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史书雅，她的身后还跟着吴优一干老师，都是高二各个班级的班主任，站在最前面的两个班主任手上，还拿着探测仪。
“......”
宋揽吞咽了下，她上次看到这种东西的时候，还是在中考。
历史老师一听见动静就停下了讲课声音，看他们的架势也大概猜出来了来意，直接下了讲台，往门口走，此刻正在交涉着。
教室里渐渐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包括她的身侧。
宋揽微微偏头看了下，挑了下眉，用眼神询问徐绥。
徐绥面上云淡风轻，但手正慢慢塞进抽屉里。
宋揽见状，几秒钟后，她直了直身子，往桌斗处靠了靠，将手肘撑得更大，尽力遮着徐绥的动作。
教室里的空调长时间开着，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把电扇也打开了，此刻正呼呼地转个不停。
宋揽的头发被风撩起，扫过鼻梁，她抬手理了下，注意力仍旧放在徐绥身上。
冷不丁的一下，她忽而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滋啦作响。
“......”
两秒钟后，宋揽听到了第二声响，在她抬头的过程中，周遭忽而响起了一阵尖叫声。
宋揽眼前撞进了些许白色粉尘，仅一两秒钟的时间里，细微的粉尘开始变大块，落在了宋揽的脸上和手上。
她直觉天花板上可能出了点问题。
在宋揽瞧清楚的前一秒，班里的尖叫声浪中传来了一道细微又清晰的”咔吧”声。
视线里，邓春风的眼睛瞪得很大，一双手就要朝她伸过来。
下一秒，一件校服外套盖在了宋揽的头顶。
再然后，右侧忽而传来一道急促的拉力，她的手肘被一双大手紧紧抓着往那侧扯，她的身子被人带着离开座位，踉跄着往墙那边靠，撞入了徐绥的臂弯里。
“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宋揽眼睫颤动着，透过校服外套的下垂，她瞧见了正在调整歪斜椅子的徐绥。
刚刚千钧一发的时刻，徐绥拽了宋揽一把，两人踉踉跄跄地往墙根撞，他坐着的椅子也悬空了一条腿。
此刻徐绥的手垫在下面，扯了下木头板凳，而后也站起身来。
宋揽听着自己急促地呼吸声，抬手将校服扯了下来，徐绥的视线将她全身扫了一遍，而后胸口才明显地松了下来。
教室前后桌之间的空位不大，算得上逼耸。
平时同桌两个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还察觉不到拥挤，此刻教室的灯管脱落摔碎，细微的渣滓向四周飞溅，宋揽的位置没能幸免。
宋揽因着徐绥护了下的缘故，此刻也站在他的位置上，两人都靠着墙，近乎是肩挨着肩。
即便教室有空调，在夏季燥热的天气下，温热的体温还是隔着轻薄的校服外套轻轻蔓延，从隐约靠在一起的肩膀处传来。
宋揽低垂了下眉眼，敛去眸色。
而她因着突发情况而加速的心跳长久不缓。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几个还好吗？”吴优急切的声音响起。
“没事，老师。”
徐绥也跟着开口：“没事。”
“刘老师，你去给后勤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们派人过来，灯管都碎了，让他们拿个新的过来，晚自习之前要修好，不能耽误学生上课。”史书雅立即开口。
“好。”身后有人应了。
宋揽偏头问：“没事吧？”
徐绥摇了下头：“我没事。”
许是接受到他视线中的急切，宋揽笑了下：“我也没事，没被吓到。”
宋揽说着，便抬头看向天花板，墙顶上的灯线老化，有一端从墙皮上脱落了，另一根线承受不了灯管的重量，也跟着断裂。
不过索性是没砸到人，灯管摔在了邓春风和宋揽旁边的过道里，直接碎成了渣。
吴优这才空下时间去抬头看天花板，她皱着眉：“这教室老成什么样子了，暑假申请修缮也不修。”
史书雅“咳咳”了两声，吴优没说话，将视线偏向了别处。
这懒得搭理人的动作被整个班级的人收入眼底，大家都低头憋着笑。
宋揽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徐绥。
刚刚那瞬间。
兜头落下的校服，裹着清淡的雪松味，刚刚慌乱之时没闻到，此刻却直往她鼻子里钻。
宋揽抬手将校服外套递缓给徐绥，徐绥接过，而后随手搭在了桌角。
前排的年级主任已经开始让每个学生都站起身来，挨个从教室往外走，每个人都要在门口接受一次浑身扫描。
宋揽跟着大家站起身来准备往教室前门走，谁料此时，站在邓春风身侧的吴优慢步往宋揽桌侧走。
“徐绥。”她冷着脸喊道。
“？”
徐绥看向她。
吴优把手伸向徐绥：“手机拿过来。”
“！”
宋揽眼睫动了下，偏头看向徐绥，只见徐绥像是预料到了似的，直接从抽屉最下面将手机拿出来，交给了吴优，一句话都没多说。
“......”
吴优冷哼了声：“刚刚掉地上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不过还算是你乐于助人，危急关头知道轻重。”
因着吴优的话，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走到队伍处时，排在了秦时后面。
宋揽的脑子里还在思索吴优的那句话。
徐绥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下一秒，她察觉到身后有人排了过来。
前面的秦时忽而回过头来隔着宋揽冲她身后的人笑，语气欠嗖嗖的：“这下怎么办啊？徐绥。”
宋揽身后落下一声轻笑，有些漫不经心，似乎没觉得是什么多大的事。
“你也小心点，史书雅这次带仪器来的。”徐绥故意逗他。
“我早都藏好了。”秦时面上带着嘚瑟，回过身去。
在门口被查过的同学被暂时安置到了对面的空教室，教室门口有多紧张凝滞，对面空教室就有多喧嚣。
相熟的同学围在一起，面上有气愤也有八卦。
光从这些人的面相上，就不难看出来带手机的是哪些人了。
宋揽跟邓春风程万里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邓春风啧啧道：“这学校是不是请高人了？整治学生的手段越来越高级了。”
程万里长呼了一口气：“幸好云渌告诉我了个办法，躲过了。”
“什么？”宋揽随口问了句。
程万里环顾了下四周，双手勾着邓春风和宋揽的脖子，将两人一块揽了过来，对着两人的耳朵道：“藏在袜子里，扫描的时候扫不到鞋子。”
“！”
“！”
宋揽眼睛微微睁大，随后跟邓春风一起鼓起了掌，由衷赞叹：“太牛了。”
他们是暂时被安置到这边来的，这个教室自然没开空调，热乎乎的像是蒸笼。
她们三人坐着的位置靠窗户，窗户也是开着的，上午太阳刚刚升起，刮进来的都是热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发软。
陡然间，身后冷不丁响起了句：“什么太牛了？”
宋揽偏身往身后看去，徐绥他们几人往这边走了过来，秦时和云渌侧着坐在了另一列的座位上。
徐绥站在她身后，半靠着她身后的桌子。
宋揽抬眼看向他，直接道了句：“谢谢你。”
徐绥嘴角勾动了下，微微向下弯身，他身上的味道跟校服外套上一样，宋揽心颤了下，但面上仍旧面不改色，很是淡定的样子。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没有被收掉手机的烦闷，也没有后续可能会被叫家长的担忧，只是很纯粹的愉悦。
徐绥抬手从宋揽的发尾勾了下，转着食指在她的发尾绕，宋揽手臂上起了一层汗毛，头皮发颤。
很奇怪。
“不谢啊。”徐绥道。
宋揽还是觉得奇怪，反手想要将徐绥的手挡下来，但阴差阳错的，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心。
徐绥绕着发丝的动作停了下来，视线仍旧落在她的眼里。
宋揽挡了下徐绥的动作，他松了手。
她偏开眸光，道：“不舒服，别动。”
“嗯。”徐绥应了声。
邓夏也过来了，正跟邓春风说着话，宋揽看着几人嘴巴一张一合的，话音从她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在她脑子里停留。
宋揽仍旧觉得后脑被一股灼热的视线给盯着，一两秒钟的思想斗争后，她回头看向徐绥。
徐绥扬了下眉，似在询问。
“不是不让你碰，”宋揽开口，在脑子里想着一个比较能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又不至于让徐绥不高兴的话语，“只要你别像刚才一样...”
她皱眉思索了下，道：“绕？”
“......”徐绥喉结滑落了下，“哦。”
宋揽此时才明白，徐绥低垂着眉眼的样子，简直就是他的杀手锏，他也许不知道自己以一副这样的表情对着她的时候，会让她做出惊天动地的让步和纵容。
他也许只是简单地在表达自己的低落和难过。
是宋揽自己没定力。
又不忍心。
怪谁？
宋揽慢慢偏回身去，马尾顺着她的动作移动，很像是直接递到了徐绥的手上。
像是她外公外婆家养的猫。
乖乖把头递到她手边让摸，让碰。
宋揽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下。
但是，
没动弹。
很久很久以后，在对面手机几乎要查完了的时候，宋揽才察觉到身后传来了些细微的动作。
徐绥没有在像那样把发尾缠在手上玩，而是慢慢的，有些笨拙地抓着她的发尾，就碰了那么一下，然后就再没动静了。
“......”
宋揽手指蜷了下。
指甲掐着指腹，没忍住吞咽了下。
更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