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道长！”洛春生扑到路怀光怀里，瑟瑟发抖。

路怀光见洛春生没事，暗暗放下了心：“你去哪儿了？我们以为你被丧尸抓了呢？”

洛春生听见丧尸两个字，脸色一白，拉着路怀光就要走：“道长，我们快走！”

“什么？”路怀光只听到他开口，一瞬间，林中涌动无数条人影，是丧尸们！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从哪里出现的，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路怀光看，路怀光瞧见丧尸，一时间头皮发麻：“怎么这么多丧尸？快跑！”

他一手拉着洛春生，一手拉着严新转头就跑，三人在夜色中狂奔，严新几乎要哭出来了：“早知道，早知道就该让首领跟我们一起来了！”

他们两个人带着一个孩子，这怎么跑得掉啊？

“道长，你们不是会剑法吗？快杀了他们！”洛春生边跑边说，严新哎呦一声，感觉更崩溃了：“我，我不熟啊。”

他现在的表现，可和洛春生见过的那些道士完全不一样，洛春生一愣，脚下一空，摔倒在地上，丧尸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竟已扑面而来。

路怀光一惊，担忧洛春生性命，转头时看到丧尸们完全扑向了洛春生。

“春生！”

路怀光心神一颤，立刻御剑凝光，去救洛春生。凝光出了第二剑，削了一个丧尸的脑袋，一只丧尸死了，其他丧尸感受到了害怕，纷纷退下，直到这时，路怀光借着月色发现，洛春生竟然没有受伤，这有些奇怪，但是路怀光没时间想这些：“春生，你没事吧？”

洛春生摇摇头，一时之间呆呆地看着路怀光，就在此时，凝光突然转头，不受控制地刺向洛春生的胸口。洛春生低头看向自己染血的衣襟，看到了路怀光大惊失色的脸庞，耳边听着他颤抖无措的声音：“春生，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怎么回事？严新，快，快带春生回去！”

洛春生想，路怀光确实不是故意的，毕竟，他见到路怀光的第一眼，竟然也是这样，他隐隐约约地想着，路怀光大概不是什么正经道长，不然怎么会连剑都控制不好，自己一个男人竟然能怀上孩子？

不过这样也好，不是正经道长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他可以放过他们了？

他不是天生的坏种，怎么会喜欢杀人呢？

洛春生恍惚着陷入了黑暗，随后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一年以前，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

那时他还只是村子里的一个普通少年，只因为看到了那道士斩杀了一个妖怪，就心生向往，在道士临走前跑到对方面前，跪下来希望他能教自己道法，谁料道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朝他嗤笑一声：“小孩，道士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你既不是根骨清奇之人，又没有好的家世，是当不成道士的，还是好好在村子里玩泥巴吧。”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了，一眼都没有留给洛春生，只留下洛春生一个人跪在镇子门口，被周围围观的人们嘲笑。

他低下头，想把自己缩进地缝里，这是他漫长而自卑的生涯里第一次鼓起勇气希望得到他人的应答，但是回复他的却是无情的拒绝。

他在众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中跑回了家，躲进了房间里放声大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哭累了，把头埋进枕头里抽泣，窗户被敲开，洛春生本来不想理会，但是对方的声音却传到了他耳朵里：“春生，你没事吧？”

洛春生听出来那是林飞的声音，林飞是他的邻居，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洛春生却没有招待最好的朋友的心情，他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装作没听见，岂料林飞竟然翻窗爬了进来，跑到了他身边：“春生！我知道你没睡。”

洛春生被他扰的烦了，直接抬起头盯着他看，夜色下洛春生的双眼都是红的，瞧着委屈极了，他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林飞伸出的手愣在原地，半晌后，他道：“春生，我知道白天发生的事了，我以为你没把他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件事伤你伤的这么深，这样好了，既然那道士不收你，我们就去山上拜师，堵家门口，他要是不收你，咱们就不下山！”

洛春生听他说了一大堆，心情好了不少，他摆摆手，固着脸道：“还是算了吧，那个道长说的没错，我当时只是脑子一热，我现在也觉得我做不成道长，我还是呆在村子里好了。”

“你别自暴自弃啊！”林飞听出来洛春生是在安慰自己，他立刻跳下床，朝洛春生伸出了手：“我陪你去。”

“什么？”

“就算被拒绝了，也有我在你的身边，但是如果你不去，岂不是一辈子都留下遗憾了？”

这句话打动了洛春生，他定定地看着林飞，瞧他坚定的眼神，像是勾人心魄的妖孽，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握住了林飞的手。

当天晚上，两个少年一起离家出走，去了最近的玄风山，果不其然，洛春生又被拒绝了，原因和那道士说的一样，林飞当然不肯随便离开，于是拉着洛春生在宗门门口堵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被赶下了山。

两个少年走在林中，洛春生终于感觉到了绝望，他低着头一路无话，林飞几次试图逗他，他都没有笑出来。

林飞道：“这群道士都不是好人，什么闲云野鹤，分明是见利忘义。”

“林飞，别说了。”洛春生拦住他：“我们回家吧，你我的爹娘肯定等的着急了。”

“好。”林飞只好闭嘴，两人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就在他们到家的前一晚，洛春生在河边舀水，准备带回去给林飞喝。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林子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动，林子深处满是白光，洛春生吓了一跳，那个方向正好是林飞休息的地方，洛春生吓了一跳，抱着水囊就往回跑，当他跑进林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却惊呆了，几个道士的剑捅穿了林飞的身体，林飞整个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鲜血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滴落到脚边，几个道士瞧见洛春生，立刻收剑。

没有支撑，林飞浑身是血倒在了地上。“林飞——”

洛春生手上的水囊掉在了地上，水囊里的水如同鲜血一般蔓延、随后深入泥土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跪在林飞身边，瞧他嘴里不断涌出血，想说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颤抖着转头，死死地盯着那些道士：“你们在杀人！”

“错了。”道士们开口，他们瞧林飞的反应，皱眉道：“怎么会？这位公子，他现在被邪祟附体，已经不是你的朋友了。”

“可是师兄，那邪祟好像不在他身上了。”

“怎么会？快，我们快追！”

他们就这么跑了，连一句道歉都没有。洛春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冷，像是林飞把他身上的血也一起带走了一样，林飞躺在洛春生怀里，伸出了带血的手，想要触碰洛春生，洛春生哽咽着看他，声音里带着害怕：“林飞，你别死，我这就去找大夫救你，你千万别死！”

他抱着林飞要走，却被林飞开口拦住了：“春……春生，等等，我不行了，别费力气了……”

“不！”

“……凭什么他们杀我，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林飞握住洛春生的手，想要用力却不知怎么用力，只是虚虚地握着他，眼中满是怨恨：“我死不瞑目……”

“是啊，这群道士，凭什么这么做？”洛春生痛苦地开口。

林飞突然道：“春生，我求你一件事，求你帮我报仇。”

“好。”洛春生点头答应，他当然愿意：“我会为你报仇，杀了他们。”

“不，不只是他们，所有的道士都该死！”林飞像是着了魔一样，恨恨地说出这句话，洛春生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林飞没有说话，他也没力气在说话了，只是勉强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洛春生，仿佛他不答应，就死不瞑目一样，洛春生咬了咬牙，答应了林飞：“好，我答应你，我会为你报仇，杀光天下道士！否则，我不得好死。”

这句话掷地有声，仿佛一句沉重的枷锁。

林飞得了他的承诺，终于将手放下，心满意足地死去了，只留下洛春生一个人呆呆地跪在原地，风刮着树林，带来了萧瑟之声，仿佛替代洛春生哀悼。

第二天，洛春生独自回到了镇子上，他将林飞的尸体埋在了那片树林中，没有告诉林飞爹娘这个消息，林飞爹娘着急找儿子，顾不上质问他，没过多久就为了找孩子离开了镇子。

洛春生回到镇子里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开朗活泼，总是乐于助人，但没人知道，午夜梦回之际，他总是能梦到林飞的脸，梦到林飞七窍流血，惨白的眼珠等着他，问他到底有没有记得自己的承诺，杀光天下道士为他报仇！

而每次，洛春生都会在痛苦中惊醒，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直到那一天，村里生了疫病，路过的几个道士虽然答应来镇子上帮忙，却对他们爱答不理，只想着敛财。

洛春生跟在村长身后，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眼中多了几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