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对不起的是我。我好像对不起每个人。”她喃喃自语。
项臻屿推开车门,电话依旧在手里,没有挂断。
远处传来加油站的微弱灯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冷峻。
他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又坐回车内,目光重新落在手机屏幕上,仔细看了很久说道:“上次你做这些,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凌瑶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洗刷着手中的碗碟,水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以后,一定要买洗碗机的,我讨厌油滋滋的东西。”
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疲惫。
或许是手上的水珠滴到了屏幕上,视频突然中断,画面瞬间黑了下来。
她没有接受他的道歉,而他也没有对她的歉意说一句“没关系”。
洗完碗后,她走回客厅,发现父亲和母亲的卧室门已经紧紧关上。
本来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说,还想着一家三口能睡在一起,和小时候一样。
这些,大概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她在他们的卧室门口站了很久,手指轻轻触碰到门板,却又缩了回来。
最终,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自己隔绝在寂静中。
这么短时间内,凌瑶好像已经学会不去打扰别人。
她正朦胧睡着,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游离。
忽然,隐约感觉到床边站着一个人。她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老太太手里握着一串古怪的器具。或许是铜铃,或许是符纸,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低声念叨着什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又像是某种安抚的低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火味,混合着陈旧的气息,让人恍惚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凌瑶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动弹不得。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在床边来回踱步,手中的器具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低头看了凌瑶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没一会儿有人推门走了过来。
凌瑶慢慢有了意识:“我见鬼了?”
男人坐在她的床边,闻到味道才知道是项臻屿来了。
他拿着胸衣正要给凌瑶穿衣服,一副稀疏平常的表情。
她看清楚人赶紧夺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他笑着说:“刚才神婆把好端端的人治哑巴了?”
他眼睛有些倦意,从海市到这里,昨天该不会是开车回来了吧?
凌瑶这才知道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
她抓紧手中的胸衣,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还是有点结巴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还有,刚才那个老太太是谁?”
还在说话时,母亲走了过来。
她推开门,阿弥陀佛一下。
“先不要说话,闭上眼睛十秒钟。”
凌瑶穿上胸衣后,套上短袖,谁家神婆做法事,还要脱光衣服。
见她不肯配合,母亲赶紧催促道:“快点!一会儿就不准了!六千多块钱就白花了!”
“什么!”凌瑶震撼了。
还想说话,被母亲捂住嘴,用手抹上眼皮,数了十下。
凌瑶才被放开,她简直是无语了。
“妈,你是疯了么?就这给人家6000块钱?60块钱都不值得啊!”
刚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六千多块钱就这么花出去了,而且还是为了这种荒诞的“法事”。
她无奈又气愤地看着母亲问道:“妈!你这是被骗了吧?这神婆到底做了什么?值这么多钱?”
妈妈打了下她的手:“别乱说。人家神婆可是有名的灵验,多少人请都请不来。我在国外打电话预约了很久的,今天她本来休息,看到你外婆的份上才过来,六千六百六十六,已经是打折了。”
凌瑶气到不行,那些钱就算了,居然全家人都认为她中邪了。
眼睛扫向站在一边的项臻屿。
狗男人。
不知为何,总想骂他。
看不得他相貌堂堂装的深情款款的模样。
她穿上衣服起了身,在他面前伸出手。
项臻屿以为凌瑶要和他牵手,于是握住她。
“拜托~”凌瑶压低声音,生怕妈妈听到,说道:“我要钱,我没钱了,我记不起密码了,学的东西也忘了,作为老公你是不是要负责?”
他依旧一副陪着玩的表情:“好。”
说着从口袋里取出钱包,拿出银行卡递给她。
凌瑶看到他钱包里的照片,直接拿了过来。
上面的人是自己,黑黑的长发,穿着牛仔上衣,抿着嘴含笑 ,微微的看着镜头。
好熟悉啊。
有点像《我的野蛮女友》里女主坐在草地上看向男主形态。
嗯,怎么说呢,真的是特别青春,特别漂亮。
这么陌生的自己,凌瑶看了一会儿主动还给他,质问倒是没有,憋出一句话:“每天看,不烦吗?”
“......”
她穿好鞋准备出去,被项臻屿拉住,随手关上了门。
凌瑶被迫和他对视,其实不是和他对视尴尬,和任何一个陌生人,那怕很熟悉的人也很尴尬。
没有暧昧可言,只会觉得想笑。
他顺手捋了下头发,除了真的碍眼,估计是为了装酷。
谁知道,声音很轻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凌瑶差点没笑出声,行吧,男人原来过了三十岁也会纠缠这个问题。
大早上,这信息量够大的。
她歪着头看向他:“以前我爱你吗?”
项臻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凌瑶会反问这么一句。
大概他明白答案了。
所以没有再多问。
早饭的时候,母亲问轩轩怎么样,为什么他一个人过来。
他大概有意隐瞒,并没有说原因。
凌瑶没头脑一样,直接说道:“昨天他不小心摔下来,流血了,我被他骂了一句。”
接下来什么都不用说了。
都明白,毕竟不是第一次。
看得出来,父母都很生气,可能女婿在场,他们不好发脾气。
项臻屿低头喝了一口粥,语气淡淡地说道:“轩轩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已经处理好了。”
母亲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瑶瑶,你怎么能让孩子摔着呢?他还那么小,万一摔出个好歹怎么办?都第几次了。”
凌瑶低着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我已经很小心了……”
父亲放下筷子,语气严肃:“瑶瑶,带孩子不是小事,你得用心。轩轩还小,不懂事,你得时刻看着他。”
她要怎么反驳呢?
反驳压根不懂怎么带孩子。
反驳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当时心事重重。
反驳根本没有做母亲的意识和对他有一丝丝的母子之情,只是单纯当做一个孩子。
这些天早就千夫所指,不知怎么,可能被骂和冷嘲热讽多了,脸皮厚了很多,情感没那么丰富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在餐桌上回响。
过了一会儿,母亲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后多注意点就是了。小项,你也别太责怪瑶瑶,她年纪还小带孩子不容易,很多事情不是很懂。”
母亲责备女儿,大概是觉得项臻屿不满意,所以顺着说话。
他笑了下说道:“妈妈,您说笑了。”
绝口不认这个锅!
项臻屿吃的并不多,凌瑶不知道他胃口如何,反正自己挺香的。
早餐结束时是他洗刷的碗筷。
真不容易,认识这么些天,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会做这些。
看来女婿去丈母家,除了做客人,还要做劳动力的。
手指上的戒指都去掉了。
洗完纸巾擦了一遍又一遍。
走过来后对凌瑶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凌瑶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
项臻屿开门见山:“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离家出走。”
你不喜欢又怎么样?
凌瑶不屑一顾。
“没有下次。”他说的很严肃。
出了小区就是一个公园,早高峰都在上班,公园里一个人没有。
他走着点了一支烟,没有一丝笑脸:“凌瑶,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们才结婚多久,你作妖快一半时间,不觉得过头了吗?没有人一直接受这种生活。”
凌瑶一言不发,直愣愣的看向前面。
他继续说:“你不是三岁小孩,即便现在你是大二,是十八九岁,那也是成年人,最起码的是非很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用一些很荒唐幼稚的事来刺激我,针对我。”
前面有辆逆行的电动车,他轻轻揽着出神的凌瑶,推到里面,自己顺便走到外道。
许久他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答应你的请求。”
他说的请求,应该是离婚吧。
凌瑶感觉泪水已经流完了,很安静的听这个老公说完。
看样子,他们已经堆积了太多是矛盾和不满。
男人大概也会像女人一样,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外面的体面维持不堪的婚姻。
凌瑶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湖面,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她要像大人一样做出决定,做出不属于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决断。
可是八年后的凌瑶啊,你到底为什么让我穿越过来呢?
代替你做什么样的抉择?
为什么不写一封信,录制一个视频告诉我前因后果呢?
被众人指责的滋味真的好难受。
他还要说话,凌瑶直接说道:“好了,我不装了。”
陈洁说的对,你想了解现在,可以先伪装下,何必和老天爷对着干呢。
别说都说你神经病了,你越表现的无辜,精神疾病越重。
她露出特别大的笑容说道:“老公,我好爱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