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双手搓着脸上的泡沫，又打开水龙头接了水往脸上泼，冲洗到干净了才摸了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睁开了眼睛：“我知道啊，不过在活动的时候还好，就是坐下来坐久了就觉得开始手冷脚冷了。所以我就在片场蹦跶，一忙起来就不冷了。”
季辰延此时此刻却想到了一些不合时宜但又合情合理的画面……他暗暗叹了口气。
倪南问他：“你什么时候放假？”
季辰延想了想：“任务这边已经差不多了，公司的话……二十八左右可以回。”
倪南想，那还真的是奋战到最后了呢。“我呢，今天就是在婺源，下午和晚上收工了就到处转了转，明早黄山，明晚到郑州，后天晚上到西安。在西安大夜接上午……”她拧着眉头在算时间。“我得除夕上午才能飞。”
她这么说，季辰延心里就有了底，脑海里也出现了一个想法，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嘴角漾出一抹微笑。“那我走之前去你那里把花浇一下水？”
“……你订好票了？”
“嗯。”画面里的季辰延垂眸应声，应该是在看邮件或是工作群的消息。“要我过去吗？”
“啊，去哪儿？”倪南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忽然被打岔得无法正常运转，总要想到别处去。
他轻笑一声。“去你家照看小生命。”
“哦……你去吧，密码还记得吧？”
“记得。”季辰延状似不经意地话锋一转。“身份证号发过来。”
倪南：“你干吗？”
季辰延无比纯真地答道：“帮你抢机票。”
原来如此……倪南心里似乎也冒出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但她不确定季辰延现在是稳重的还是……偏幼稚的。好像如果的确是那样，不符合他的气质吧？于是她搁置了这个念头。
“行，这就发给你。”倪南拿着手机往外走，不假思索地把身份证号发过去，然后把手机丢到床上。“我先洗澡，你要休息的话就不用等我了哦。”说罢，她就这么转身进浴室去了。
被“丢”的季辰延：“……”
要过年了，中华大地上处处洋溢着春节的喜庆气氛，还未归家的人更是身在工位心在飞，就差直接把日历撕了把电脑日期改了直接走人，和倪南对接的人也不例外，在机场外跟她见到面，就格外兴奋地跟她介绍西安当地的春节习俗和饮食特色，说得倪南也想撂下他直接跑路。
“那个……大家都着急收工回家，我也是，所以我们赶紧安排，赶紧录完，然后各回各家，如何？”倪南一见到摄制组的人就开门见山了，大伙儿一瞧这厮也是同道中人，于是个个点头答应，一边说笑着一边架好机器。今晚注定是不眠夜，但是早干完早收工休息这一点大家都有共识，倪南一看大家配合得这么积极，心情也轻松了些，拿出手机给大家叫了热奶茶，又偷偷招手让对接过来，问他大家习惯吃什么。
对接不太好意思让一个女士请客，倪南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就当我给大家的见面礼，我个人请，不花经费，你放心。天这么冷，不点点儿吃的喝的，扛不住啊。而且我也饿了。”
那位兄台才点点头，当作是给新认识的导演尝鲜当地美食，叽里呱啦地介绍了一通，最后问倪南要不要让大家自己决定。
倪南摇摇头，笑道：“连你都不好意思我请客，你觉得这堆大老爷们能应吗？还是我直接请了合适。”
对接想想，也对。没想到这看着像花瓶的导演还挺懂人情世故的嘛，对接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鬼知道他看到她的时候第一眼是眼前一亮，第二眼就很公事公办地在心里质疑这个圈里颇有讨论度的新晋女导演……
现在想来，他多虑了，照这个形式套路，业务再怎么样也差不了啊。
……
落地直接通宵到中午，全程高效率高质量把工作完成的倪南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到极限了，进屋直接丢了外套往床上一躺，补了好几个小时的睡眠。
晚上对方负责人设宴招待，倪南挣扎了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澡换衣服化妆。
好在设宴地点就在酒店的中餐包间，她不用着急出门，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拿上门卡溜达下楼。
商务宴请必然带着商业互吹和人情往来，不过庆幸的是可能是因为要过年了，连商务人士们都有些无心应酬，一顿饭吃得倒是很轻松，而且也很快结束。
倪南酒饱饭足，跟对方老总象征性地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度：“拍摄已经提前全部完成了，片子呢你要是着急的话我明天上飞机之前编一个小样出来，成片就得年后了，您看——”
“不用不用，小倪啊，你辛苦了，长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吃苦，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小样不用交，片子你慢慢做，啊，结果最重要，质量最重要，好吧？”
倪南笑着，对这中年男人的打量目光恍若未觉，公事公办地应了好，那对接负责人就适时插话进来提醒老总还有其他地方要去，三两下就把老总从座位上弄起来了，倪南保持着职业微笑跟他们表达了一下感谢款待，送着来到电梯厅。
送完人她准备溜达一圈再回房间，余光一扫却骤然定住了，整个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站在原地，盯着不远处穿着深蓝色西装同样在送客往这边走的男人……
好像……更瘦了点……还是……西装收腰了？
她胡思乱想着，压着自己先别跑过去扑人，双手捧着手机靠在墙边假装认真在看，实则是偷偷瞄着那一群人，走近了……在等电梯，好，电梯来了，诶怎么还在依依惜别，哦，电梯门终于关上了……
等一下，人呢？她猛地一抬头，发现季辰延不在了。
正在按电梯追下去呢，手臂就被抓住了，对方稍一用力，她就又被拉回去了——
季辰延这回还是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她的嘴，脸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低声问：“刚刚远远的就一直盯着我看，姑娘，是在找我吗？”
倪南拿开他的手，再也掩饰不住惊喜地扑上去，挂在他身上笑得格外灿烂明媚：“不看你还能看谁？这位哥哥，对自己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吗？”
季辰延也笑，轻拍了拍她的背让她下来，别让人看见了。“在认识你之前我自认为是很克制的，现在好像不太受控。”他牵起她的手，还好，暖和的。
“你怎么来了呀？不是今天直飞回家吗？”倪南晃着他的手，盘问道。
季辰延一本正经地说：“临时有出差行程。”
“是吗？”倪南拽着他往客房的方向走去。“难道不该是，因为想来西安，所以给自己找了个道貌岸然的理由顺便来出个差吧？”
季辰延个子高，被她这么拉着人都站不直了，只好趁她不注意把手抽出来，改成揽着她的动作。他佯作叹了口气，说：“你真相了。”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飞机吗？”
说到这儿季辰延真的叹了一口气。“为了给某某人抢机票，鄙人错过了抢票时机，是坐高铁来的，还是候补到的。”
倪南一想到他这么让人望尘莫及的一个大帅哥挤在春运大军里愣是候补到了来接女朋友的车票，就觉得很神奇。
“不过呢，好消息是，回家的机票抢到了。”季辰延颇骄傲地说。“明天上午十点，直飞无中转，你可以赶得上年夜饭了。短信收到了？”
“当然！”倪南还以为他当时是真的只给她抢票呢还感动了几分钟，到头来季辰延先生的战略是在这里。
被人晃了一道，只能说自己不够高明啦。倪南没功夫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满脑子都是“我要跟季辰延一起回家啦哈哈哈哈”的兴奋内容，什么应酬啦凝视啦，通通就地销毁！
怀着一颗激动的心，倪南一晚上没怎么睡着，而神色淡然的季辰延，也没睡着。
本来他不打算干什么的，可是倪南高兴啊，一直笑，还要在沙发上贴着他这里摸摸那里也摸摸……简直就是在纵火。
他也好意地提醒她了：“乖点，明天还要赶路。”一副正人君子恪守礼法清心寡欲“还请施主自重”的表情。
倪南一皱眉头，转眼却又是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的眼睛更是明亮无比，她小声在他脖子边嘀咕道：“你怎么这么冷淡……西安已经够冷了，你热情一点不行吗？”
季辰延深吸了一口气，探过身去，一只手毫不费力就抓住了她的双手手腕按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撑在一旁：“你想我怎么热情？”
嘿，上钩了。他/她想。
他的眼神很直白，也没有必要有遮掩的意思，清风朗月，私人空间，只要他想。
倪南被他吓了一跳，可一转眼又恢复镇定。“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热情？”
季辰延向来没耐心在这种时候陪她玩文字游戏，松开她的手，整个人坐起来，指了指他自己的衬衫。“来，脱衣服。”
……
被冠以是倪南同学“自找的”欢愉差点让她忘记赶飞机这件事。
呵，是谁故作自持等着她上钩的她不说，有人心里自己明白。倪南来不及幽怨了，被他一件件穿好衣服推进浴室里洗漱，她收拾好顺便拿着洗漱包和化妆包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帮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你行李呢？”倪南现在才疑惑怎么没看见他的箱子。
季辰延指了指肩上的背包。“其他的寄回家了。”
……人怎么能这么有头脑！
倪南检查好自己的包，让他拉着自己的箱子先出去，自己拔了卡出来，下楼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