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卓带着史朝下楼，见史朝一副失魂落魄、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出声安慰道，“别担心，新人进来都得去基层锻炼的，泽哥不是针对你。”
“真的吗？”
史朝眼巴巴地看着熊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不足以承受上班第一天就被上司打入冷宫这个悲惨命运的事实。
“真的。”
熊卓肯定道，他举了举自己的工牌，“我叫熊卓，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卓哥都行。”
“好的，卓哥。”
史朝看见工牌上的证件照一栏是一张黑熊的半身照，有点不明白，体制内的证件照也可以恶搞吗？
熊卓带着史朝走进柜台，从后面的仓库搬出一沓书递给史朝，“你今天先学习一下这些材料。明天开始正式坐班吧，我就在你后面那房间，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史朝伸手接过熊卓单手拎起来的书，结果被带地一个踉跄，不得不两只手一起用力地提起来。
这边熊卓吩咐完后就走进柜台后的一排独立办公室，关上门，只留下史朝一个人对着厚厚一摞资料发呆。
旁边几个工位的同事看见新人纷纷上前打了个招呼，这让史朝有些开心，用心地记下同事们的名字。
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大家工牌的证件照都不是正经的一寸照片，反而都是一些动物，甚至有人用的是一些植物的头像。
这让史朝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这个社区办事处的风气特别开放？
史朝想自己也得入乡随俗，身后熊卓又默默冒出来，“对了，我加了你联系方式，你把你名字和照片发我，我发给后勤让他们做个工牌。”
“好。”
听见史朝应声后，熊卓又关上了房门。
史朝在相册里挑选了一番，其实他入职前特地去拍了一寸证件照的，电子版现在也在他的手机里。
但是...
想了想同事们的照片，史朝还是决定要和大家保持一致。
熊卓收到了一张兔子的照片，白兔、红眼睛，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还挺可爱。
他没多想，回了个“OK”的手势，转发给后勤部的人。
“新人报道，麻烦上午做个工牌。”
史朝开始翻起熊卓给自己的入职资料。
...《山海经》、《建国成精图鉴》。
史朝摸了摸脸，有些不解，他们办事处还研究神话传说吗？
再往下翻，《非人类保护法》《非人类婚姻法》《非人类民法》
...这又是什么？是正经培训材料吗？
史朝满脑袋问号，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拿错了材料。
他看了看熊卓紧闭的门和周围各自忙碌的同事们，史朝还是秉持多看多学不会出错的态度，硬着头皮看了下去，导致中午吃饭时都恍恍惚惚。
熊卓给他送工牌过来，顺便带他去员工食堂熟悉一下。
“你这照片挺可爱的。”
“嗯，我也挺喜欢的。”
要不然他也不能下载了网图到自己手机里。
两人一块往员工食堂走过去，正是吃饭的点，赶去员工食堂吃饭的人很多。
在茫茫人群中，史朝瞥见不该存在的一幕，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又眼花了。
他拍了拍身边熊卓的胳膊，“卓哥，那人是不是长了双狗耳朵...”
熊卓顺着手指看过去，眼睛一瞪，不怒自威。
谁又没收好耳朵？！
他气势冲冲地冲上前，拍了狗耳朵一巴掌。
史朝的视线被熊卓庞大的身形遮挡了一部分，只能看见在熊卓上前交涉过后，那双晃动的耳朵便不见了。
“...咱们处里挺开放啊，还玩cosplay，哈哈哈...”
史朝干巴巴道。
熊卓看他一眼，没应声。
...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好在食堂的食物是非常正常的，史朝早上消耗了很多体力，此刻饿得不行，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和熊卓感叹，“咱们员工餐真不错啊。”
熊卓点点头，“是啊，要不然你以为能吸引这么多人来干活吗？”
史朝认同地点头，食堂好吃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
他余光瞥见早上见过的大领导白泽也出现在食堂，身边跟着个高瘦的黑衣男子。
“泽哥也在食堂吃饭吗？”
史朝还以为大领导都是得单独吃盒饭呢。
“嗯，都在一起吃。”
“他后面是谁啊？”
史朝像个八卦的狗腿子，迫不及待地打探大领导的身边人。
熊卓抬头看了一眼，“哦，他的助理，帝庭。”
史朝点点头，心想，不愧是领导，两个人的名字都与众不同啊。
白泽和帝庭二人扫视一圈，偌大的食堂挤得满满当当，史朝和熊卓这张桌子上这倒还有两个空位。
帝庭率先抬脚朝二人走过来，走近了，史朝才看清帝庭长得十分好看，就是过份瘦了些。
“有人吗？”
史朝热情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在史朝期待的目光下，白泽纡尊降贵地坐下了。
史朝信心满满地准备开口搭话，是时候重新树立在领导面前的良好印象了！
白泽却先开口了，他一眼瞥见史朝胸前的工牌，“你弄个兔子挂着做什么？”
史朝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几分钟前刚刚挂上脖子的工牌，有什么问题吗？
他想了想，觉得难道是照片的问题？
“我看同事都用动物的照片...”
“那是他们，不是你。”
史朝清楚地看见白泽的眉头皱了皱，“什么都学别人，没点主见？”
史朝愣在桌前，他有些无措，看了看熊卓，见熊卓也皱着眉头，便有些紧张地语无伦次。
“不好意思...我...待会去换掉...”
果然，熊卓说的那些白泽对他没有意见的话就是安慰自己的！
白泽果然是讨厌自己的。
白泽皱了皱眉头，有点烦躁。
熊卓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眼史朝的证件照，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谨慎地没开口，泽哥平时不是会胡乱发脾气的人，肯定是哪里有什么不妥...
直到熊卓知道史朝的真实身份后，他是真的想给史朝脑袋一巴掌。
怎么想的？你一个人类，用个动物照片。
以后被人真以为是个妖就老实了。
妖身皮糙肉厚，人身哪里能比？？
直到白泽和帝庭离开，史朝低落的心情都没有半点好转。
原本还因为吃到了好吃的午饭，心情刚刚好起来...
他蔫吧地跟在熊卓身后出了食堂。
妖怪社区办事处的食堂是先随意打饭，出门前刷卡付钱，大家的餐费都是一样的。
“哎哎，不用刷，”轮值妖怪朝熊卓笑笑，“刚刚泽哥帮你们付了。”
史朝的脑袋瞬间从熊卓身后冒出来，“白泽帮我们付的？”
轮值妖不认识史朝，处里什么时候来了个新人？长得还怪好看的。
“...对。”
史朝眼睛一亮。
这是不是说明，白泽也没这么讨厌自己？
熊卓眼睁睁地看着史朝头顶的小灯泡亮起来。
心情好起来的史朝想起自己的档案问题，“卓哥，我的档案关系转过来了吗？”
不管大领导对他是何看法，必须得先保住这份工作。
包吃包住啊...
熊卓脚步顿了顿，“档案？”
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似的，熊卓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在新人面前，他没表现出自己的无知，“...我回去问问。”
史朝点点头，“好，麻烦卓哥了。”
熊卓回办公室拨通了人事处电话，“现在妖也有档案了？”
对面想了想，“听说上面是有这个打算吧，应该还没落实呢。”
“你帮我查下史朝，今天刚入职的。”
“哦哦，”人事处有印象，可不得有印象吗，唯一一个人类入职的，还是考公考进来的，“他啊，他当然有了，你等等啊，我调给你。”
熊卓盯着传过来的资料发呆。
姓名：史朝
性别：男
年龄：22岁
毕业院校：S大社会学专业
种族：人类汉族
...人类？
...人类！
史朝正在自己的工位上翻看熊卓给他的资料呢，就见熊卓气势汹汹地从身后的办公室冲了出来，瞥见自己好奇投过来的眼神没好气地说了声“快换照片”然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史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赶紧照做，工牌是一体的，不是可以撕开照片然后重新贴上新的那种。
他慌忙问旁边工位的同事，“工牌在哪里可以做新的啊？”
同事给他指了路，“就后面那栋楼，和泽哥办公室在一栋楼。”
“好，谢谢啊。”
史朝带着自己的正式证件照匆匆往那栋楼里跑，出了电梯就看见后勤处的标识，往右拐。
往右？他记得白泽的办公室好像也是往右拐吧？
走着走着他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泽哥，你给我分个人类是什么意思？”
白泽很淡定，“不是你说你缺个助手吗？”
“那也不能是人类啊！人类能干什么活？我们这行他做不了！”
是熊卓的声音。
史朝万万没想到浓眉大眼看着老实的熊卓在背后背刺自己，居然在大领导面前说他坏话！！
他怒火中烧，怪不得他觉得白泽对自己态度不好呢，原来是有此等小人在背后捣鬼。
职场厚黑学果然还是得学，大人的世界太险恶了！
史朝一把推开门。
“我怎么不能干了？”
门内两人谁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了，一时间都没说话。
“我堂堂正正考进来的！那么多考生里面我考第一！我大四整整备考一年，你们谁有我申论背的熟？！”
史朝气得血气翻涌，胸膛起伏，脸红了一片。
熊卓半点没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申论是什么东西？”
史朝更气了，转头跟白泽告状，“你看！他都不知道申论！基础知识还不一定有我扎实呢。”
白泽扶额。
苍天呐，哪来的神人？
究竟是谁把他招进来的？
熊卓冷哼一声，“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整个人族。”
“人族那弱鸡样能干好什么事？”
“人族怎么你了？！”
史朝说完才反应过来，“人...人族...什么人族...大家不都是人吗...？”
他咽了咽口水，莫名想起来早上眼花看见的狐狸尾巴、中午眼花看见的狗耳朵、还有同事们奇奇怪怪的证件照。
史朝的视线落在熊卓的胸前，黑熊的照片上，又转头看了看白泽。
白泽...
山海经...
“你们...”
熊卓眼睛登时一亮，物理意义上的，一双亮黄的眼睛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他的皮肤上慢慢长出黑色的绒毛，圆滚滚的耳朵也蹦出来。
竟是和证件照上一模一样。
史朝后退一步，下意识看白泽。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泽眸中也闪过奇异的光芒。
他再一次看见白泽桌上的牌匾——【妖怪社区办事处】。
史朝两眼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