾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没有回答。
沈惜文有些可怜这对姐妹,但如今妹妹乱杀无辜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已经知道你和你姐姐曾经发生的事了。你和你姐姐不该被恶意对待,但是这些人也罪不该死。”
“你们又知道什么!?”黑雾声音沙哑,雄雌莫辨,愤恨说道。
贺言竹缓和了表情和姿态,“听你这意思,是有什么内情?”
黑雾语气阴森的说出了八年前的真相,“八年前,那些男人便觊觎我们两姐妹的容貌,后来见姐姐名声已毁,他们竟起了令人作呕的心思,他们强迫姐姐与他们发生关系,威胁她若被发现,便将责任推到她身上,说是她勾引的他们。有一些妇人无意中发现了,但她们竟然选择相信自己的丈夫。姐姐无法忍受这无尽的屈辱,最后才上吊自杀的。”
她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他们无辜吗!?他们都不无辜!不仅那些男人有罪,听信自己丈夫的女人也有罪!”
众人惊骇。
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竟有如此可怕的真相。
就在此时,沈惜文发现黑雾竟不怕死般迎剑而上,冲向了自己剑尖。她一惊的同时想起了这姐妹俩悲惨的经历,反射性后退了几步。
这一退步让包围圈有了些空缺,黑雾一咬牙,冲那空缺袭去。
就在此时,空缺旁边的薛莫突然感觉自己背上传来了一股推力,他不受控制地倒向黑雾。
眼看那黑雾就要袭上面门,他连忙横剑隔档,手中的剑却碎裂当场。
在黑雾即将吞噬他的上一秒,薛莫好像想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突然。
一只手臂伸到了他的面前,阻隔了他与黑雾。
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薛莫回过神来,看向一旁。
贺言竹正左手捂着右臂膀,臂膀上有一块皮肤已然被魔气腐蚀,而那黑雾已经消失无踪。
贺言竹冲其他几人吩咐道:“你们赶紧去追。”说到这里,他凉薄的声音里带着森然的寒意,“若是那魔物还如这般使诈,你们不必客气。”
几人看到大师兄受伤,纷纷憋着一股气,冲魔物追去。
少顷,城隍庙中就只剩贺言竹和薛莫二人。
薛莫问:“为何救我。”
看着少年黑漆漆的眼睛,贺言竹不动声色,“没有为何,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的。”
薛莫垂下眼眸,看不出神情,“是吗,不愧是大师兄。”
在心知肚明的两人面前,这句话里充满了嘲讽。
贺言竹泰然自若,假装没听到。
默然半晌,薛莫看向贺言竹手臂上的伤口,“找个医馆医治一下吧。”
转换了话题,贺言竹面色稍霁,语气良好:“这是魔物的魔气腐蚀所致,找医馆是没用的。”
*
贺言竹带着薛莫进了城中的一家客栈,房间内。
床上的贺言竹正在往手臂上涂抹灵药,他的手臂伤口处血肉模糊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薛莫站在床边,问道:“涂了这个药就会好吗?”
“你以为这是什么灵丹妙药吗?”贺言竹在专心涂药,等他反应过来,讽刺的话已经脱嘴而出。
如今他做了亏心事,一时间是不太好意思恶劣对待薛莫的,但这嘴讽刺惯了,一时间没适应过来。
被怼了的薛莫抿了抿唇,“那哪里有灵丹妙药?我去找来。”
“......”
贺言竹一噎,这小子。
他转移话题,准备赶人,“你也不用守着我了,你去找周斯义他们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薛莫不同意,用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他,“他们几人足够了,大师兄为救我受伤,我守着你是应该的。”
得,话题又绕回了贺言竹最不愿意的回到的地方。
薛莫的眼睛生的极好,瞳孔黑如墨玉,在光线下显得十分剔透。
他的睫毛浓密而纤长,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当他认真注视着人的时候,会让被注视的人有种自己对他而言很重要的错觉。
但出于心虚,贺言竹只觉得自己在被这双眼睛无声指控。
他叹了口气,从乾坤袋中拿出神衍仙尊给的剑。
“这把剑你拿着吧,你的剑已经损毁,身为剑修怎么能没有剑。”
薛莫似是没料到这一出,懵然地接过了剑。
此剑剑身漆黑,闪烁着赦人寒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剑。
太玄剑派的弟子们都有自己的剑,有些是感天地之灵气,凝自身之灵力而成的本命剑,例如贺言竹的芙华剑;有些是去秘境中获得的机缘剑,例如周斯义的明心剑以及吴潇潇的流光剑;有些是家族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传承剑,例如沈惜文的秋水剑和夏铅凡的华墨剑。
薛莫一直没有自己的剑。
他一直在用的不过是拜托外出历练的师兄师姐们,从外面剑铺买回来的凡剑,所以刚刚才被那股黑雾击碎。
薛莫看这把剑看了很久,似乎很喜欢这把剑。
他扬起嘴角,笑容诚恳,“谢谢大师兄。”
贺言竹变换姿势,躺在床上,“记得给它取个名字,你出去吧。”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响,贺言竹才放松下来。
今日那黑雾袭来的时候,他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好在他及时挽回了自己的失误。
贺言竹躺在床上,任自己被混乱的思绪充斥着。
*
卯时三刻,周斯义几人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我们亲眼看到那魔物进了城主夫人的房间,一刻没有耽误我们就跟着进去了。”周斯义坐在桌前,一杯杯灌着茶水,“谁知进了里面,城主夫人却说没有见到什么黑雾,一副刚被我们惊醒的模样。”
沈惜文补充:“我们确信短时间内,那魔物不可能逃出去,但搜查了房间,确实没有找到。”
“当然找不到了,我看那城主夫人就很有问题!”吴潇潇有些气愤,今日闯进城主夫人房内时,城主夫人的态度并不怎么好。
贺言竹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没想到那魔物竟然如此狡猾,几次三番被它逃脱。
夏铅凡看大师兄脸色难看,有些心虚,“我觉得不是我们的错,本来我们一路追至城主府,已是十拿九稳的事了,谁知它竟然突然消失在了城主夫人房内。”说着说着他突然有了想法,“其实......城主夫人说不定真有问题呢?”
几人沉思。
有两种可能,一是城主夫人包庇魔物,二是城主夫人便是那魔物。
“第二种可能可以排除吧?魔物是妹妹,如果城主夫人是妹妹的话,城中的人怎么会不认识呢?”吴潇潇推测道。
沈惜文摇摇头,“不一定,变换形貌之术我们也不是没学过,说不定城主夫人使了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的术法。
贺言竹沉思片刻,缓缓道:“门派中有一法阵,叫寻魔阵,可以找出方圆百里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