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揽抬眼，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见邓春风惊喜开口：“这不是你去年跟我逛街时候买的那套大衣吗？两件的，情侣的吧？”
“啪嗒。”一声响。
徐绥刚拿起来的筷子冷不丁从手中脱落，一根掉在了桌子上，另一根从桌角摔出去，落在了地上，顺着地板滚了好远，一直到隔壁桌子的角落里，昏沉沉的，再也没了踪影。
“......”
邓春风听着这道声响，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微微扬了眉壮胆，瑟缩了下脖子，声音都变得低了点：“怎么...？”
宋揽：“没事。”
而后她抬手从一边又给徐绥抽了双筷子，递给他。
徐绥没接，像在发脾气。
宋揽“啧”了声，强硬地塞进他的手里，又怼了下他的手背，带着些警告意味：“好好吃饭。”
徐绥缄默，把筷子放下，双手环胸往后靠去。
宋揽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几秒钟之后，他重新坐直了，并且...把筷子拿了起来。
宋揽这才解释：“那两件是买给我哥嫂的，我穿的这件是之前。”
“哦...哦...”
邓春风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风衣是什么时候买的事情，甚至不敢说她觉得徐绥脖子上围着的这条围巾其实也很眼熟。
尴尬的氛围席卷着她，邓春风只好埋头吃着紫薯包，脚趾扣着地，又刻意躲避着徐绥的视线。
热腾腾的甜粥顺着舌根滑下去，宋揽感觉整个人五脏肺腑都被打开了似的，胃里暖烘烘的。
其实她没把话说全。
她身上这件衣服，确实是情侣装。
另一件是灰黑色的，在徐绥那里。
男款的那件跟徐绥常穿的那件很像，但不一样的地方是，风衣最下面的那颗扣子，是宋揽缝上去的，跟别的扣子颜色不太一样，仔细看才看得出来。
她解释了句，身侧的人才好似又松散下来，懒懒地夹着蒸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宋揽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忍住提醒道：“你昨晚没睡觉？困成这样就别喝咖啡了，回去补个觉吧。”
刹那间，对面两人陡然抬眼看过来，视线灼热，恍若当年。
“没事，我想喝。”徐绥没当回事，没给他们两个眼神，偏头看向宋揽。
宋揽啧了声：“这种状态下喝了会心率加速吧，你在咖啡馆里晕过去还要我送你去医院，我说真的，回去吧，咖啡什么时候都能喝，回去补个觉再来也可以。”
徐绥看了宋揽，俨然是爽了，答应了下来：“那你等我来了再去领咖啡。”
宋揽被他的关注点给惊到了，没忍住笑了：“行。”
“领什么？”邓夏坐直了身子，忽然问。
徐绥漫不经心地解释，有种老艺术家的从容感：“咖啡啊，只有员工能领，还一周一次，稀罕着呢，想买都买到。”
“那这是——”邓夏看了看宋揽，又看了看徐绥。
“昂，”徐绥抬手把服务员上来的早点往宋揽那边摆了摆，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随口道，“我想尝尝，宋揽就把她那杯给我了。”
“......”
宋揽低头喝着粥，自己的脚突然被人踢了下，是来自对面的角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冷不丁，宋揽笑出声来。
瞬间，几人的目光都朝她移过来。
宋揽忍着笑，甚至不太敢跟邓春风对上视线，她偏开眸光，忙摆手道：“没事，我突然想起来个笑话，你们接着吃，不是，接着说。”
邓春风瞪她，宋揽抿着唇，视线朝徐绥瞟了下，意思是“都怪他。”
果不其然，从此刻开始...一直到整顿饭结束，邓夏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反而徐绥心情很好似的，胃口也不错，吃了不少。
宋揽心里啧啧着，几年不见，邓夏看起来比徐绥要作多了。
这家早餐店离南江咖啡馆不远，走路不到十分钟，邓春风就不让邓夏开车送了，宋揽扯了下下风衣，把自己给裹实了，双手环着胸。
“你快回去吧，撑着点，到家就能休息了，开车注意安全。”宋揽道。
徐绥手插在口袋里，半张脸都藏在围巾中，他眉眼有些惫懒，视线扫了下宋揽环着的手，然后道：“你冷么？”
“啊？”宋揽应了声，“有点吧，进店里就好了，咖啡店有空调。”
“路上不是还有一段距离吗？我送你。”
清晨的风格外冷，邓春风穿着半大的羽绒服，都冻得牙齿打颤。
“宋揽，快走了，就几百米的距离，等他发动车的功夫我们都到了。”邓春风不忘挤兑着徐绥，报刚刚咖啡的仇。
“是啊，”宋揽笑了下，冲徐绥摆了摆手，“快回去吧。”
“等等。”
徐绥又开口，在宋揽疑惑的目光中，他动作干脆利落，抬手将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拉开。
“我去！”邓春风眼睛瞪大，惊呼一声。
宋揽也被他的动作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将衣领两边往回扯：“你干什么？！当街脱衣服，变态啊。”
徐绥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又噗嗤笑了出声：“你怎么知道我是要脱衣服？”
“......”
宋揽眼神飘忽了下，迅速将手撤了回来，视线移向一边：“反正我不换，我不穿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换衣服穿？”徐绥慢慢逼近她。
“呵呵，我猜的，那什么，不换拉倒，你回去吧，我走了。”宋揽撑着笑，但显然有些勉强。
“急什么？”徐绥一把扯住了宋揽的胳膊，将人又拽了回来。
下一秒，不等宋揽反应过来，她的脖子上就被人套上了一层柔软的布，带着温热。
是徐绥的体温。
宋揽呼吸乱了一瞬间，又扬了下下巴，把围巾垫在下巴下面，瞧着徐绥的动作。
他正在认真地系围巾。
“这是干什么？”
宋揽瞧着他把围巾搞得一边短一边长，又把长的那端垫在短的下面，从上面绕过来，有些疑惑。
“昨晚刷到了个围巾系法，说是简单又好看。”徐绥皱着眉，嘶了声，“但我怎么感觉，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怎么简单。”
宋揽垂眼看着他的动作，被逗笑了，啧了声：“你确定你学会了吗？我怎么看起来现在连好看也不占了？”
“视频上就是这样教的——”徐绥皱眉。
宋揽笑了声，抬手将他反复往圈里塞的那端围巾拿出来，从另一边塞了进去，然后左右拉扯拽着调整了一下。
“是这样吧？”
“啊...”徐绥迟疑地应了声，然后后退了两步，观察了下围巾的形状，然后笑了下，道，“哦，好像是。”
宋揽啧了声：“笨成什么样了，我走了啊。”
邓春风也没让邓夏跟着，两个人看着快到上班时间了，挽着手就往南江咖啡馆狂奔，邓夏和徐绥站在路边看着两个狂奔的女孩远去。
徐绥“嘶”了声，然后偏头看向邓夏：“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这么眼熟呢？”
邓夏抬步走向他，在他敞开拉链的胸口戳了下，嗓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阴阳怪气：“不是还有一段距离吗？我送你。”
徐绥顿了一秒，顿时笑了出声来，他抬手把拉链拉上，一直抵到下巴。
他笑道：“你怎么这么记仇啊，你这样的怎么追人？”
邓夏置之不理。
徐绥知道他在意什么，存心犯欠，又贱嗖嗖地招惹他道：“回头我拿到咖啡了，给你看看，不行吗？”
邓夏大大地冷哼了一声，抬步往车那边走去。
徐绥在身后喊着：“你不是说送我吗？还送不送啊？”
邓夏拉开车门，在上车前，冷冰冰扔了句：“有病。”